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自钱恣意腰间拦过,将她抱落地面,钱恣意心头狂跳,侧脸一瞧,原来是无名!
无名替她挡下几剑,说道:“你便专心炸那铁索,我和一心会解决那些掷来的铁爪。”
钱恣意稳住气息,刚要说好,一剑便向她刺来,无名将钱恣意往怀内一拉,又向后一送,躲过了这剑,自己面上却被划出一条血痕来。钱恣意心中虽焦急,却知道自己留在此处只会教无名无法展开伸手,便借着无名肩膀又跃上半空,朝下一根铁索扔出破丸。
谁知这次大约扔偏了些,并未瞧见破丸爆炸的火光,钱恣意不敢多留,点着众人肩膀跃上桅杆,此时漕船竟然开始偏转!
原来无棱已经右侧三根铁索全部炸断,漕船两侧吃力不均,开始向左偏转,钱恣意心中大急,忙忙地飞身而下,朝第二根铁索又掷出一颗破丸,火光一出钱恣意便点着一个黑衣人的肩膀,想再向前跃去,直扑第三根索链,谁知脚踝处一紧,竟被那黑衣人拉住!
钱恣意心下大骇,只好用尽全力将手上破丸朝第三根锁链掷去,而后剑尖点地,借力踢向那黑衣人心口。
只听破丸爆炸之声响起,漕船便再度向前开去!
众人皆是心头一喜!
钱恣意心中却大呼不妙!她一脚向那黑衣人踢去,力道却如泥牛入海,还不等她变招,那黑衣人就将她双脚抓住,向下一拉,钱恣意已被那黑衣人擒入怀中!
钱恣意欲提剑刺他,手腕却被捏住,那人内力一震,钱恣意手中佩剑便跌落在地。钱恣意侧过脸去,大声叫到:“快将我放开!”
那黑衣人见到钱恣意样貌,微怔了一怔,笑着向钱恣意耳语道:“你这般貌美的小娘子,我怎么肯放呢?”
钱恣意只觉一股热气朝耳畔涌来,烦闷恶心,偏过头去,拼命挣脱。那蒙面人的双手却好似铁钳一般,将她牢牢扣住。只听那黑衣人大喝一声:“你们还不束手就擒的话,这小娘子花一样的人便要折在此处了!”
船上众人虽听见此话,却一时停不得手,无名焦急地望来,顾不得内伤,催动十成内力扬起鞭子,鞭上的银铃抖动起来,音波阵阵荡开,船上之人便都有几分晕眩之感,手下动作皆慢了起来。
劫持住钱恣意的黑衣人也有一瞬的失神,可惜钱恣意亦被这音波影响,不能脱开身来。此时一心却自一旁一剑刺来,那黑衣人已回复了神志,将钱恣意挡在身前,以脚点地,向后退去。一心一剑不中,向上跃起,一下消失在众人眼前。
钱恣意却感到冰冷的剑意不断自四面八方袭来!
她身后的黑衣人亦不断闪避这逼人剑气,却始终没有将钱恣意放开。
忽然,那凌厉而又冰冷的剑气消失于无形。
钱恣意身后的黑衣人,却提起了十分戒备!
一道剑光自空中落下!
冰冷的,凌厉的,一往无前的一道剑光便直直向那黑衣人与钱恣意中间刺来!
这剑来得实在太快!
快得那黑衣人来不及带着钱恣意一道闪躲!
钱恣意只觉一股掌风自后向她劈来,她无力避开,便似一只断线的风筝向前飞去!
原来那黑衣人电光火石之间,借着打开钱恣意的掌力快速向后跃去!
剑光闪过,甲板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黑衣人眼中流露出杀意与不甘,却毫不留恋地自船上跃身而下,点着水面飞回岸上。
钱恣意只觉腰间一紧,原来无名已挥鞭将她接住,胸口却翻上一阵腥甜,喉间一痒,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漕船上的所剩的黑衣人见方才之人去了,便也不再恋战,纷纷跳下河去,消失了踪影。无棱手快,趁机抓住了一人,不想那人挣脱不得后忽然没了气息。无棱揭下他的面巾查看,发觉此人乃是咬破了齿间所藏毒丸自尽而亡!
