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内,叶落希端坐在外室,直到一块红豆糯米糕下肚,才等到一位玄衣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坐吧。”
叶落希一直知道,她身为娥女国的公主,婚姻大事都是由娥皇做主,即便她再怎么喜欢沐杞忧,终究只能给他一个侍君的位置,她连决定侧室的权利都没有。
她与他的这一场婚姻,是利于两国安好的政治联姻,纵然自己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恶,甚至还不能委屈了他。
对于如何对待男子,她早就熟烂于心,追了沐杞忧整整十年,那些如何追求男子的知识也不是白学的,应付一个不喜欢的人绰绰有余。
叶落希夹了一块红豆糯米糕放进他的碗中,说道:“这个红豆糯米糕不错,尝尝看。”
他低着头,默默的吃着叶落希给他夹的糕点,没有一句话。
“味道如何?你可还喜欢?”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依旧没说话,叶落希略微感到一些尴尬,也不知道他是哑巴还是不爱说话。
“你可有什么忌嘴的食物,我派人叮嘱厨房一二。”
他淡漠的摇了摇头。
他不说话,叶落希不再问那么多,一顿下来,过程安静的比在沐杞忧哪里还要寂静万倍。
气氛压抑的让叶落希感觉在吃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饭。
好不容易吃完,叶落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她还不能离开,还有一项工作没有完成。
“现在该去拜见娥皇了,走吧。”
叶落希站起身,率先出了朝阳殿。马车在公主府外备着,两人出了公主府便上了车。
马车容纳两人也不算狭窄,可叶落希坐在里面还是觉得压抑,只觉得自己正跟一头盛怒的狮子做在一个笼子,随时可能被它吞入腹中。
娥女国是女尊男卑的王朝,而麟宁国恰恰相反,男子跟娥女国的女人一样强势有力,而女子跟娥女国的男子一样柔弱无力。
想来他被迫压低地位前来和亲,心中有些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她的话,也不愿意自降身份大老远的跑去麟宁国和亲,还要容忍他纳四五个妻妾,想想就觉得有些恐怖。
关于这一点,叶落希觉得他完全不必忧虑,她这一生有她的心上人陪伴左右便可,若娥皇不强制她娶侧君,那他永远不会跟第三个人争宠。
这一点叶落希还是能保证的。
马车渐渐到了宫里,叶落希走出轿子,跳下马车,正想抬手搀扶他,又觉得不妥。他不似娥女国的男子那般娇弱,反之,在他眼中,她才是那个娇弱的人,若是她去扶他,就是把他当成了柔弱之人对待,想必更会讨他厌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但这手她是没伸的,站在旁边瞧着他走下马车。
两人相对无言,叶落希心里尴尬,面上依旧平静,跟他并肩走着。
她之前一直在皇宫生活,如今娶了主君就定居在了宫外的祁安公主府,祁安是她的封号,也是封地的名字。
祁安二字,她是不讨厌的,她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顺着娥皇的意来的。
自小她没有见过父君,听宫里的侍者说是逝世了,娥皇因而偏宠她,每一次的赏赐总是比两位姐姐多得一些,她虽身处宫外,但一点委屈都没受过。
玺煌殿。
侍者通报后,叶落希走上台阶,刚走到娥皇栖身的玺煌殿门外,就见她二姐皇甫梅雪正跪在大殿中央。
皇甫梅雪封号碧知,跟她的关系处于好与不好之间,在没有涉及到碧知的利益时,她们的关系比铁还硬,一旦插手碧知的利益,她便翻脸不认人。
几次下来,叶落希深知她是怎样的人,平常能远离就绝对不会有所牵扯,若是早些知道她也在玺煌殿,叶落希就算在外面等一两个时辰,也绝对不会让侍者来通报。
可惜她之前没有询问侍者这玺煌殿内可有其他人在。
如今被她撞个正着,能不牵扯进去就不牵扯进去吧。
叶落希走进殿内,停在皇甫碧知不远处,理了一下衣裙,双膝跪在地上,屈身向高位上的娥皇行了一礼:“落希向母皇请安。”
“容鄞向母皇请安。”
叶落希在一旁听着,这次算是记下了他的名字。
娥皇见到叶落希,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希儿,容鄞快起来坐下吧。”
“谢母皇。”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纷纷坐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四五个侍者们从门外走进来,将叶落希爱吃的几盘点心摆在了茶几上。
“希儿,今早可又下厨了?”
