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殊不耐，一脸你怎么还不走的模样。
太子终究气不过，一拂袖转身离去。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司云殊毫不掩饰的愉悦笑声。
太子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促，出了秦王府，便只看见南阳公主的马车和她的随身侍卫消失在夕阳下。
他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贴身内侍跟了上来，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将他吓了一跳。
“殿……殿下……”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深吸一口气，道：“去齐国公府！”
秦王府坐落于繁华的内城，距离皇宫并不太远。但他此刻，却不能就这样带着这一肚子气回去。
“殿下……”內侍本想劝阻太子，天色已晚该早些回宫。可对上太子那张铁青的脸，到边的话头转了个弯：“奴才马上去安排。”
不一会儿，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齐国公府的大门口。
门卫瞧见钻出马车的太子时，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他脸色不善，在內侍疯狂的眼色中急忙一边让人禀报，一边迎了上去。
齐国公府，是太子的外祖家。元后独孤嫣然过世后，越发内敛低调起来。
太子被直接请到齐国公的书房，齐国公看着鲜少喜形于色的太子，心里大吃一惊。
“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坐在椅子上，右拳狠狠地落在桌上。听见齐国公问话，抬头望着年过半百、老态尽显的外祖父，一时间悲怒交加。
快速将自己在秦王府的遭遇说了一遍，临了，神色阴冷地说道：“本宫立刻就派人要了他的命！”
“瑾儿！”齐国公大喝一声，望着与女儿极为相似的面容，到底软了话语：“如今秦王风头正盛，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起早朝，明宣帝有意无意的提起秦王，朝堂上已经有了不少猜测。
“外祖父！从前他那般懦弱无能的样子，瑾儿自然不用放在眼里。可如今……他看起来根本不像重病缠身的样子，这一切都是装的，若是如此……”
慷慨赴死易，忍辱负重难。一个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忍受着非人般的遭遇，简直是可怕至极。
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开始慌了。本以为是地上的蚂蚁，只要他乐意，随手就能碾死。
谁想到……
“瑾儿，你只要记住，你是元后嫡子，是皇储，更是晋国将来的帝王。只要你谨言慎行，不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谁也无法动摇你的地位。”
从前，他带着一众皇子去欺负秦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如今……
“秦王就算要除去，也不绝能经你之手，你给我记清楚了！”
残害手足这个罪名要是落在太子身上，只怕这储君之位就要落于旁人之手了。
当朝六位皇子除了秦王，皆已成年。而除了太子外，其他四位皇子都在成年封王之后便立即去了封地。
太子虽然自幼勤奋好学，但资质平庸，在众皇子中只能算中等，若非……
看着太子心有不甘的脸，齐国公忍不住摇了摇头。到底是自己独女的唯一骨肉，他不疼，还能有谁疼。
“外祖父，瑾儿明白。”太子到底念及齐国公身体不好，十分干脆地恭声认错。
“外祖父，瑾儿想母后了。”
南阳公主一路奔回宫，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在做什么。而他若是回宫，面对的就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冰冷东宫。
“若是可以，瑾儿宁愿用着太子之位，换母后一生康健。”
他的母后啊，那是记忆中最为温柔美丽的女人。只可惜，这样的女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他的父皇。
冰冷的深宫没有给她一丝幸福，从前，父皇除了初一十五，几乎很少出现在母后的宫中。
那时，母后说，父皇是先是天子，然后才是她的夫君，他的父皇。
那时，他信了。
可等母后过世，那个女人进宫之后，他才发现。并非帝王无情，只是他的情和温柔，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外祖父，你说……母后的死真的只是为父皇挡箭那么简单吗？会不会……”
这些年，每次看见父皇对那个女人宠爱有加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响起：母后会不会是因为挡了别人的路，所以才会……
“你以为外祖父没有查过吗？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意外，跟南宫家没有任何关系。”
每次提起惨死的女儿，齐国公都只觉得挖心般的疼痛。
“跟南宫家没有关系，那有没有可能是……”
“瑾儿！”齐国公急忙出声打断了太子的猜测，这个可能，他想都不敢想。“若不是你母后替他挡箭，只怕……”
独孤嫣然死的时候，齐国公府最是鼎盛的时候，就连南宫家都要避其锋芒。那时，他怎么敢……
“我……我只是觉得好难过，母后为什么要去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付出生命。她难道没有想过我吗？她难道没有想过自己若是出了事，我会过得多么悲惨吗？”
若是……若是那时候她没有去替那个男人挡箭就好了。若是那时，自己再把她抱得更紧一点就好了。
“嫣然……她都是为了你啊！瑾儿，嫣然用她的命为你换了太子之位，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切不可一时意气用事，中了旁人的奸计。”
“瑾儿，别怕，有外祖父呢！”
齐国公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轻声宽慰道。
太子沉默片刻，忽然站了起来。
“外祖父说的是，本宫不能就这样被吓到了。一个从小被本宫踩在脚下的蚂蚁，也想趴在本宫头上兴风作浪，他是痴心妄想。”
“殿下明白就好。”
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齐国公担忧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年，他其实也有些看不懂南宫家的那个女儿。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在宫里谨言慎行，从没有传过恃宠而骄谣言。
这回，如此高调丰厚的赏赐，就像是在向人们宣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