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站曾经是城际地铁的一个小站,如今,它却成了当地人类最后的,可以与天空相接的聚居地……
“呼——”
当微弱的光芒出现在视线尽头,已经感到些许疲惫的独行者停下了脚步。他的状态不差,但仍有必要休息一下,再继续走这段根本算不了多长的路。
熄灭煤油灯,独行者找了一个还算干燥的墙角放下背囊,然后坐了下来。在这种接近安全区域的地方,往往潜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
“嘶——呼——嘶——呼——”
掀开防毒面具的下沿,连吸几口外界的空气,再重新盖上面具。用半分钟的时间来确定外界空气可以接受后,独行者把这宝贵的防具摘了下来。
步行消耗的体力并不是太多,但如果要在黑暗中保证不迷路的长距离行进,精力和体力的消耗将会非常大。所以,像独行者他们这样行走在黑暗中的旅人,都会带上保质足量的补给。
在独行者取下防毒面具食用高热干粮的同时,他前方数十米远的地方,一堆与黑暗同色的虫子,也在飞快地进食。管道渗水的声音盖过了细微的撕裂声,所以,很多从此处经过的旅人,都会沦为下一具被撕咬的尸体。
“咔——”
也许是命运的使然,在独行者吃下最后一小块干粮的同时,从破损管道渗出的水也停滞那么一瞬。只是零点几秒钟,独行者敏锐的听觉刚好发现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死神。
将不妙的感觉压下,重新戴上防毒面具,独行者开始思索应对的方法。如果是以往,他会尽量绕开,但这次,它们挡在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点燃煤油灯,独行者将身上不必要的重物全部取下来放到背囊边,并从背囊两侧的附加袋取出几个小方块揣好,循着之前那声音的方向往前走去。他把步子放得很轻,唯恐惊动了以数量取胜的掠食者。
“呼——”
独行者尽可能的让呼吸均匀,但是空间密闭的情况下,防毒面具内的回音越过外耳道,直接传到了听小骨上。这必然会干扰他,所以,原本行走与呼吸同步的独行者,将呼吸与迈步的节奏岔了开。
距离逐渐拉近,即便破损管道仍在渗水下来,独行者也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了。黑暗遮蔽了视野,可他见过那些惨状,想象得到现在他前方是怎样的场景。
回过头看了下煤油灯所在的位置,独行者蹲下身,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空信号棒扔了出去。在空心小棒落地之前,没有负重的独行者全力往前跳了出去。
“嘡———”
“喺嗦~~~~~!”
成年男性原地起跳一般可以达到一米三、四,滞空时间一秒左右。也就在这大概一秒的时间里,密密麻麻的虫子从独行者下方急速窜过,扑向那发出明显声响的空心信号棒。
“嗒——”
双脚重新接触地的瞬间,独行者立即迈开双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那些单个体积有巴掌大的虫子,大脑虽小却并不傻。
在扑到空信号棒确定其并非食物后,那上百只长着钳子般口器的虫子转过身,开始追逐正在极速奔跑的独行者。和蚂蚁一样,它们并不会因为吃饱而放弃捕食。
“呼——”
前方的光亮逐渐扩大,独行者知道再这样跑下去,自己就没退路了———安全区域里的人不会随便开门的,即便你是他们的人也一样。
凭借听力大致判断出虫子与自己的距离,独行者骤然转身,朝蜂拥而来的虫群扔了一个“混药”包。
“熊~~~”
火团驱散了涌上来的虫子,抓住它们往两侧闪避的契机,独行者一跃跳下人行道,落到了长期被积水侵蚀的铁轨上。已经腐朽的枕木发出病人般的呻吟,踩着它的独行者甚至感觉自己都往下沉了两公分。
勉强站稳脚跟后,独行者立即往前跑去,不敢做丝毫停留。虫子跳进积水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它们不猎杀掉自己,显然不会罢休。
“破费。”
就在爬得最快的虫子将要撵到独行者屁股的时候,独行者再次跳了起来,并往身后扔了数个小方块。那可不是炸弹,不会爆炸。
轻微的入水声响起,方块电池中储存的电荷被释放出来,铁轨和积水为它的扩散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一阵噼啪声中,追赶独行者的虫子被电倒了大片。那电池的电量并不足以杀死它们,但堆积在一起无法移动的虫子,威胁性无异于零。
“嗒——”
落到干燥的人行道边缘,独行者抽出别在腰带上的小手电,扫了一遍堆在水里的虫子。燃烧瓶被点燃掷出,已经杀死十好几名徒步旅人的虫群,就这么被烧了个干净。
……
……
解决掉吃人的虫子,独行者重新背起背囊,保持警惕地往目的地走去。直到那来自外界的亮光落到身上,他才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儿。
“咚咚———”
敲响暗红色钢制大门的同时,独行者顺势看了下腕表,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来者,表明身份。”
“蠢蛋,快开门,能在这种时候孤身一人来敲门的,除了卢还有谁?”
