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叶宫。
莫茉莉站在露台这边，满脸担忧地盯着露台那边的人影。
除开短暂的休息之外，这些天来亚索都是剑不离手，右手上的老茧已经脱落，今天下午都长出了新皮。
这剑术并不写意，但在亚索近乎疯狂的控制之下，竟也有了几分美感。
剑花缭绕，御剑成影。
趁着换剑势的功夫，他顺势捏碎了一块风元素石，以此来推动自己的斗气缓慢的增长。
按照这样的方式修行下去，亚索不到三十岁就可以达到素马的境界。
但平心而论，即便将这个时间再缩短一倍，他现在也根本没可能改变普雷西典的战局。
现在的苦修更像是亚索麻痹自己方式罢了。
听到楼下传来的鸟鸣声，莫茉莉这才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口，小声呼喊着。
“亚索先生，该吃饭了。”
亚索自然听见了这句话，他将空谷岚风斜插入磨剑石中，也没管额角的汗水，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莫茉莉连忙缩回自己房间，然后快步跑上走廊。
她迈着小碎步跟在亚索身后，想找着机会劝说劝说已经走火入魔的亚索。
“亚索先生，还需要风元素石么。”
“今天晚上不需要。”
亚索的语气始终平淡，看不出丝毫受刺激的样子，但就是这副模样让莫茉莉越发担忧。
她拉了拉亚索的衣角，飞快地嘀咕着。
“亚索先生，你真的需要休息了。”
“我不需要。”亚索笃定地摇着头，“每一分怯意都是在增强我的剑心，这是剑客的苦修。”
“我...”
莫茉莉显然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却是小声说道。
“我明白了...”
走下最后一级楼梯，亚索在餐桌边看见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塔塔露正坐在靠门边的位置，正对着亚索。
看见两人之后，她微微点头，声音如和风般温柔。
“好久不见了。”
虽说上次两人的碰面并不愉快，但此时的心境都已不是同日而语。
在塔塔露面前坐下，亚索毫不客气地动着筷子，然后飞快地说着。
“塔塔露阁下，有一件事我必须得拜托你。”
塔塔露一边替莫茉莉夹菜，一边点了点头。
“亚索，但说无妨。”
瞟了一眼莫茉莉，亚索这才说道。
“我可能会离开普雷西典，但光靠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做到。”
塔塔露顿了顿，很快便展露出笑容。
“说的也是，你们在普雷西典也帮不上什么忙，那就让莫茉莉送你离开吧，你们俩年纪相仿，恰好可以在大陆各处转转......当然这是在你愿意陪莫茉莉游历的前提下。”
“怎么可以！”莫茉莉恼怒地说着，“塔塔露老师，外面有虎视眈眈的诺克萨斯人，我可没有心情去游历！”
像是没有听到莫茉莉的话一般，亚索两人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那就多谢塔塔露阁下...也谢谢莫茉莉了。”
望着亚索这古怪的神情，莫茉莉终于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她站了起来，左右张望着平日里最亲密的两人，语气惊恐。
“老师...亚索阁下，你们到底...到底在说些什么？”
两人依旧没有理会莫茉莉，在进行着那古怪的谈话。
“塔塔露阁下，”
亚索继续夹着菜，“精灵族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塔塔露笑了笑。
“大家都是艾欧尼亚人，我相信他们更愿意为初生之土而战。”
这个回答让亚索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碗里的鱼肉，牙关却是紧紧咬合着。
均衡神殿的确做了卑鄙的事情，但他们始终没有撤出普雷西典，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打算弃普雷西典而去。
也就是看在这一点，塔塔露并没有发动精灵族和均衡神殿的战争，而是打算独自将苦果吞下。
也不知道要多高的修养才能让塔塔露做出如此理性的选择。
亚索夹起鱼肉，很快便也露出笑容，不过这笑容的意味或许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才会明白。
看着两人这若无其事的样子，莫茉莉慢慢坐了下来，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动着筷子。
但小女孩哪有这两个老妖怪的城府，眼泪成串地自她眼角滑落，很快便将她耳畔的黑发浸透。
伸出右手，轻轻揉着莫茉莉的脑袋，塔塔露低声说道。
“莫茉莉，老师还记得你上一次哭是在七岁的时候，当时你始终学不会老师教你的魔法纹路。”
一想到小莫茉莉的可爱模样，塔塔露又笑了笑，千百年来的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那些往事交织成杂乱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支离破碎却又不断组合，最终汇聚成了莫茉莉的小脸。
小心擦拭着莫茉莉眼角的泪水，塔塔露低声安慰着。
“莫茉莉乖......”
“...老师...呜呜呜...”
莫茉莉显然想憋回眼角的泪水，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安慰上两句，云叶宫的大门便被人用力推开。
琴一边揉着自己冒着火星的头发，一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双筷子，仔细挑选着盘子里的碎肉——
这是她几十年来弄虚作假的节食习惯。
还没吃上两口，她忽地放下筷子，依靠在椅背上，慢慢合上眼睛。
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便响了起来，和大部分老人一样，琴睡着的时候也有着轻微的鼾声，不过那鼾声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琴师姐...”莫茉莉抽泣着，想让琴回房间去睡，但塔塔露拦住了她。
她伸出右手，隔空拨弄着琴发丝上的火星，目光平淡，不见悲怆。
和许多天资聪慧的学生一样，琴的性格和常人有很大的区别，在她成为魔法师之后更是如此。
不过好在她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了塔塔露，成为了塔塔露最为优异的人类弟子。
“琴自小就喜欢杀人...这么说来她也满足了愿望啊......”
塔塔露喃喃着。
这六十年真的过得很快呢......
掐灭琴发丝上的最后一丝火星，塔塔露挥了挥手，琴便连同着那片区域消失不见。
带着惆怅的心情，塔塔露收回右手。
她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然后从中取出一片翠绿的嫩叶，将它摆到了莫茉莉手心正中。
盯着那片绿叶，莫茉莉鼻头一酸，又哭了起来。
轻轻拍着莫茉莉的手背，塔塔露一字一句地说着。
“亚索先生也是很强大的魔法师，莫茉莉以后要听亚索先生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