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齐进了屋子,国公爷笑着接过茶杯,年迈的眼角堆满了褶子,嘴里直夸着孙女孝顺,紧接着四处张望,不禁问道:“怎么不见阿景那小子?”
“他一清早便去府学了。”翟元初笑着回答道。
自从退婚之事宣扬开来,翟元初便一直没有出府,除了呆在海棠院,便是跟她娘学习管家,近些天她发现,阿景念书倒是越发积极了。
京中子弟大多都是在府学里念书,当然也有大户人家,会请先生进府教学,这些人家大多都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像翟家这种孩子少的,就会选择进府学和同窗们一起念书。
去府学念书之后,可以结交了更多的玩伴,可以一起读书,互帮互助,但也不是没有弊端,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年龄尚小没有善恶之分,很容易受他人的影响。
府学规定每五日便可以休息一日,离家远的孩子也可以选择住宿,当然条件肯定也没有家里那般舒适,翟元景因不喜欢府学的饭菜,所以并没有选择住宿。
国公爷不禁拍头道:“瞧老夫这记性,今日又不是休息的日子,可不是得上学,阿景这小子聪明,有头脑,如今又肯用功了,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他的眼里充满着欣慰,子孙如此优秀,何愁家门不兴,如今他就算是死,也了而无憾了。
瞧着祖孙二人聊的正热,柳氏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公爹今日来的如此匆忙,下了早朝便来了府上,难道是边关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越想就越觉得心慌。
瞧着稳如泰山的二人,柳氏终于沉不住气道:“父亲,您今日来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此话,翟元初也收敛起笑容,同柳氏一起看向翟国公。
瞧着二人担忧地目光,翟国公心里很欣慰,都是聪明的孩子,他也没有隐瞒,如实地告知道:“刚早朝过后,皇上把我叫过去了,向我打听了元初的婚事。”
没等国公爷说完,柳氏不禁惊呼道:“什么?”皇上为什么打听她女儿的婚事,难道是要赐婚?想到此处,不禁脸色发白,头脑一阵眩晕。
“娘。”翟元初拉住柳氏的手,轻声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听祖父把话说完。”
国公爷打量了孙女一眼,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心里暗自道了一声可惜,竟不是男儿身,不然凭介如此头脑,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皇上向我打听了跟孟家退婚一事,听了之后皇上也没说别的,而是答应,如果将来初丫头定亲,可以找他圣旨赐婚。”
柳氏听见此话,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可不想她的女儿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要知道宫里的二殿下可是还没成婚的,她可不想她的女儿进宫。
“虽然皇上没说别的,但是他特意打听这事,便也是不同寻常,所以初丫头的亲事不能再拖着了,你要尽快给她挑选一个夫家。”国公爷严肃地吩咐道。
从殿上出来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皇上日理万机怎会注意一个臣女的婚事?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谁和皇上说的?又有什么目的呢?
“是。”柳氏点头应到,就算不是为了皇上,她也不能耽搁下去了,毕竟初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正常人家的孩子,大约十二三岁就会定下亲事,原来她家初儿及笄之后,便要开始筹划成婚的,谁能想到临门一脚,竟出了这等荒唐事,这孟家真是害人不浅。
翟元初沉默的坐在一旁,纤细的手指不断摩擦着茶杯,心里暗自思索,她的婚事皇上怎会关注?
难道是为了父亲手中的兵权?!
想到此处,她的心里不住一惊,因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大魏的兵权,可并不全在皇上一人手中!
当年先帝病重,皇子们为了皇位,争的你死我活,朝堂上乌烟瘴气,拉帮结派,最后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最后就是当时的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坐收了渔翁之利。
皇帝继位之后,这龙椅做的并不是很稳,当时国家内乱不止,边境又不太平,后来皇帝不得已便将兵符分出俩分给当时守卫边境的一南一北的俩位将军,一位是老卫国侯,一位是当时还不是靖勇候的翟文山小将军,让他们分别抵制外敌。
皇帝本以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但现实和希望往往总是相悖的,这些年来,边境战乱从未休止,然而兵符也就一直没有收回来。
望着陷入沉思的翟元初,国公爷浑浊的双眼泛起点点波澜,他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笑着招手道:“初丫头,祖父要走了,送送祖父吧!”
玄色的朝靴在翟元初的眼下一闪而过,她瞬间抬起头,望向祖父的背影,不知何时,祖父已被那厚重的朝服,压弯了脊骨,她眸光微动,轻声呢喃道:“好。”
午时的阳光十分炎热,晒的人们口干舌燥,这个时候下人们总会躲在阴凉的地方偷懒。
“初丫头,祖父知道你天生聪慧,有着非比寻常女子一般的想法,但是翟家的事,还不需要你这个小丫头来承担,知道吗?”国公爷宽大而又粗操的手掌,放在了翟元初瘦弱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翟元初呆楞一瞬,然后笑着说道:“祖父,你说什么?初儿听不明白!”
虽然她面上依然非常平静,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并没有脸上这般沉稳。
瞧着面色依旧平稳的翟元初,国公爷心里不禁欣慰,这样的闺女,是他翟家的血脉,见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心智和魄力,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可,他搓了搓手,笑着摇头:“没什么,祖父只是希望初儿平安,快乐,然后找一个好夫婿。”
听见此话,翟元初面色从白转红,拉住国公爷的胳膊,羞涩地嗔怪道:“祖父……”
与之同时,她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思虑,也许是她想多了,祖父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她的事就连父亲都不知道,祖父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哈哈哈哈,祖父走了。”一阵粗狂的笑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上了马车的祖父掀开车帘,朝她摆了摆手,阳光下的他哪里还有曾经铁将军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老人,慈祥而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