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域学宫共有三块练武场,这是其中最小的一块,名为“孔炽”,主要用于兵器拳脚以及弓马骑射的演练。
监兵学院大部分学子都在前院忙于“天择”,只有几个早已确定了去向的人闲来无事,像往日一样来到“孔炽”练武。
田武、灌央和范缰都是景国贵族之后,他们家境殷实,父母早已在国内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他们学成归来。这三人也是监兵学院中的佼佼者,弓马兵器都练的颇为出色,号称“大域三雄”,而他们的大哥就是监兵学院第一勇士霍安。他们突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兵器架旁,一袭玄色长裙,长发及腰,略施粉黛,更显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便以为是某位使节的姬妾。
嬴媤对本就对男强女弱的言语非常敏感,田武这一声喊令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燃起怒火,怎么,女人不能冲锋陷阵,难道连兵器都碰不得吗?
“女人怎么了?”嬴媤冷冷问道。
“女人不该来演武场,应该在家中弹琴绣花,抱抱孩子,伺候伺候男人。”范缰见对方姿容秀丽,不免言语之间有些轻佻。
“男人就了不起吗?”
“让你说着了,至少我们兄弟几个就很了不起。”
对方三人都是武士装扮,身材健壮,显然是监兵学院的学子。也好,正愁没人陪我练功,不如拿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嬴媤冷笑道:“那么正好,这里是演武场,让我看看你们几个有多了不起。”
说罢,面对三人,双手握拳,昂然而立。
田武等三人相视一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嬴媤,难道这个小娘子还要跟我们过招吗?
“美人,我们都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万一伤到了你,于心何忍?”范缰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嬴媤,一双眼睛不住贪婪地上下打量,仿佛要用眼神把对方的衣裳扒光一样。
虽然身材略嫌高大了一些,但脸蛋却是足够漂亮,细腰长腿,别有一番风韵。刚要凑近,不防身后被灌央一把死死拉住。
灌央不满地小声道:“且慢,凭什么好事都是你先上?”
田武也斥道:“还是兄弟呢,一点都不懂得雨露均沾!”
“你们不都喜欢娇小玲珑的女人吗?”范缰据理力争,“她身材这么高,不适合你们的口味。”
“熊掌吃腻了,换条鱼吃吃不行吗?”
“你不觉得你有些贪得无厌吗?上次在黄丘那个美人我可是让与你了!”
“少废话,此一时彼一时,有道是,赌场无父子,情场无兄弟。”
“如此,我们公平一些,长幼有序……”年纪最长的田武说道。
“少来,我还说按身高呢。”
三人争执不下,最后只得通过划拳决胜,手气极好的范缰脱颖而出,喜不自胜地走向嬴媤。
“不知美人打算如何比试呢?”
嬴媤微微一笑:“悉听尊便。”
这个美人好大的口气,范缰兴致愈发盎然:“俗话说,没有彩头的博戏无异于不加盐梅的肉糜,寡淡无味,不如我们赌点什么?”
“好啊。”嬴媤爽快地说道,“奉陪到底。”
“如此,如果在下赢了,只要美人一记香吻。”范缰轻浮地笑道,“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身后,田武和灌央齐声叫道:“不不,是一人一记!”
“好,我答应。”嬴媤爽快点头道,“如果我赢了呢?”
“只要是我们有的,任凭美人拿去。”
“我要你们的耳朵!”
想不到这美人竟然如此狠毒,动辄要割人耳朵。三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就凭你?别说我们的耳朵,就是一根头发你能拿得到吗?
嬴媤冷冷看着三人放肆的大笑,暗中握紧拳头,她一定要教训一下这几个自大的臭男人。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范缰大喝一声,纵身扑上,以摔跤的技法直取对方的中路。他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虎背熊腰,膂力过人,一向以擅长角力著称,可以徒手摔倒一头成年公牛。
这美人虽然高挑,但体重并不大,只要被他抓到,就可以轻易地把她举过头顶。
嬴媤闪身撤步,双手并不招架,只是轻轻掀起裙摆,左腿斜跨,右腿飞踢,不偏不倚正中范缰的前胸,力量之大,将足有一百八十多斤的范缰踢出十几步远,一跤跌倒,半天爬不起来。这一招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但动作极快,力量极大,而且非常精准,如电光火石一般。
此刻范缰才知道这双长腿虽然好看,踢在身上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田武和灌央也被立时惊呆,这美人竟然有如此武艺,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就连霍安都不能在一招之内击倒范缰。惊愕之余,两人甚至都忘了去扶倒在黄沙中的同伴。
“该你们了。”嬴媤冷冷一笑。
田武到底年长两岁,多了几分奸猾,见状一推灌央,道:“这美事哥哥让与你了。”
灌央猝不及防,被推至对手面前,他心中本也顾忌,但监兵学院的学子哪有退却的道理?他见美人拳脚功夫不错,连忙从兵器架上抢过一柄长剑,横剑当胸。
“美人好身手,在下领教你的兵器。”说话间,长剑当头劈下,试图抢得先机。
嬴媤反手抄起刚才那柄四十斤重的竹节铁鞭,大力挥出。
兵器相碰,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灌央被震得倒退几步,双手发麻,长剑几乎脱手,这美人的力气竟然如此惊人,监兵学院近千名学子中不乏身高力大之辈,他自己的力气也不小,但似乎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武士,略一定神,再次仗剑出击。刚才范缰败在轻敌,他特意加了百倍的小心,以免重蹈兄弟的覆辙。
扈铭教的武功基本都是刚猛一路,而嬴媤也是以凌厉凶悍见长,一条铁鞭劈、扫、撩、刺,使得虎虎生威。两人各不相让,斗得天翻地覆。
嬴媤毕竟是女人,如果单论气力,未必在对手之上,但她巧妙地选择了沉重的兵器,两强相遇,自然重者占优,几个回合之后,灌央的长剑被铁鞭砸为两段,像一条死鱼一样落在黄沙中。
嬴媤扔下铁鞭,对目瞪口呆的田武扬了扬下颌。
“你比什么?”
田武没有答话,他用行动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比谁腿快。
田武转身撒腿就跑,健步如飞、动如脱兔,瞬间已在两丈开外。
三人之中,他的武功最弱,那两位都已折戟沉沙,他对自己能打赢这位高个子美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但是他没有想到,高个子美人不仅武功高超,奔跑的速度也极快,眨眼间已然追至身后,一个漂亮的擒摔,将田武放翻在地,翻身骑在他身上,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一手抽出随身的短刀。
“我说过,我要你们的耳朵。”
这句话现在听起来不像是一句玩笑,而像是一道可怕的魔咒。美人的眼神冰冷凶悍,冰凉锋利的刀刃贴在脸颊上,令他不禁一阵战栗,田武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认赌服输,不必多说废话,这是章国人特有的行事风格。作为一名章国武士,嬴媤有着十足的凶狠和果决,可惜你们的耳朵不配挂在我的马前!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中气十足但声音清越动听,威风凛凛又带着十分的傲气。
“大胆,什么人敢在学宫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