无名将钱恣意扶着坐下,见她已晕了过去,便欲催动内力为她疗伤,谁知胸口真气一阵翻涌,亦吐出一口血来!原来无名内伤未愈,方才强撑着催动音波功,此刻内力不济,又要催动,便伤了心脉。
一心见强敌已走,便也不再强撑,立时坐下运气,原来他方才使出的乃是真武荡魔剑的最强杀招——虚空一剑。此招需耗费极大内力,他堪堪练成,使出此招后若不能毙敌,此后也实难为继。幸好方才黑衣人中的强手并未看破,因忌惮他这杀招便立时离开,不然此刻众人只有束手就擒!
柔嘉公主与卜谷儿见甲板之上忽的没了声响,舱门亦无人来开,便悄悄打开一丝缝儿望了望外头,只见甲板上血迹斑斑,邬老大一众便瘫倒在那里大口喘气,忙叫了柳大嫂,拿出纱布,伤药来为众人包扎。
柔嘉公主见一心满身伤口,面色苍白地那里打坐,又见无名与钱恣意嘴角与衣襟上皆有血迹,忙过来扶住两人,问道:“你们怎么样了?伤到哪里?”
无名擦了擦嘴角血迹,笑着道:“他们哪里伤的了我?只是钱小娘子,恐怕内伤不轻……”
柔嘉公主见钱恣意双目紧闭,心下焦急,念及自己既受着内伤,又无甚真气,忙喊无棱道:“无棱!你快来瞧瞧他们两个!”
无棱自车厢中取出数瓶丹药,喂一心吃下几颗,正往无名与钱恣意这里过来,听到柔嘉公主呼唤,脚步便也快了起来。
柔嘉公主见无棱来了,才发现他身上亦有许多伤口,眼中酸楚之意难抑,落下泪来,口中念道:“你们……你们可不能有事……”
无棱轻轻拍了拍柔嘉公主后背,将丹药交予她道:“你每样喂无名吃下一粒。”说毕两指搭在钱恣意腕上,凝神细感,钱恣意脉象虽然微弱,却十分平稳,便对柔嘉公主说道:“钱姑娘应该只是受了普通内伤,待我运气替她调和,应无大碍。不过她瞧着素来体弱,总是要好好静养几日方可的。”
柔嘉公主将眼泪擦了,点了点头道:“那这些丸药,也是每样喂她吃一颗吗?”
无棱见柔嘉公主面上泪痕斑斑,还强作镇定,心下便柔软起来,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温言道:“那化物丹与六尘丸皆可给钱姑娘吃的,归墟丸便不必了。”
无名亦在一旁叹道:“这丸药干吃简直咽不下去!需得有口酒来就一就!”
无棱摇了摇头,说道:“这几种丸药皆是大补之物,你再以酒相辅,虚火升上来,只怕鼻血会留个不住——”
无名忙捂住无棱的嘴巴,咳嗽了一声,道:“从小你说的话便必会成真的,你还是少开尊口为妙!”
柔嘉公主将丸药放在钱恣意舌下,见他们还有心思玩闹,便破涕为笑道:“我瞧你们身上也有不少皮肉伤,我去拿些金疮药来,这丸药我也给邬老大他们拿一些去。”
无棱点了点道:“这三种丸药他们都是可吃的,你嘱咐他们一日一丸便是了。”
柔嘉公主点了点头,拿着丸药便向右舷走去,却见卜谷儿拿着金疮药往这边来了,便拉住她道:“无名面上亦有一道剑痕,你可当心些,别教他留疤了。”
卜谷儿愣了愣,像是窥得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般,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逼得她拼命咬着下唇,按下兴奋之情,点了点头跑到无棱身侧。
卜谷儿见无棱还在为钱恣意疗伤,便坐到了无名身侧,笑嘻嘻地瞧着他,无名被她瞧得心头发毛,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了小麻雀?我脸上有卦象吗?”
