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叁求两指夹烟,对他笑笑。
那西装男身形板正,大抵三十出些头,沉默寡言,礼貌地领着于叁求上了辆大奔,在驾驶座上便再未说话。
于叁求在后座架着只手,上了车烟就不曾入嘴,一点一点燃成一大段烟灰,挂着要落不落。
驾驶座上的西装男在等红绿灯时熟练地从车中掏出一个干净的烟灰缸递给于叁求。
于叁求直接把烟摁灭,勾起不着色的唇角:
“谢谢。”
驶至路口,西装男终于又开口说了句话:
“仨爷见谅。国爷前些月刚换办公的地方,得绕些路。”
于叁求点头:
“怎么称呼?”
西装男怔了下,直愣愣答道:
“王辙。”
于叁求眼不转头不动:
“国爷本家的?”
王辙应了声嗯。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再到器成楼新址的时候半小时也差不多过去了。王辙主动去开了后车门,于叁求便点点头。
新址换在了郊区,除了附近几间没拆干净的空楼,就眼前这座高层建筑来得气派了。
高级,但不合群。
正大门里正好走出位中年男人,富贵肚微微隆起,看起来胎怀五月,显怀不嫌胖。
王辙走来像于叁求伸手就站到了中年男子身后。
于叁求嘿嘿一笑对着男人伸手:
“国爷,好久不见!”
这位十二街楼的老大,顶着一头异常郁葱的圆头,笑起来和蔼可亲地回握摇摇了于叁求的手:
“老仨回来啦。”
王辙把二人送上电梯到顶层,看起来一切都是刚装修完工,整栋楼估计只有几位清洁大妈和他们三个。
国爷把于叁求引进空旷的办公室,招呼王辙出去,就对他道:
“郊区安静,前阵子刚搞完的办公楼,估计下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了。”
十二街楼之首的“国爷”,有个十分规矩的名字——王栋国。他是个白手起家的企业老板,身价万万,也是个和蔼但十分有谋断的老大叔。
至于成为骡城头一横的男人,除街楼内人,在早年间,乃至现在,都是一段不为人知而又脍炙人口的故事。
于叁求笑着应声。抬眼就瞧见了这办公室里唯一的办公用具——老板椅配桌中的椅子上瘫着一个小青年。
他塞着耳机打着游戏,满脸亢奋,星点没注意有人进来。
国爷于是咳嗽两声,但被显而易见地忽视。
国爷于是捂嘴发大了点声音,依旧毫无反应。
国爷: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于叁求忙意思意思地给他顺了顺,再咳没的也有了,别给人真咳出点什么。
椅子上那青年不在意地抬眼一看,就瞅见自己老爹咳得惊天动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规规矩矩地扯耳机,退游戏:
“爸……哟怎么了您这是——”
国爷还想润下嗓子,也怕自己再咳就哼哧哼哧了,于是摸了把胡茬:
“客人来了一点礼数都没,这就是于仨爷。”
小青年也搓了下下巴,向于叁求伸手:
“久仰大名,于老三——不是,内啥,于仨爷久仰久仰。”
于叁求嘴角挑挑伸手。
国爷就道:
“这是犬子王霸。”
王霸长得通国爷年轻时一板一眼,小伙五官端正很有精神,就是少了他爹那份精明劲儿,看起来直愣叭嗦,他嘿嘿收回手:
“老三——那个仨爷这么年轻呢哈。”
于叁求就扬眉:
“也就看起来。王霸,好名字啊。”
爹俩哈哈一笑。
国爷转头对于叁求说:
“他今年刚毕业,我想着先让他练两年,社会那么大,打工什么的也不至于,就想说老仨你要是闲空就带着他走走。”
于叁求应声爽朗:
“行啊。”
倒是王霸没想到他答应地那么爽快,原地不知道干什么。
国爷就道:
“家大业大的,我也不方便。他说也还小,又早是个大人了。世上千奇百怪,我寻思未必就非得工作磨练,正好你回来了,跟着你体验体验也好。”
于叁求一搭王霸肩膀:
“行,国爷看得透彻,富二代,乐意跟着仨爷混不?”
“富二代”又一抹下巴:
“那可不,老三!”
国爷玩笑似的喝了他一声:
“没大没小。”
王霸昂着头:
“现代社会搞这封建,咱们要不忘传统,但也得适应改变。仨爷年轻多了,铁定清楚。”
于叁求接话:
“那是,你都土掉牙了——老国。”
王霸噗嗤一乐,没想到他那么接梗。
于叁求就趁国爷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推着他出楼。
王辙正好站在车前等着了,于叁求把王霸推上车,转头对着王辙:
“去四烙。”
王霸早想过这位十二街楼排三,却叫“仨”的爷是个什么人。如此年轻不说,两人还那么投得来。真是什么一见如故,志趣相投。
然而他也自然明白老爹的良苦用心,不至于让他做作地去打工,普通的工作太平常,高级的工作也未必能正真“自己”做。家底厚实还有背景,在这座城里有喜有忧。
于是干脆想让他出来“闯一闯”“混一混”,一来算是承接下老辈和所有的经历,二来也是想他与众不同地出入一番社会。
于是“年轻老三”和“富二代小王”一路上侃南调北,相互熟悉。
直至回到了于叁求来的地方——四烙巷。
于叁求替他拉开车门:
“带你上第一节课,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