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喜雨,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终于洗尽了白鹭城多日以来的阴霾,城中的百姓望着滴落的雨水,心中充满了喜悦。
白鹭城外,大道之上,绵绵细雨之中,莫问道悠闲的坐在马背上,马儿在雨中慢慢行进,漫天落下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却如碰到荷叶一般滑落了下来,连身下的马儿也是如此。
“城主府的朋友真是让我盛情难却。”
莫问道看着马背两侧鼓起的包裹,心中不由一阵感激,里面装满了众人的心意,有易秋容主仆二人准备的干粮和水,有两位统领特地去城西买的牛肉,说是下酒的好菜,还有城主易铭让人送来的两葫芦弥陀醉。
无法言语的感觉,短短时间的接触,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回忆,这是在宗门没有过的经历,师尊让他入世,除了完成此次的任务,应该就是想让他体会这些在宗门内体会不到的东西。
蓦然,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气传来,将莫问道从思绪中惊醒,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在风雨中冷然而立,周身撑起一层气罩,将雨水隔绝在外,正是先天高手的手段。
雪白的道袍微微摆动,不惹一丝尘埃,头上道冠亦是雪白,气质超然。
“王民是你所杀?”
清冷的声音传来,莫问道心内有了几分了然,应声道:“不错,不知阁下是何人。”
来人冷笑一声说道:“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既然人是你杀的,那就偿命吧。”
不及莫问道再说,来人反手便是一掌,宏大的气劲呼啸而出,将落雨双分,在地上掀起一道沟渠,竟是真的起了杀心。
虽然掌势凶猛,但莫问道却是淡然,右手伸出,直面袭来的气劲,两者交接,却见看似纤细的手掌中,涌出一股浩瀚的真气,将对手的攻击化消于无。
“哦?原来是高手,难怪有恃无恐。”
来人一击未果,心知对方非是等闲,随即饱提内元,气运双掌,左手气劲催至巅峰,右手真气逆行运转,瞬息间两道掌气相继轰出,一者刚猛异常,一者暗劲阴柔,正是其宗门密学阴阳双极掌。
“此招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吗。”
心有疑虑,莫问道身手却不慢分毫,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举手一扬,掌劲浮动,硬接刚猛气劲。
两股强大气劲相会,只闻轰然一声巨响,四周大地都受到震动,不及喘息,莫问道回身再出掌,竟是将阴柔劲力吸纳入体,随即双足落地,脚下地面突然一声惊爆,倏然险地三丈。
“果然是高手,硬接一掌不说,竟然纳气入体,再向地面导出,这份根基相当令人惊异。”
来人见莫问道实力强悍心中凛然,不敢再托大,沉身纳气,将功体催至极限,气海不断涌动,真气汇聚双掌,杀招将出。
“嗯?这是?”
未及莫问道思索,来人双掌神秘印记浮现,雄厚的真气汇聚成一条数十丈的冰龙,仰天长啸,向着他肆虐而来。
“冰封千里”
极招一出,来人顿感真气枯竭,脚下已显虚浮,却见莫问道单足一踏,跃起十来丈高,随即停滞空中,剑指挥洒,无数剑气疾驰而去,贯入冰龙之内,霎时冰龙哀嚎一声,由内而外破碎了。
破碎的冰龙化作极不稳定的寒冰真气,引起周遭不停的爆炸,来人受到这股力量冲击,口中溢出鲜血,已知自己不是对手,不再逗留,顺势而退。
激战过后,地面留下数个深坑,天空中仍在下着雨,却冲不掉这斑驳的痕迹。
“此人的武学和功法似曾相识,但是却记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能有这份修为,还身穿道袍,想必是哪个宗门的出色弟子。”
一番思索过后,莫问道向四周望去,只见那矮小的马儿正躲在一颗大树背后,悠闲的吃着草,莫问道上前将其牵了出来,又继续开始了行程。
......
白鹭城西面数十里之外,有一座小城,名叫益城,因为是东面前往京城的必经之地,也常常被人称为驿城,这里人声鼎沸,过往的商队和行人常在这里休息整顿。
“东家,最近京城道上不平静,咱们何不等过了这阵再走货呢。”
城中一间客栈上房之内,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正向着自己的东家劝解,东家是位衣着富贵,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面上带着一副和蔼的笑容。
“齐伯,你说的我也知道,但这次的货不走不行呀,京城那边正等着,不能耽误了两家的大事,此次若是顺利,我们苏家便是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往后说话也硬气些。”
这位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苏家的掌舵人苏行深,此次冒着大风险前往京城,便是为罗家送去当初谈好的“嫁妆”。
齐伯面带难色,他知道此行的重要性,但是圣庭指派剿匪的精兵尚未到达,匪祸不除,行在道上也是心惊胆战呀。
见齐伯面色难看,苏行深劝慰道:“齐伯,你为我好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行事也谨而慎之,若不是此次时间紧迫,我也不会执意在这个时候前往京城,何况罗家不是派了两位高手过来互护送吗?”
