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富丽堂皇官宅处，莺莺艳歌和拨弄着风骚舞姿，音调淫邪不堪入耳！慕容暐卧躺在妖艳花丛中，双手揉捏美妇柔软处，衣着凌乱让人不遐目睹。自得打小登帝王之位，权柄操控他人之手，年年边关告急未曾过得安生日子，就是那惠帝也不过如此。而今宗庙尽毁如丧家之犬，被人掳虐西归关入这牢笼中，惊愕之余不知何时处决我这亡国之君，唯有这美酒佳酿宽慰我尔，歌舞美姬放纵我心。室内陈设极尽奢华，宾主坐席依星宿之位摆设，整座大殿足有二十四根脊梁沉木，外裹上金水镀嵌，龙纹麟理目眩焕然，其奢靡之风范不亚于明光殿那龙庭。宴饮至欢快之处，手下凑耳禀报。听罢，慕容暐愠怒至极，踢翻满桌美味佳肴，也无任何雅致观赏艳舞，叫上一班家丁；快！随我去京兆府衙。
刚入府衙就看到前院摆着一具白布裹着的尸体，慕容暐拉开白帘，喉咙那硕大的血洞狰狞可怖，昔日那舍身救主憨笑事忠国君的神情还依稀在昨日，慕容暐跪在尸身旁；舅父！到底是何人痛下杀手，孩儿定铲灭其三族。看到慕容暐痛泣表情，慕容垂上前安慰道；座堂大人不必忧伤，人死即不能复生，还尽早入土为安，若尸身腐烂，到时阎王殿上无法对簿，误了投胎时辰恐怕不好！慕容暐看到来人双鬓斑白，老态龙钟，仿佛在岁月的蹉跎下隐藏无限悲伤。对于此人即爱又恨；回想当年东晋大司马桓温北伐燕国，攻城拔掠多少城池良将葬送此人之手，后慕容垂主动请缨，在枋头大败南贼，威震朝廷，不幸不甘遭受排挤投靠了那氐秦，做了有悖先祖之事，甚觉痛心。慕容暐吩咐把尸首乘殓入了棺椁，好生安葬，便向慕容垂询问；皇叔不知何人用如此残忍手段戮杀舅父，还望告知？
慕容垂屏退左右一干人等，把慕容暐拉到僻静处；据府里衙役来报，行凶者乃是十来岁少年，随后与两男子乘马而逃。慕容暐疑问道；即是知道凶手为何人，为何不马上拘捕到案？慕容垂捋捋有些花白胡须，眼神闪烁精光；皇侄，此事恐怕另有蹊跷，据府役来报行凶者乃一穿着衣锦华丽少年，而其三者逃逸所驾驭之马乃塞外大宛国战马，朝廷明文规定凡非命士以上者，京城百里之内勿自驱马乘车，穿着金银之奢靡器物，如有犯律，枭首示之。我观测此三人非池中之物，况那大卢马珍奇异常，律令规定非校尉都武官职者乘配也论处之，故此推测三人乃命士之人。慕容暐深知朝廷律法严苛，自氐秦入关中摄政以来，实行胡汉共治之策，暨位之初驭民治法松散懈怠，时有戎汉百姓相残之事，仁政难以化戾气之本，须得严政苛法方以治之，故此榜文贴定；天下初定，百姓思安，然有暴虐豪强不解安抚之策，唆使他人殴打愚民，掳夺钱财，其恶障昭然若街人神共愤，遂下诏曰；‘如遇不法行凶之事，阻杀人行凶而反误杀人者，其行径不予追究，可获仓谷一斛，尊其为长者’。
慕容垂见慕容暐默然不语遂说道；我知皇侄意想，听闻乃是汝舅父先拔弄兵器欲击杀那老汉，被人错杀，以此拘捕贼人，日后对簿公堂，法理不公难以服众。倘若告到那北司马门惩戒碑前，递于给事中那帮儒生，传状子于陛下案前那岂不反戈一击，有辱慕容家族声望！皇叔莫怕，此事岂有何难！今司隶校尉一职空缺，无监察之臣，我可命你京兆府与廷尉共审此案，只要歹人入狱，严训逼供作一伪证，而后自缢此人，若陛下查证下来岂不死无对证？慕容暐无不得意说道。
慕容垂长叹一声；如此最好，万切莫再生枝节。
话说三人马不停蹄，一路狂奔至张蚝官邸门前；但见其官邸方圆不大，内幽静雅依榕树环河而建，河有一石拱乃是官道直通于府门前。入得府内，面首大厅两侧卧房，后廊有一石门，杨木架子上依次摆放戟，刀，剑，镗等兵器，此乃习武之所，武场旁的有一八角凉亭，其后有一漏室，却不似那偏房樑木顶立，门窗驻然，只隔薄帘紗窗便可入内，屋脊螣蛇蔓舞青苔没过琉璃瓦顶，远处瞻望擎天老槐树枝干盛茂，频频下垂遮挡风雪，亭室回暖牟如春风不似那深寒时节。
三人不屑厅堂叙说，反倒入了后亭而来。三人坐定话絮叨紧打一阵，未久，一位素妆微抹粉黛少有容姿的小丫头端来茶盏，茶叶，及炉火供其品茶，打一会就拉开紗窗入得室内。张蚝端来陶壶放于炉火中烘烤；老朽别无嗜好，就爱品茶，往日多有战功，得陛下恩惠从少府室赏些贡茶于我，平日不舍贪饮，今日见得相投之士特与大家共品之。那少年作辑向二人道谢。邓羌回礼敬之，向那少年询问道；不知小儿郎家籍何处？为何事邃冬赶往长安？
