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西平城的东门。
“站住!”一个洪亮,夹着攻击性的声音忽然从城门下的路障后响起。
这声音过后,便见一个身着硬甲,腰挂单刀的士兵走了出来。
一直低头思绪万千的墨枫脚下一顿,这才抬头望向来人,可还不待他开口,后面的方青河已快步上前,冲着来人有些不悦的叫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方仙师!”来人士兵一见是方青河脸色顿时一变,急忙恭敬的道。
方青河则一脸高傲,冷哼一声,也不多言,“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士兵听此连忙朝身后叫道:“快快打开城门,恭迎方仙师回城!”
随着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声,方青河扭头对墨枫一笑,躬身弯腰施礼道:“前辈,请!”
墨枫冲其也是淡然一笑,随后看都没看站在路障边的几名士兵,举步走入了城门。
“前辈?”先前阻拦两人的士兵愣在原地,心中已是惊愕连连,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个书生模样的小子也是仙师?比方家的这个二公子还要厉害?”
在穿过城楼下的广场踏上了城内的主干道后,墨枫望着两边熟悉的建筑,却已是物是人非,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而方青河则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良久,墨枫从东门直接走到西门,又从西门走到了北门,最后驻足在原来的西陵庠序高墙之外,望着高高耸立的摘星阁,他伫立良久。
“前辈,不知您在城内是否有落脚之处?”方青河忍不住开了口。
墨枫没有说话,一抹黯淡在眼中一闪而逝,就在刚刚他已去过了自己最在乎的地方,只是那里高高悬挂的匾额已经不再是将军府。
“前辈?您……”见墨枫久久不语,还预再言的方青河,下一秒便被墨枫投来的目光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叫方青河是吧?”
见墨枫忽然一脸严肃的问自己,方青河急忙点头,“是的!前辈!”
墨枫呼出一口浊气,“可否帮我一个忙?”
“前辈,有事您说,您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您只需一句话,我方青河绝不皱一下眉头!”
墨枫被方青河的决绝弄得一愣,心底不由一叹,眼前这男子说不定对自己还真的能有所帮助,想到这儿,他语气变得平和,问道:“你的道号叫什么?”
“小……小青子!”方青河小声的道,从他此刻扭捏的神情中就能看出他对这个道号很是不满意。
“小青子?”墨枫面带笑意的重复。
“前辈,其实作为御仙宗的外门弟子是没有正式道号的,这个只是师兄弟们之间乱叫的!”
墨枫见方青河急于解释,淡淡一笑,点头道:“好了,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接下来和你说个正事!”
听墨枫要说正事,方青河连忙上前一步,站直了身子,“前辈,您请讲!”
墨枫摆了摆手,“别急,说正事之前,你先告诉我如今西陵城的情况!”
方青河不敢怠慢,连忙将如今西陵城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墨枫,原来西陵城在姒癸战败潜逃之后,不久也变成了一座死城,城中绝大数的百姓害怕商朝血洗屠戮纷纷逃离,剩下的寥寥无几,商朝占领之后他们的王看着空空如也的城池,便放弃了搬迁都城的想法,而是将华夏王朝第一王城西陵改名为西平,只留下了一支军队接管。如今的西平城人口不及当初西陵城的一半,大多都是回迁回来的,里面已经没有了达官显贵,有的只是几户人丁兴旺的豪门望族而已,而方青河所在的方家便是其中之一。
半个时辰之后,边走边说的墨枫和方青河已经来到了一座金铺屈曲,造型别致的府邸前,见府邸大门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墨枫脚下一顿,扭头望向一侧的方青河,“这就是你家?”
方青河憨憨一笑,点了点头道:“明日是大哥的大喜之日,所以才布置的如此……”
正当两人言语之际,站在大门前的一名家丁模样男子已经高声朝里面叫道:“二少爷回来啦!”
不一会儿,只见里面匆匆走出一群人,为首的赫然是一个相貌堂堂,皮肤白净,一副书生打扮的男子,男子一见方青河立马眉开眼笑,上前拉住方青河的手,“小弟回来了,怎么样,快告诉哥哥,东西拿回来了吗?”
方青河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着墨枫尴尬一笑,“前辈,这就是我的大哥方青海!”
“前辈?”书生打扮的方青海心中一惊,立马松开了方青河,看着同样书生模样的墨枫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也是小弟宗门的长辈?”
墨枫淡淡一笑,没有答话,方青河连忙道:“那个大哥,这是虚凌子前辈,乃是我们修炼界一位德高望重的绝顶高手……”
看着夸夸其谈的方青河,墨枫内心觉得一阵好笑,什么德高望重绝顶高手,殊不知自己只是一个才踏入修炼界十数载的毛头小子而已,当然人都是好面子的,墨枫自然也不例外,被方青河这么一说,他脸上竟然也有了一丝洋洋得意之色。
“虚凌子?不知是哪路前辈高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府门内传了出来,随后一道紫色倩影跨出了门槛,倩影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
正口若悬河地吹嘘墨枫如何了得的方青河诧异的看着来人,细望来人身姿曼妙,一身轻纱紫衣,眉毛微翘,他的心中不由一惊,暗呼,“居然是她!”随后话锋急忙一转,笑道:“原来是药阁的洛师叔!那个,您怎么有空来西平城?”
被叫做洛师叔的紫衣女子嘴角微撇,看都没看方青河,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墨枫身上。
“敢问这位虚凌子道友,师从何门?”
