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细数了下自己睡了近二十个小时,方默很知足地眯着眼,舒坦啊!如果不是肚子开始抗议,她相信自己还能继续睡吧!缓缓爬起身,伸手取过床头柜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里竟有十二通未接电话,有四通是同个手机号码,另八通都是该地区的同个固定电话拨打的,只是,这两号码她都是陌生的。庆幸起自己睡前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正准备丢开,却发现还有一条未查看的信息,手指一按,就见到了那几个字:回个电话给我!没姓没名,方默却第一时间想到了明子皓。直接扔开手机,她决定当作没看见这条信息,才不要好心情受他影响。
简单洗漱完,准备出去觅食也顺道逛逛。可当门打开,她就瞧见了斜倚着墙壁的明子皓。不讶异于他找的到她,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方默吃惊地是眼下这人出现在她视线内的意图。有丝发恼,她漠视他的存在,当着他的面关上门,转身走开,却发现明子皓一声不吭地跟着她。
是的,他跟着她去吃了份隔壁街的卤面,跟在她身后看她买了一大盒的烧烤,跟在她身后进了公园。到底是没忍住,方默边嚼着烤鱿鱼,边看着他:“明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明子皓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和她正在解决的食物说:“你以前不吃这些东西的。你说这些东西不卫生。”
方默一怔,随即瞪眼,“你跟着我,就为了提醒我这个?可是人是会变的,以前不爱吃不愿意吃的东西,不代表你永远都不喜欢。就像人一样,以前熟悉的不代表会一直熟稔下去。”
明子皓趋近她,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脑袋一伸,咬走了方默手上剩余的两块鱿鱼肉。
方默没料到他这样,晚了好几秒才又恼羞成怒地吼着:“你干什么啊?”
“真是小气!从小到大,我都没和你计较过,吃你块鱿鱼肉,就大呼小叫的。”某人不怕死地凉凉说着。
这根本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好吧?他……不是亲近的人,谁这样做?只是眼前的人昨天不是还装作不认识她吗?怎么这下子态度变了这么多?“你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明子皓慢慢地嚼着,有些含糊地应着:“我回来了!”
两人坐在同张椅子上,虽含着东西,可方默哪会听不清楚。他回来了,他还知道回来?大一那一年,她多希望他能这么告诉她,那时候她还想,如果他回来了,她一定告诉他,她好像是喜欢上他了。可是,她等啊等,等到了二十六岁,他这才告诉她说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那又能怎样呢?心底的一角酸酸的,还来不及掩饰,眼泪就直掉。方默讨厌这样的自己,使命抹着眼睛,她婆娑着眼嚷着:“明子皓,你去死!你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爱回来就回来,爱滚就滚!”
身旁盛放的烧烤一次性塑料盒被她的手一碰,倾倒在地,那油汁缓缓地流了出来,那些还没来得及被吃的菜色就如同明子皓此刻的心情,焦了,蔫了,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过了好半晌,他哑着声,开口问:“你哭什么?”
方默不理他,抹干眼角,自己都有些不清楚自己复杂烦乱的心情。这么多年没见他了,怎么昨晚他不认她时,她没掉泪,今天却因为他那句话而控制不住自己。“明子皓,我又不是为你哭。呵,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很搞笑吗?这样的见面方式,不是很奇怪吗?既然这么多年没有再见过了,也不差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他熠熠的眼瞳注视着她,似是想知道那张扯着嘴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下的真实想法。这九年来,他有多经常想起她呀!老死不相往来?她对他的厌恶还是这么的浓吗?可是,他再也不是那年的他了。“老死不相往来吗?很遗憾,这个我没法答应呢!”
