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没有窟窿,地上没有裂缝,此时是应该用袍袖遮住脸,还是应该转身他顾?赵离心中只恨自己交友不慎,司徒煜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我命中的魔星。
但是当他看到司徒煜眼色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眼下最好的办法就借助公主脱身,所以他先用逃婚一事激怒公主,以免她坐视不管。
司徒煜相信,无论她是一个多么大方爽朗的女孩,未婚夫逃婚都是一件非常令人颜面尽失的事,何况是一国公主?
赵离心中暗笑,这个司徒煜真是太坏了,这位可怜的公主遇到了我们也是命中有此一劫,因为我可以比他更坏。
“公主殿下可曾见过赵离?”赵离煞有介事地问道。
“没有。”嬴媤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见他!”
“既然没见过……”赵离狡黠一笑,手指司徒煜道:“那么你怎么知道赵离是我而不是他呢?你没有听说过‘贼喊捉贼’这句话吗?”
这个人笑的很讨厌,但此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两人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英俊潇洒,充满贵族气质,只看外表,都像是赵小侯。
嬴媤举棋不定,回身看向杜缺等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与赵家小侯爷有何瓜葛?”
刚才公主口中迸出“夫婿”二字,杜缺心中暗暗叫苦,赵离竟然是章国驸马,这件事有些难办了,张大夫虽然手眼通天,但疏不间亲,人家毕竟是亲生父女。
杜缺毕竟是章国的臣子,知道公主媤深受章王宠爱,万一这个驸马爷当面告状,可如何是好?
“我们是多年不见的朋友,在此偶遇。”司徒煜反倒为他们开脱起来。
嬴媤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未婚夫婿是如何跟这些人搞在一起的,更不明白他为何要逃婚。
但眼前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先把他带到父王和赵侯面前再作理论,到时候看他如何回答。
“你告诉我,他们到底谁是赵小侯?”嬴媤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她对赵家四公子并无任何情愫,只是为了父亲的大计才与他结亲,没想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却要逃婚。
我身为一国公主,又不是恶鬼夜叉,难道就如此配不上你吗?嬴媤心中赵离早已有了三分怨怼,从小到大,她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是章国百姓心中的女神,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杜缺略一迟疑。嬴媤霍然把出佩剑,怒道:“回答我的话需要想这么久吗?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嬴媤贵为公主,这件事上杜缺不敢撒谎,只得手指赵离道:“他……这位是小侯爷。”
我看也像,嬴媤心中暗道,此人一脸坏笑,一副浪荡公子的轻佻样子,对于赵离的风流浮夸嬴媤早有耳闻,要不是父王之命,你就是求我一辈子,本公主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何况与你订婚?
嬴媤一挥手,对手下武士冷冷道:“将他带回学宫。”
“殿下,另外一人呢?”武士问道。
“素不相关的人,管他做什么?”
“且慢。”赵离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几位是小侯爷的朋友,如果小侯爷要逃婚的话,又怎能不和朋友串通一气打马虎眼?请公主殿下三思。”
赵离的话令嬴媤再度陷入困惑,是啊,他的朋友怎么会出卖他呢?杜缺这种小人的话本就不足为信。
“殿下,他当真是赵小侯,小人以性命担保。”杜缺一旁道。如果公主能顺利带走赵离,司徒煜就是囊中之物了。
“要你多嘴?”嬴媤喝道,“我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对对对,他说的对,我真是赵离。”赵离连声附和道。
“有何为证?”
“谁不知道小侯爷容貌冠绝天下,是大昭第一美男子。”赵离手指司徒煜道,趁机揶揄道,“又岂能长成他那副丑八怪的样子?”
嬴媤素来对油嘴滑舌的男人没有好感,冷语相向:“你长得好看?我看你长得像章莪山里的猴子。”
“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我是赵离;第二,他是赵离;第三,我们都不是赵离。”司徒煜趁热打铁说道,“还请公主详加斟酌,切不可耽误了您的终身大事。”
嬴媤是个性情耿直爽快甚至有些暴躁的姑娘,她从小生长在章国这块民风彪悍的土地上,喜欢直来直去,快刀斩乱麻,最怕这种绕来绕去的文字游戏。
“算了,真也罢假也罢,我管你们谁是赵离。”她吩咐手下军士,“给我一起带走!”
赵离和司徒煜相视一笑,在武士们左右挟持下走出店门,赵离甚至还回身对杜缺等人优雅地拱了拱手,做了个大鬼脸。
“再会了,朋友。”
杜缺和屠灭等人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轻易飞走,恨得咬牙切齿,但此刻除了尽快禀报主公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嬴起让女儿前往大域学宫,主要是为了与赵家联姻之事,从而促成与定平国结盟。赵介身为四公子之一,在定平,乃至天下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他虽然与章国有婚约,但却一直与良国来往密切。
十年的历练,加上张粲等谋士的辅佐,嬴起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杀伐征战的铁血君王,而愈发熟练地掌握着大国之间斡旋的技巧。
前日,他通过联姻扳回一局,兵不血刃化解了良国的威胁,如今准备故技重施,争取到定平的支持,这样击败良国夺得霸主之位就指日可待了。
嬴起有三子四女,长公主嬴媤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她继承了父亲的体魄和性格,自幼身体强壮,勇敢坚毅,酷爱习武,善弓马骑射,不要说同龄的女孩,甚至比几个哥哥还要强很多。
她在八岁的时候就拜章国第一武士聂犫为师,十二岁能拉开两百斤的硬弓,十七岁在比武大赛中力拔头筹。章国上下都喜爱这位美丽而矫健的公主,以将星“七杀”称呼她为“红妆七杀”。
嬴起看着高大健壮的女儿,时常叹息,如果媤儿是个男孩多好,我会好好把她培养成一代雄主,不管长幼嫡庶把王位传给她,而她也一不定会让我失望。不过既然她无法君临天下,那么就让她为章国的霸业尽一份力吧。
嬴起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无论是把爱子送去他国做质子,还是将女儿作为和亲的筹码,对他来说都是无需犹豫的事。
做大事不拘小节,这是当年父王告诉他的至理名言,他也听说过无数因为儿女情长或玩物丧志而断送江山社稷的事,他从心里鄙视那些心中只挂念妻子儿女、宠妃名马的国君。
既然如此不在意江山,为何不去做一个富家翁呢?他年轻时曾经很喜欢一匹猃戎进贡的良马,视如珍宝,每天都要亲自饮遛,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但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果断地亲手斩杀了这匹绝世宝马。
“马是用来骑的,只是一种工具,邢懿公痴迷养鹤而亡国的故事绝不能在寡人和后代身上发生!”
要做天下霸主,必须要铁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