叶落希收回正要拿点心的手,见娥皇没有生气,也就放下了心,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并没有在意娥皇在她府中安插眼线的事:“容鄞初次入府,落希怕府中的饭菜不和他的胃口,特地下厨做了些。”
有容鄞挡枪,娥皇没有再指则叶落希什么,但还是提了一两句:“这些本是厨子做的事,况且你还是公主,该是注意些分寸。”
“是。”这几句话常常从娥皇嘴里听到,但常常也被她当做耳旁风。
娥皇自然懂这个从小在她膝下长大的三女,她不想记住的东西,纵然提上一万遍,她也不会记在心里。
“既然已经吃过饭了,点心是要少吃的,吃胀肚子,又该像上次一样喊疼了。”
叶落希此时已经吃了三块点心,听到娥皇的话,连忙将第四块点心放回了盘子,用手帕擦净了自己渣粒的手,用行动做了回答。
娥皇看到她这样,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本皇让御厨特地多做了些,走的时候带回去。”
叶落希喜笑颜开:“谢母皇。”
见叶落希笑了,娥皇仅剩的一些怒气也烟消云散了“你啊,别只记得吃,有空多带容鄞出去玩玩。”
“落希对出去玩最在行,母皇就放心吧。”当时追沐杞忧的时候,她可是做了很多功课,能吃喝玩乐的地方,一个不剩的全被她记了下来,如今不过重走流程而已。
娥皇看向一直在跪着的碧知,温柔的声音变得凌厉:“梅雪,领五十棍罚后回你的碧知府闭门思过一月。”
“母皇!”碧知震惊的抬起头,娇俏的容颜血色褪尽,如雪般苍白,理智让她转移祈的对象,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向叶落希:“好妹妹,替姐姐求求情吧。”
“母皇,二姐姐又做错什么事情惹母皇不悦了?”每次都让她求情,既然这么怕被惩罚,怎么不长记性别再犯错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前天当众调戏了丞相的小公子,还声称要把他虏回去做侧君!昨天将军府的二公子差点被她抢回去做侍君,就算希儿今天求情,母皇也不会放过这败坏风气的东西!”
叶落希惊讶的“啊”了一声,愁眉苦脸的摸样让娥皇差点就想说“好好好,这次就饶了她吧。”
但娥皇的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的三女说道:“这次二姐姐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能再纵容姐姐逃避责罚了,否则她又会不长记性的。不如娥皇再给二姐姐加二十棍和一个月的闭门思过吧,以免更多的男子受到她骚扰。”
娥皇微微勾起嘴角,对女儿的这个决定很满意:“不错,就打七十大棍,闭门思过两个月。”
“皇甫落希!你太过分了!竟然如此落井下石!”碧知被叶落希无耻的话气得半死,不顾在娥皇面前从地上站起身,抬起拳头就向叶落希冲了过去。
娥皇轻蔑的看了一眼向叶落希冲过去的碧知,抬手一挥,周围想上去制止碧知的侍卫纷纷退了回去。
叶落希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不快不慢的站起身,抬起手正要抓住碧知挥来的拳头,没想到有一只手比她还快,瞬间钳制住碧知的手腕,往背后一带间,叶落希听到了骨头“喀嚓”的声音。
“啊!放放放开!快放开!疼死了疼死了!”碧知没想到一个男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的手臂竟然瞬间就被他单手折了!
容鄞松开碧知的手腕,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叶落希收起脸上的惊讶,平静的看向一旁待命的女侍卫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将二姐姐带下去用刑啊,她手疼的还等着回去看大夫呢。”
“祁安!你太过分了!”碧知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没经思虑:“你跟本公主就是一样货色!你追了一个青楼男子十年,他照样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比本公主还愚蠢!丢尽皇家颜面的是你!从来都不是本公主!”
叶落希此时平静的内心“噌”一下升起熊熊烈焰,大步流星的走到碧知面前,素手紧紧钳制着她的下巴,怒目圆睁:“皇姐,这嘴是不是还需掌几巴掌啊?”
“恼羞成怒了是吗,呵呵,本宫告诉你,沐杞忧就是本宫身下的一条狗!那么肮脏的男人,全天下就你把他当成宝物!”
“啪!”
叶落希狠狠打了碧知一巴掌,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一只手抽过侍卫腰间的长剑,挥手间,玺煌殿内连绵不绝的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滚!”
一旁的侍卫们慌忙将毁了容的碧知带了下去。
碧知不敢捂自己的脸,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破口大喊:“沐杞忧就是一个肮脏的男人!”
叶落希眉头紧蹙,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将剑插回了侍卫腰间,跪在了娥皇面前:“落希未经允许在娥皇面前使用利器,还请母皇责罚。”
“自是要罚的,回去抄《将录》,《行军要》三遍。”娥皇从不会重罚叶落希,这次也是一样。
“是。落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