张蚝疑惑不解；嗨，你怎知小哥不是京城官宦子弟，却疑得是州府域外之人！邓羌绕是自信，手指少年衣着；自大秦立国以来，耕土稀薄丁赋税少，历行节俭风尚，关中之地百姓常以粗麻披服，犹如我等命士所穿之物也不过是色调韵暗丝锦长绸，而观此少年穿着上等蜀锦面料，华丽异常，而锦料内填充康居国所产吉贝之物御寒，必是不懂京都之御法，故此推测非京城之人士。那少年对邓羌妙赞不绝于口；大人所言属实，我乃并州晋阳汉裔人士，姓冯名跋受家父所托来长安找位叫做‘乾元道人’习授于我兵法谋略之术！张蚝嚎嚎大笑道；即有如此巧合，无意搭救之人原是故人之子，恩师就在旁处还不打紧行叩拜之礼。冯跋细细品观邓羌，但见蓬头垢束簪，身穿锦鲤素裘袄，脚踏云鬃布骑履，却不似个道士模样，遂问道；恩老先生可是乾元道人？
邓羌撸撸花白胡须，呵呵一笑对冯跋颇有欣赏之意；不错，乾元此乃老朽入道称号，我与你家父曾拜上云仪山懿德真君门下，汝父习修身养心，治国之方略，练的一手鎏金镗槟锤，而我钻攻天文地理，谋略兵法之要术，手拿精钢方天戟。张蚝看着冯跋纳闷笔挺直立站着，不由着急劝道；此位乃是万人将军邓羌是也！就是当今长乐公殿下也授其点拨，你小子福从天降，还不赶紧陲恩叩拜。说道奉茶于冯跋手上。此时冯跋如得万千之喜，双膝跪地向邓羌跪拜；徒弟不才，万望贤师收容！邓羌也是乐呵融融；即是师弟之后，又观你额角陇突，慧眼如炬有明王之相，方又在茶楼见其性直耿达，老夫收留便是。
行过茶水之礼众人欢谈甚佳，张蚝斜眼注视冯跋佩剑之处竟有一支精美竹笛遂好奇问道；贤侄也喜好音律否？冯跋答道；略知一二，难登大雅之堂。好，贤侄果真文武双全，我有一义女也颇懂些音律，如此切磋一番岂不妙哉！冯跋正欲拒绝，张蚝却唤来丫头虹儿；‘快速请小姐过来’。未久，一位清容俊美女子怀抱流琴，向众人作辑便端坐于虹儿备好琴台上。张蚝向冯跋推荐道；此乃小女孙氏名焉嫆也，家世凄苦惹人怜悯，其祖上得李协律真传，何不上去会奏一曲？
冯跋知无法推却；那小侄为焉嫆姑娘陪奏一曲，若砸了诸位聆乐雅致万望莫怪？
张蚝乐呵笑道；我观贤侄文静秀雅，丹田气定沉稳，必是久经奏鸣才有那高亢之音，如若失了水准我也不会取笑于你！
冯跋踱步到琴台旁；‘小生冯跋见过孙小姐’话音刚落朝琴台望去，但觉冯跋眼眸浑然闪亮；好一位清澈透丽女子，但见头饰髻笄鱼纹钗，秀发垂落细腰前，身着云墨丝绣锦，下扬荷花折裥裙。仿佛魂游巫山云踪仙境中，观赏妙美绝伦，轻嫚罗纱之仙子。冯跋双眼呆滞，眼神注视着眼前女子。案旁虹儿看到此公子注视自家小姐，也不曾客气道；那家公子，好生轻浮，莫不是奴家小姐脸额有蜜饯不成？一席话逗乐了大家，孙焉嫆微沉额头，双手抚弄琴弦试其音色，而眼额偷视那少年；见其穿着束发鬓纶冠，身装麟鲤素蜀袍，袖衫吞得峰峦冢，腰配墨玉袖中剑，肌肤芳柔泽，频笑似芙蓉。‘好一个白皙俊朗不凡的少年’孙焉嫆暗暗叹道。只见焉嫆拨弄好了丝弦，脸颊略微泛有殷红；小女本自娼门，出生轻贱能与冯公子合鸣实乃有幸！冯跋解下玉带，试了竹笛音律；孙小女公子如今也是官门之后，如何使不得？焉嫆听罢颇有喜色，遂答道；身染府中乐，辞墨少有蓉雅。今自谱赋辞，我与公子二人琴笛合叙一首！但见其二人合奏起来。焉嫆吟吟唱道；‘北风摧故国，堤柳寒冽冷蓑衣，银絮飘飘压垂柳，黄莺諦諦无可依。残荷凋零谢，茎染浑浊叶独清。而今踱舞醉空阁，暮夜萧萧渗思归，长恨阙，锁宫娥，纷纷白毛催泪下，月明腊梅争艳蕾，，，，
歌声宛如冬蛰嗖嗖寒风，哗而不失静逸，寒而不失温和。邓羌与张蚝难耐听乐之孤寂，遂于庭外寒雪中拔剑对舞而来。但听得邓羌舞足唱喝；杖金戟，罔替天道事，廓四海之清平诛内忧之奸佞，扶摇直上盘卧虎，他人旁卧岂酣睡。悲兮，秃鸦啄寒食不曾雁南归。吾欲豪迈志，无力杀此贼！张蚝听到便说道；哥哥好个逐清四海，裁沉庸吏之大志，而今为何暮暮昏沉，自废武功之感慨！愚弟不才，作首绝句以壮我豪气。说着便附和道；刀戈铁马凌风寒，壮士金甲催灼炎。欲平北地蛮夷郡，上槊金身享庙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