当沉重的防爆门打开,一个裹着熊皮大衣的高大汉子走了出来。仅从块头来看,独行者和大汉毫无可比性,那沙包大的拳头一拳就能把他打成脑震荡。
“沃夫,好久不见。”
“欢迎,卢,我的朋友,你能来白桦站真是太好了。”
在守卫们好奇的目光中,足有一米九高的沃夫躬下身和独行者拥抱了一下。他们是朋友。
拍拍沃夫的熊腰,独行者卢示意对方可以松开了———虽然竭尽全力,独行者依然不能拍到对方的后背,毕竟他身高只有一米五几。
“门卫换人了?”当沃夫松开独行者,刚刚解决了“小”麻烦的旅人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的,那些个东西……很麻烦。”视线跨过独行者,沃夫看着隧道深处仍在跳动的火焰呼了口气,“嗨呀,还在这儿站着干嘛,我们进去,等我换班,我请你到白尾狸的酒吧喝两杯。”
“可以。”
有老朋友帮忙,背负沉重行囊的独行者跳过了守卫的检查。交上两发子弹的入站费后,他与满脸笑意的沃夫一道,走进了有人类活动迹象的车站。
地下世界的时间概念,并不是十分准确。独行者只大概记得,半个多月前来过一次白桦站,再往前,他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这次来白桦站打算换些什么?”
“药品、弹药、电池。”
独行者并不介意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沃夫,毕竟敢于穿过黑暗来白桦站的旅人,基本都是冲着这三样东西。虽然,他更需要的是别的。
“那你来的很是时候,商队昨天刚从南界镇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
“嗯。”
“我就送你到这儿吧,晚上你要有时间的话,到白尾狸酒吧7号桌,我请。”
“嗯。”
向独行者摆摆手,作为白桦站民兵小队长的沃夫,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工作岗位。这几天困扰他的问题,终于被解决了……
“酒,好东西。”
与沃夫分别后,独行者轻车熟路地穿过狭窄的站台,往车站深处走去。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大部分商铺都暂停了营业,行人也较少。这样对独行者来说,很不错。
在被人认出来之前,独行者钻进了一间靠墙搭建的小屋子。说是屋子,实际上,也就是几块铁皮拼在一起。
“要买些什么?”
当独行者把薄木板制成的门轻轻关上,坐在小屋子里的白胡子老头儿冲着他吐了个烟圈。这间屋子里除了老头坐的板凳和他身前的旧木柜,其余并无它物,在常人看来,这老头该是个算命的。
任由烟圈撞到防毒面具上,独行者沉默了几秒,之后,他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金属铭牌。
“贝科夫……”看到那银色小牌的瞬间,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浑身一震,连手里的烟头掉到地上了都没在意。好半晌,他才将目光移到独行者身上,“你是他什么人?”
“熊掌该提起过我。”
“你……噢,是这样……他把你教的不错。”说着,白胡子老头站起身,以不符合他干瘦身躯的力量将脚下的石板拉了开,“进去吧,等你拿到想要的,陪我吃个晚饭。”
“嗯。”
绕过挡路的旧桌子,独行者借着垂直通道内微弱的灯光爬了下去。对方也许没有恶意,但独行者,并不想与谁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