卜谷儿听得无名与她说话,面上笑意更甚,摇着头说道:“我是在看什么样一张脸可以教李姐姐——”
卜谷儿话还未完,钱恣意忽的咳嗽了一声,身子一歪,又吐出一口血来,无名忙伸手将她抱住,钱恣意靠在无名肩头,微微睁开眼来,迷迷糊糊之中瞧见无名脸上的剑痕,心下感念,口中念道:“你怎么还不上药……若是留了疤……可教我……怎么……怎么过意得去……咳……咳……”说完便又没了意识。
无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无妨,这是肺腑中的淤血,能咳出来便是无碍了。如今应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柔嘉公主送完了药,又折返回来,见他们都还未包扎,便将无名怀中的钱恣意接了过来,拿手帕包了团纱布给她垫在颈下,将她轻轻放倒在甲板上,又脱了自己外衣给她盖上,说道:“你们还不处理伤口吗?我瞧再拖下去,连痂都要结好了!”
无名笑道:“怎么?你馋我的身子吗?必定要教我在你眼前除了衣服敷药?”
柔嘉公主一记粉拳向无名敲去,口中念道:“哎呀!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没个正经!你不要我看你,你便让无棱给你上药就是了!”
无名装作吃痛揉了揉胸口,却也实在没什么力气移动,便将上衣脱了,只见前胸后背乃至两臂皆有伤口,虽然不深,教人看着也着实惊心,无棱正要过来给他上药,卜谷儿将他挡下说道:“我瞧你身上也伤得和他一样!你就别动了,让我们来上药罢!”
无棱见卜谷儿眼睛红红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温言道:“你说什么都听你的便是了,哭什么呢?”
卜谷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也将衣服除了,我给你上药。”
无棱笑了笑也除下衣衫,果然也与无名一样身上布满了伤口,卜谷儿将金疮药洒上的时候,都可以看到无棱的肌肤微微颤动,只是他面上仍是淡淡的笑意,仿佛一点儿也不疼。
柔嘉公主正欲给无名脸上的剑伤上药,却无意与无名眼神交汇,不禁两颊飞红,说道:“你闭上眼睛!你这么瞧着我,我都不好下手了!当心脸上留下疤来!”
无名耸了耸肩膀闭眼道:“小爷总觉得自己这张堪比潘安宋玉的脸太过书生气,要是留下这道疤来,倒更添几分英雄气概!”
柔嘉公主将金疮药在无名面上敷好了,只觉那伤口红肿可怖,心中不禁疼惜,忍不住替他吹了一吹,无名立马笑了起来,搓了搓脸道:“哎呀——怪痒的!”
柔嘉公主连忙掩饰道:“我瞧你面上停了只小虫,替你吹了!我去瞧瞧一心”说着便连忙走了。
无名站起身来,见邬老大走了过来,他身上亦缠满了绷带,还有些血渍自伤口处渗出来,便走上前来扶住他,邬老大向无名抱拳道:“多谢几位小侠舍命相救!唉……没想到我漕帮纵横水上数十年,如今也成了别人刀上的鱼肉了……”
无名还礼道:“这样意外的事情,我想谁也料不到的,不知漕帮下个舵口在何处?几位都受了重伤,恐怕扬帆掌舵也有些困难。”
邬老大道:“最近的舵口在闽中郡,满打满算也要四日方到。不过前边有个小镇子,也有漕帮兄弟的落脚点,大约日出时分总可以到了,我们现在那里停几日再做打算。”
无名点了点头道:“我听方才行事之人说话,像是刻意将其它行船拦截了,要悄悄将这船上之人置于死地。如今我瞧见前边似有行船的灯火,应当是安全了。”
邬老大点了点头,无名见他面带踌躇之色,便道:“邬老大有话但说无妨。”
邬老大见无名如此说,面上松快不少,说道:“我见几位小侠武功卓绝,想来必是有身份的人。我只想请小侠放心,小侠们的行踪我等必不会透露出去!小侠若信得过邬某,便还是坐这船到潭州去,邬某必定保你们安生!”
无名抱拳道:“如此便谢过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