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觉得今天牛排的味道怎么样......”
按照惯例，大堂经理询问着食客对牛排的评价，而看到亚索那张熟悉的脸之后，她脸色一黑，但还是挤出笑容，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颜夕逮住大堂经理，笑眯眯地说着。
“姐姐，这牛排有点生。”
大堂经理苦笑着转过身来，脸上职业化的微笑不住颤抖着。
“颜小姐，又是您啊......”
“再买一份吧。”
亚索摆了摆手，准备中止这无聊的对话。
王品的牛排分量着实不少，但颜夕每次都想着法子让主厨再做一块给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吃下那么多东西的。
听到亚索的话，大堂经理连连摇头。
“不必了何先生，我让主厨再做一块就是了。
刚刚进门没有看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亚索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王品牛排的老板是台湾人，他很快就将资本卖服务那套学了个融会贯通，每次在大厅吃饭，少说也有七八名服务员跑过来问东问西。
例如“前菜味道怎么样”、“开胃酒要加酒精么”、“牛排味道怎么样”、“甜点可以加蔗糖”之类的无聊问题。
但她们态度实在是太过温和，亚索在觉得不厌其烦的同时，只好勉为其难地回答她们的问题。
说起王品台塑牛排......
亚索转动目光，将视线聚集在大门口的收银台，一块精致的宣传画板正摆在收银台一角，是在售卖王品礼券。
王品礼券是一件很特别的东西，只要你购买了它，不仅可以用来消费，甚至还可以用来折现，只不过折现的比例是百分之九十。
这一举在方便给某些人递钱的同时，也让王品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也不知道刘处长那四十万好处费在这里兑现了没有......
亚索收回目光，看向颜夕。
新的牛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送上来了，颜夕正奋力地使弄着刀叉，吃得满嘴都是椒盐污渍。
注意到亚索的目光，颜夕不顾形象地舔了舔嘴角，然后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何风来，等我有钱了，我也请你吃牛排，嘿嘿。”
亚索伸出双手，然后收回其中一根手指。
“距离颜夕同学研究生毕业还有九年，我会好好等那么一天的。”
“呃......”颜夕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
“那等我下个学期发奖学金吧，我请你吃麻辣烫！”
亚索满脸宠溺，缓缓点头。
“好。”
三两下吃完那块牛排，颜夕一边吸着牛油果汁，一边张望着四周。
窗边的食客已经走了大半，仅剩下侧桌的一男一女还在聊天。
男的似乎是某家大企业的人事主管，一直在聊她见过的员工有多么奇葩。
有留洋八九年不会外语的，有同岗位完全不会岗位技能的，还有的应届毕业生强求高工资的云云。
只不过从他没事乱瞟颜夕的眼神，和喝红酒喝到发红的面庞上来看，他多半没有注意到自己女伴逐渐愤怒的表情。
颜夕也一直在瞟那个男人，眼神楚楚可怜，如同幼鹿?食。
看见这一幕，那男人的眼神变得越发猖狂了起来——
特别是注意到缩进椅子里，头发乱糟糟的亚索之后。
在最后的最后，他的女伴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扔下一句“你自己吃吧”的宣言之后，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那人看了一眼颜夕，最后还是选择急匆匆地跟上自己的女伴。
在两人离开之后，颜夕松了口气。
“这两个人终于走了......
喂，何风来！”
“怎么了。”
亚索用力眨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
颜夕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你DNF里又收了多少金币。”
亚索迟疑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
颜夕张大嘴巴说道。
“两百万！你不是说不要收那么多么？”
亚索摇了摇头。
“没事的，工作室交给瑶瑶在打理，虽然金币难出，但她能忙得过来的。”
“我看你这是在压榨童工！”
颜夕咬牙切齿地说着，不过她的重点显然不在童工身上。
“你给瑶瑶的工资又涨了对不对？”
亚索无奈地说着。
“两万块钱一个月，她该得那么多，毕竟刚才那个HR工资都有一万不是么。”
颜夕疑惑地说着。
“HR？”
“Human resourse，人力资源管理。”亚索连忙解释道，毕竟HR这个词汇在2012年还没流行起来。
“人力资源管理？”颜夕瞪大眼睛，“是什么工作，为什么工资那么高？”
“唔......”亚索绞尽脑汁想给颜夕解释这个名词，但现在的他显然做不到，只得大致解释道。
“大概就是企业里负责招聘，负责人员把关的那种。”
颜夕脸上的疑惑之色越发显眼。
“负责企业招聘，这种工作的工资也能这么高么？”
“呃...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亚索解释着，“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每天的屁事都很多，就比如我。”
“你？”
颜夕歪着脑袋，“你每天才工作三个小时就喊累，高中生每天要学习十个小时呢！”
亚索缓缓合上眼睛，虽然自己已经跟颜夕解释过这个问题很多次，但她始终没法理解自己。
看她那副不理解的样子，亚索既觉得可爱，又觉得有些无奈。
看亚索一副兴致乏乏的样子，颜夕在桌子下踢了亚索一脚。
“何风来你整天就知道偷懒，也不知道你的钱是怎么赚回来的。”
亚索强撑着精神回答道。
“也许是运气好吧。”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
“何风来...”颜夕跟着亚索一路小跑到一楼，“我该理解你的......对不起。”
“我没生气。”亚索用手揪着自己的太阳穴，但这并未缓解包裹住他整个脑袋的困倦。
“我只是很累，连说话都有点累。”
颜夕拦了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说着。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亚索点了点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颜夕钻进出租车，朝着亚索不住挥手。
“好，明天见哦！”
“明天见。”
亚索轻声回答着，他一直目送那辆出租车远去。
在车灯的眩光之中，他慢慢坐了下来，伸出右掌，然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心。
在前世，不对，在前前世。
这种体力极度缺乏的感觉是在他二十三四岁，刚工作没多久才会感受到的，没想到在这个十六岁的年纪，他就提前感受到了成年人的力不从心。
不，也不能说是力不从心。
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下，亚索犹豫了一下，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最后还是在地板上躺了下来。
他盯着头顶的夜幕，疑惑地想着。
这种无法言喻的疲惫究竟是为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