“东家,话虽如此,可是出了益城,咱与那京城边上的汉城可有着十日的路程,最近走货的人少,咱们上百人的队伍可是扎眼的很哪。”
虽然知道事已至此,很难回头,可是齐伯仍是抱着一丝希望。
闻言,苏行深叹息一声,说道:“唉,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我之前已修书给定远侯,以迎亲为由,希望罗家派人来接应,我让队伍在益城停留几日,便是等人将颐儿接来,一同前往京城。”
齐伯感到有些惊异,随即问道:“小姐不是过几日与罗家小公子同行吗,那罗家公子呢。”
“罗峰那小子似乎看上了易家闺女,整日琢磨着去城主府走动走动,我问过了,他还要逗留几日,不提前和我们同行了,京城方面定远侯直接派出了平南侯迎亲,显示出了罗家对此次联姻的重视。”
看着苏行深平静的表情,齐伯相信了东家的话,舒了口气说道:“若是小侯爷亲自出马,那必然是没问题的,别说区区马匪,就是南蛮子都被小侯爷杀得肝胆俱裂。”
点了点头,苏行深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此次联姻对我苏家关系甚大,现在还不宜大肆宣扬,以免招人妒忌,等事成之后,苏家将会不可同日而语。”
齐伯闻言点头称是,可他的心里,却为那位平时沉默寡言,但心地善良的大小姐感到一丝悲凉,也许这就是生在富贵之家的无奈吧。
......
白鹭城中,身受重伤的道袍男子脚步虚浮,往着记忆中的目的地奔去,胸前雪白的衣襟滴落着点点血迹,头上的发丝有些散乱,被雨淋过之后更添几分狼狈,不复方才与莫问道对峙的神采。
男子在小巷之内穿行,片刻过后,一间小店出现在视线中,正是昨日莫问道寻得美酒的百里香。
进入小店之后,男子倚靠在柜台之上,轻声呼喊道:“秦阳师兄,清梦师姐可在?”
“杜清浊师弟不是有要事在身吗,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小店里坐坐?”
爽朗的声音传来,后院走出一人,正是百里香的老板,当他见到倚靠着柜台的杜清浊,顿时一惊,连忙上前搀扶,并从腰间掏出一枚褐色的丹药,诧异道:“你不是奉杜师叔的命令,寻找王民师弟吗,怎么会受伤?”
杜清浊接过秦阳的丹药,将之服下,面上恢复了几分血色,随即说道:“王民师兄死了,我是被杀他的凶手所伤。”
眼神一凛,秦阳问道:“是什么人,能杀了王民,更重伤了你?”
摇了摇头,杜清浊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观此人不过二十来岁,一身修为远胜于我,根基雄厚,武学高深,说不定是哪个门派的老怪物。”
“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对王民师弟下毒手呢?”
秦阳倍感疑惑,照杜清浊所说,此人修为极高,应该不会随意对小辈出手。
考虑了一下,杜清浊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师兄有所不知,王民师兄在白鹭城隐居了三年,一直栖身在醉春楼中,,,,,,”
“原来如此,照这样来看,似乎此人杀死王民师弟是无意之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听了杜清浊的解释,秦阳总算明白了个中缘由。
闻言,杜清浊露出了凌厉的眼神,怒道:“可是,王民师兄的确是死在他的手中,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不然我此生难安!”
拍了拍杜清浊的肩膀,秦阳宽慰道:“师弟还需看开些,虽然你与王民师弟情同手足,但是毕竟他已经被逐出了仙宗,更何况他触犯了圣庭律法,哪怕是杜师叔也不好站出来说话,毕竟要顾及到圣庭的颜面。”
摆了摆手,杜清浊一脸漠然,应声道:“此事与仙宗无关,我杜清浊一肩担下,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看着这位固执的师弟,秦阳也感到无奈,只能偷偷将此事汇报与杜师叔,不然让杜清浊莽撞行事,丢了性命,那他难逃责任,毕竟对手是一位尚不知深浅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