她瞪眼,见他起身弹了弹裤子,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那年初夏的情景又一次跃过脑海,他圈着她的腰,吻她时的样子。在后来的几年里,她偶尔会想起他的这个吻,以及好奇他当年吻她的理由,只是每次想起这些,都以心烦意乱结尾。而现在,他亦如当年,站在她的面前,只是当年那个少年现如今蜕变成了个伟岸男子,而且冷峻的表情总令她看不透。“你……”
“我很想你!”他托起她的脸,吻上那张因吃辣而微红肿的唇,深吸吮着她的甜美。是啊,想念,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和她争吵时,她抵死不认输的样子;想念她捧着豆沙冰,一脸无限知足的表情;想念她扯着他衣角可怜兮兮的眼神;想念她想看恐怖片却又不敢看的矛盾模样;想念她得了第一时那洋洋得意的张狂……离别后,好像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方默慌了,只是他的身体贴得极近,近到她能感受到那薄薄的衣料下他热烫的体温,那双她看不透的黑眸里此刻却毫不掩饰地呈现着他热灼的渴望。渴望?她慌张地又像当年那样推打着他,手心的疼痛却提醒着她,那结实的肌肉与她软绵的小手,是多强烈的对比。她推不动,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吻越来越浓烈,她却不住害怕地轻颤闪躲,可是不管怎么躲,他的吻都是密密地封着。心里的委屈再次泛滥,这个人,这个人就会欺负她,想着这么多年来他一句道歉都没有的“消失”,而今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来吻她,他是不是都当她是很随便的人,他爱吻谁就吻谁,爱不理谁就不理谁,而这一切和她都没关系,他没有告知的义务是吧?眼泪再次决堤,她的愤怒和委屈,他却并不懂。
当尝到那咸味,他就不再有动作了。搂着她腰的右手仍紧紧圈着,而定在她后脑勺的左手则下滑至右手旁,头则埋在她的颈窝处直喘气,眼里是不让她见到的挫败。
“你……凭什么吻我?”她的声音还满含哑意,可明子皓知道,那份哑,不是因为****,而是因为哭意。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不挣扎的人儿,“我是不是该庆幸,至少你会问我凭什么了而不是问都不问地直接挥我一巴掌然后逃走?”
方默愕然,这个人是不是在国外呆太久了,连词语表达都有问题了。庆幸?当年的她的确是在过分诧异和气愤下,直接逃走了,那时的她还来不及体会初吻时的羞涩,理智已经被气得不知躲藏到哪了,她气他,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面对他。所以,她逃了,躲着他,直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是单纯地去他爷爷那,而是出国读书去。出国,是啊,就连这个,他也没有对她说过!那他凭什么以如此讽刺的语气说这话?她冷着脸,再次推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相信明子皓此刻定然是被千刀万剐了。“明子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过分?你凭什么这么说话?一声不吭地走了,莫名其妙地吻我,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回来了,然后又发神经地吻我!你当我是什么?要找李晴好找她去,我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别欺人太甚!”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要走。
明子皓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说清楚,什么叫一声不吭莫名其妙?你当年对我说‘走好不送’,你当年听都不听我说话地躲着我,甚至你还把我留给你的信一字也不看地撕了个精光。”
想想当年她的行为,他经常都会气得想再狠狠欺负她。没心没肺的一直都是眼前的小妮子!
手甩不开,她只好停住脚步,心思绕绕便猜测十之八九都是方航那小子告的状。当年的她的确是这么做了,只是他一声不吭哪错了,她以为他是要去他爷爷那的。他莫名其妙吻她,她生气不想听他解释又哪错了?至于信,在知道他原来是为出国,而只留下一封信,愤怒的她正好把它当是他来发泄,又哪错了?而这些,在分别这么多年后,再来翻这些账做什么呢?她陡然一阵沉默,往事如走马灯一样晃过,他们热热闹闹喧喧嚷嚷的童年少年,那些远了近了的人儿,那些开了败了的花朵,那些欢声笑语青青子衿……那几年,他已不再她身边的青葱岁月。
“为什么扯到李晴好,为什么总说我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他又低头紧盯着她。
“烦死了,你爱问十万个为什么是吧?”她脸上闪过一抹挣扎,随即迅速地转为不耐烦,“那么喜欢问自己去买套书去查!你放手,再不放,我对你不客气了。”
明子皓又用那种高深莫测地表情看着她,打量她半晌,虽放开了她的手却懒洋洋地开口:“你会怎么不客气地对我?”
这人的挑衅实在是很欠扁啊!方默忍不住又在心底咒骂起他,脸上神色变幻,最后一脸严肃地望着他:“我不管你和李晴好到底什么关系,可是,你别来招惹我!我没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似乎见到的,总是她的背影。李晴好,今晚她第二次提起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招惹?呵,这词可真是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