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既然生而为人,有时候明知前面无路可走,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顶。
李佳仪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明知道走向皖县城头会被万箭穿心,但还是只有被裹挟着向前进。她不是不想反抗,大不了一死,可她不能抛弃把她抚养成人的爷爷,更不能任由他被弃尸荒野。所以只要还没死,李佳仪就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李佳仪和她爷爷是被安排在第一排的,这样倒是视野开阔,可走出黄巾军营地的李佳仪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见,那一具具尸体还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官兵服饰的、有头缠黄巾的、有拿长矛的、有拿刀盾的、甚至还有拿鱼叉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官兵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口,少的六、七道,多的有十几道,可以想象这场战斗官兵是有多么的拼命,现场是有多么的惨烈。原来昨晚自己在晕厥之前所听到的喊杀声是真的!可这还是自己所熟悉的官兵吗?可他们又是为什么这么拼命?是为了救她们这些女人和孩子吗?
李佳仪不敢再想下去了,生怕是自己会错意,可她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紧张过,以至于不自觉中脚下加快了步伐她也没有察觉。
“喂,我说前面的你慢点行不行,赶着去投胎啊!”一个和李佳仪绑在一条绳上的黄巾军士兵在后面吼道。
朱老四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看着队伍一点一点的靠近城墙,皖县军尽然连一只箭也没有放,心中难免有些得意。昨天夜里皖县军做出决战的姿态一举掩杀过来,着实也把朱老四吓了一跳,好在他的军队是整个豫州黄巾军最强的一只,而又驻守在靠皖县城楼的一面,所以当皖县军迎面冲过来时他的队伍首当其冲,也正因为他队伍的缓冲,让其他黄巾军有了从容反应的时间,不然周泰和何长林也许真能一举冲垮黄巾军。当然,朱老四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他带来的一千精兵几乎死伤殆尽,所以在了解皖县军的出兵意图后,他就和王老三商量出了这么一条毒计。
现在看来,效果真的可以。
皖县城内,除了必须留守南城门的五百士兵,其他所有能战斗的士兵都调往了北城门。城头上,几位将军在做着最后的动员和解释,这是黄教官在训练他们时所留下来的习惯,其名曰:生着清楚,死的明白!大概意思就是士兵在活着的时候,要清楚是在为谁而战,为什么要战,这样才能知道自己战死的意义和价值。
只听到何长林这样说着:“我江东的儿郎们,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昨天夜里,我们不顾后果的与黄巾乱匪展开了正面决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为了城楼下那些无辜的女人和孩子!为了救她们,我们有三千儿郎永远的倒下了,到现在我们还没办法去处理他们的尸体。有人会问,为了她们几十上百号人,搭上我们这么多的兄弟,值吗?我的答案是'值'!因为我们是人,自然对畜牲的行径不能容忍!如果昨天夜里我们不踏出这一步,看着她们在我们面前受辱,那么窝囊一词将会伴随我们终身!那又有人还会问,为了救她们,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命,也算是对得起她们了,现在我们自身难保,不管她们会可以了吧?我的回答是'不可以'!因为一但我们放箭,无论有没有射到女人和孩子,她们都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会被立马处死,那样,我们昨天夜里死去的兄弟将变得毫无意义。”何长林看了一眼城墙边已经开始架云梯的黄巾乱匪,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让这些队的黄巾匪上城头来,在城头上与他们决一死战!儿郎们,他们以为上了城头就能打败我们,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要让他们深刻的体会到江东虎狼的厉害!此战,不退!!!”
“誓死不退!誓死不退!”
