我一走进教室,就觉得不对劲儿。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焦糖玛奇朵”的味道。
啥叫“焦糖玛奇朵”?
这典故源于我妈,某一天,我和爸爸学琴刚回到家,就闻到一股香中带甜的味儿,我循着味儿找到书房,我妈正在那里偷偷煮咖啡呢,听到我推门的声音,她“啪”地拿起一本书挡在了咖啡机前,企图掩饰她偷喝咖啡的罪行。
我爸跟着我进来,脸色有点黑。他“啪”的一声,把咖啡机给关了,“不让你喝咖啡你就不要再喝了,这可不是我一人这么说啊,医生也不让你喝,少喝一杯怎么了?你可有点孕妇的样子吧!”说完,气呼呼地走了。我爸挺少发脾气的,不过发起脾气挺吓人。
我妈吐了下舌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她估计有点下不来台,又不想太丢份儿,于是她把那杯咖啡递给我,“送给你了,焦糖玛奇朵。”
从此,“焦糖玛奇朵”在我家就等同于“偷偷摸摸的、不见光的秘密”。
所以,当我说有“焦糖玛奇朵”存在时,也就意味着有那种说不得的秘密存在。
到中午时分,我痛苦地发现,那秘密是向其他人张开着怀抱,只是背朝向我。我好像能看到秘密在教室里到处跑,但是它不理我。
她们分明在悄悄地传递着什么纸条儿,间或夹杂着一丝丝窃笑。我很愤怒,又不能抢别人的纸条看看是什么,也不能傻乎乎地向那个对着我一脸嘲弄的张子墨甩一本书过去泄愤。不过,呆坐在那里也不是我的风格。
课后休息时间,我跑到黄月那里借彩笔,把她彩笔盒里的二十四色挨个画了个遍,就是确定不了到底要哪一种颜色。我一边画一边和她东拉西扯,好奇心像围着灯泡打转的虫子,不知道怎么才能冲到灯跟前。
但我又不能问黄月,她们到底在背着我干什么,那样问,就是承认我被班里的秘密抛弃了。
你知道,被秘密摒弃在门外的人,挺可怜的。
秘密挺像生日蛋糕,先不管味道怎么样,重要的是被邀请吃它。
虽然你最后吃到嘴里的可能只是一块大饼,关键是你参与了。
现在是黄月参与了,而陈玖儿没有,张子墨参与了,而陈玖儿没有。班里的好多人都参与了,而陈玖儿没有。想到这里,我就很难受。
放学后,我和黄月一起去旁边的文具店买本子,走在路上,黄月终于没忍住,“我们班正在成立一个‘反二胎’联盟小组。现在已经有十几个人参与了。”说完洋洋得意地看着我,“哎,你是没资格参与了。”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我要当姐姐的风声。我只告诉了黄月这个秘密,“是你,给别人说了我要当姐姐这个事情吧,不然为什么没——人——来——问——我?!”我气呼呼地冲黄月嚷嚷。
有人请我去吃蛋糕我去不了,和没人请我去吃蛋糕我吃不成,这是完完全全两个感受好吧。
“我可从来没有给别人说过你要当姐姐的事情,别冤枉我,”黄月说,“是你那天写什么宣言,一会儿去问问李笑霖,一会儿和你后面的冯诺伊叽叽咕咕地说。你给我说你要当姐姐是个秘密,不让我给别人说,结果你自己忍不住给别人说,最后你又埋怨我。”黄月气得眼泪汪汪。
我俩像斗鸡一样站在马路边上,互相瞪着眼睛,瞪得眼睛都发酸了,谁也不甘示弱。
文具店没去成,我们各自气呼呼地转身回家。
回到家,看到我妈就烦:我那没心没肺的妈,正穿着大头鞋啃着苹果看着书。自从她肚子圆了之后,晚饭她也不怎么做了,羊角面包更是不烤了,这些都是我爸的事情了。我挺同情我爸的,我觉得我爸本来不想要二胎,但是他却要为二胎忙碌。
我又一次狠狠地瞪了我妈一眼,他们准备要二胎不告诉我,如今,我们班成立“反二胎”联盟也不告诉我。
我被全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