听着眼前女子冰冷的语气,再看她居然暗中动用神念,墨枫心中一阵不爽,“区区一个金丹后期,居然还妄用神念探究别人,真是自不量力!”心中一阵鄙视,但见方青河称呼其洛师叔又是来自御仙宗药阁,墨枫他不禁对此女子来了兴趣,内心一阵思量之后,不慌不忙的道:“我乃是云华观虚凌子也!”说着拿出了一枚从宋清御那里顺来的玉牌,玉牌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令”字。
“这玉牌,莫非就是云华观传言中高于掌门法旨的云华令!”紫衣女子看到墨枫手中的玉牌,加上神识无法看透眼前之人,心中不由一阵惊愕,暗暗嘀咕,可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不是说云华观只有太上长老才可以持有调动全观的云华令吗?难道此人是云华观的太上长老?这也不对啊!云华观的太上长老也就两位,可没有一个叫虚凌子,还如此年轻的啊!”
墨枫见紫衣女子目光低垂,似乎在思量什么,心底不由暗骂起来,“靠,老怪物这东西到底好不好使,平日尽吹嘘自己创立的云华观如何如何,怎么今日都唬不住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
紫衣女子一阵思绪之后,抬头凝望墨枫,“你当真是云华观的前辈?”
见女子在“前辈”两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墨枫直接来了句,“毋庸置疑!”随后将手中的玉牌扬了扬,心中暗自嘀咕,“我可是云华观开山祖师的徒弟,论辈分也是老祖一辈的,这点确实不假吧?”
紫衣女子闻言一笑,“那好,晚辈御仙宗药阁主峰亲传弟子洛雪彤,奉阁主之命前往云华观求一味丹方,不巧在此遇见前辈,还妄前辈成全!”
紫衣女子接下来的话,让开始洋洋自得的墨枫始料未及,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一边的方青海已然开口:“两位仙师大人,天色不早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不嫌弃,还请到内堂歇息,备茶畅谈可好?”
“对,对,对,虚凌子前辈一路前来,理应先歇息歇息,还有洛师叔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我们方家理应尽地主之谊!”一旁的方青河满脸堆笑附和大哥方青海的话。此刻他的内心激动万分,他不曾想自己巴结的前辈大能居然是来自比自己宗门还强大的云华观,看架势还是元华观中的顶级存在。作为修炼者的他,自然知道修炼界的各方势力,像云华观这种传承久远的顶级宗门修炼界屈指可数,如果将云华观视作一流宗门,那么御仙宗只能勉强算是二流宗门,一流宗门的底蕴如何之深,常人是无法想象的,如今自己攀附了这么一颗大树,怕是睡觉都能笑醒。
众人在家丁的簇拥下进了方府大宅,在进入内府后院大厅之后,按照辈分,墨枫被安排坐在了主位之上,下首便是紫衣女子洛雪彤,而方家的老爷子和几位年长的老者则唯唯诺诺地坐在了一侧,头一次被如此对待的墨枫有点受宠若惊,但在虚荣心之下还是欣然接受了。
一盏茶功夫过后,洛雪彤朝墨枫开了口,“关于丹方,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墨枫听了顿时有些发愣,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接这个茬,而在幻境中这么些年,自己唯独没有研究过的就是丹药一门,如今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是哪味丹方!”
“九转凝神丹!”
“九转凝神丹?”墨枫沉吟片刻放下茶盏,有些迟疑的一本正经道:“丹方我不能直接给你,但这个丹药我身上倒是好像是有些!你可以拿回去,让宗门自行研究!”话语间,他身前的虚空就是一阵荡漾,随后大大小小数十个通体碧绿的玉瓶就落在了一旁的茶案上。
洛雪彤表情瞬时呆住了,她虽为御仙宗以丹药造诣著显的药阁主峰弟子,但也是头一次见有人将如此之多的丹药随身携带,而且看这些清一色的特制玉瓶,想必里面的丹药也并非凡品。此时此刻,她越发觉得眼前之人似乎真如方青河所言不简单。
而这边的墨枫也不怕旁人笑话,直接扭过身在数十个玉瓶中一一翻找起来,他的口中还念念有词,“九转凝神丹,九转凝神丹……”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将一个玉瓶丢给了洛雪彤。
洛雪彤伸手接过,当她打开玉瓶塞子的一瞬间,立马一股浓郁的丹香在大厅内弥漫开来。除了墨枫之外,在座的众人均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似乎想将屋内的香气,统统吞入腹中。
“这就是九阶丹药?”洛雪彤心中自语,忍不住将瓶中的丹药倒了出来。
一颗,两颗,三颗……八颗,当洛雪彤看着掌中通体被九道金纹包裹的八颗丹药时,她整个人愣住了,此刻她红唇微张,神情呆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赶忙将丹药重新收入玉瓶,而这时大厅中的方家众人除了同为修炼者的方青河和那个白衣道童方敬泽之外均已是双目赤红,鼻血横流。
墨枫见此情形也是一阵目瞪口呆,他不曾想几颗丹药散发的药香居然就让这些凡人元气大盛,气血攻心。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拿出的这瓶丹药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九阶丹药,而是三劫地虚仙宋清御所炼制灌输了仙气,已脱离修炼界灵丹范畴的仙丹。因为宋清御本就是得道飞升而最终失败的修炼者,相传仙界等级实力划分严格,最下等的乃是渡过普通雷劫飞升的仙人,其后就是经历九九重劫的天仙,天仙又以境界划分为虚仙、金仙、玄仙,之后便是大仙,位仙。
单宋清御而言,他的元神早已是一位准仙人,只是遇到九九重劫肉身被毁,借助凡人之躯重新修炼而已,倘若给他一位仙人的躯体,以他如今渡过三劫的修为早就是一位天仙之上的存在,可想而知他炼制出的丹药,那无比浓郁的仙灵之气,以凡人之躯怎能有福消受?而在墨枫的认知里面,这些丹药只是自己触手可得如糖果般的玩意儿,这也是他一直不愿修习丹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