“好,按计划行事!”何长林长袖一挥,吩咐道。
其实面对对面几乎无赖的打法,何长林哪有什么计划可言,无非是用人海战术来压制罢了,对面不是摆了四十张云梯吗?何长林也组织了四十个小队。你不是每一串葫芦上有六个黄巾乱匪吗?我每一小队有十人,总之就是要压制你!即使是这样,何长林也是没有什么信心的,毕竟他的人在刚开始要解救这些女子,还只能防守,万一一刀把前面的黄巾匪劈落城墙,那剩下绑在一起的人将全部跌落下去,不死也会摔成重伤,这其中可是夹杂的有小孩的!这就是黄巾乱匪的卑劣之处,明明我站在你面前,你却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的何长林不禁摇头,不知道你在这里会不会比我做的更好?这一次如果让我守下了皖县,我一定不会把表妹拱手相让!如果没守下来…就没有如果了,希望你能来得及赶回来带着表妹远走高飞吧!
而此刻何长林心中想的人也是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脸上、身上许多的血迹已经干涸。身后跟着的一百五十多人也几乎人人带伤。
原来昨天夜里从李家村出来后,黄萧帆一行就开始往皖县赶。而走出李家村的黄萧帆才知道,其他疏散村民的队伍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问题,甚至还没来得及驱赶村民上山,就已经有黄巾乱匪捕杀过来,他们人少寡不敌众,只好边打边撤,一时间硝烟四起,到处浓烟滚滚。得知消息的黄萧帆一边令队伍汇合,一边就近的解救百姓。可黄萧帆的人手实在太少,只能是边骚扰、边烧粮然后撤退,等到大部分黄巾军追上来,再迂回过去杀掉扑火的黄巾军解救百姓。就这样来来回回,到天亮的时候黄萧帆总算来到皖县县城附近,身边聚集也只剩下这不到一百三十人了。
本来黄萧帆是想,像出来一样,绕过一段山体直接走南城门进城的,可一看黄巾乱匪在准备攻城,就绕道黄巾匪的营地所在,准备烧了黄巾匪这最后的粮草,然后内外夹击彻底消灭这股黄巾匪。
因为黄巾军的营地依山而建,当黄萧帆一行摸上山腰准备烧营时,却发现攻城部队的不妥,黄萧帆所在的位置可以将整个战场一览无余,而战场的形势却让他脊椎发寒。这得有多么的丧尽天良的人,才能想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攻城法子!
不对!黄萧帆的心脏陡然慢跳了半拍,他想到了另外一种更糟糕的可能。而此时攻城的先头兵——一群女子已经被驱赶上了云梯。
“王胖子,我们昨晚的战场情况怎么样?”黄萧帆急问道。
王二胖有些摸不着头脑,黄大哥怎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答道:“还能怎样,村庄到处都是死人呗,不过我们赶到的地方,还是就下了许多妇女和孩子。”王二胖也猛然惊醒,嘴里喃喃自语道:“妇女和孩子,妇女和孩子,那些男人要么跑掉了,要么被杀了,他们跟本就没有要男俘虏!那些男人有问题!”
王二胖指着已经开始攀爬云梯的男俘虏几乎吼道:“小太!小太!快!快!用你的箭射死那些假俘虏,也算是提醒城楼的守军。”
一个身材不算太高大,但背上却背了一把大弓的清秀少年走了出来,征求意见般的望着黄萧帆。
“再等等吧!”黄萧帆说道,“万一是昨晚两军交战被俘虏的皖县士兵呢?”
“大哥,不能再等了!我们江东儿郎没有那样的孬种!再不济也不会这个时候帮着黄巾匪为难自己的兄弟的!我拿我项上人头担保!”王二胖还是急切道。
“那些孩子怎么办?一旦放箭暴露了黄巾匪的目的,那些还没能爬上城墙的孩子就成了第一个牺牲品。城外死了那么多兄弟,城墙上的兄弟到现在还没放一箭,这一切是因为什么难道你还不能理解吗?”黄萧帆语气沉重,“现在只有相信我们的兄弟他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由我们来提醒!就在孩子们踏上城墙的时候!”
“是!黄教头!”太史慈反手将弓握在手中,铿锵有力的答道。
一切犹如紧绷的弦,等待着那命运松手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