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术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妙。
整个人感觉冷冰冰地，不用眼神就能拒人千里之外。
这份工作太具有诱惑性了。
研究生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社会，与其说还在读书，不如说是已经工作。
导师提供研究经费以及平台，学生提供时间进行生产，最终生产出论文，一个拿工资一个拿利润。
尤其是德鲁伊界极其看重实验，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成型的完备理论，只能依靠实验进行细碎化验证。
按照炼金术士的话来说，现在德鲁伊的项目更像玄学炼成。
许多不学无术的欺世盗名之辈，实验室的作用就只是炼成阵。
投入项目资金和学生时间，经过数年的虔诚祈祷成功转化成论文。
员工兼职，老板反对。
学生兼职，老师反对。
这个工作不需要赶到现场，工资也这么可观，简直是救命稻草。
顾术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感谢道：“麻烦师姐了，还特意费心帮我找工作。”
反正不会再学嘛。
前身虽然热爱二次元了一点，不过理论功底还是很扎实的。
各个地区的研究生录取都有较大的差别。
摇光采取推荐制，不仅需要通过资格考试，还必须拿到三阶以上奥术塔主理人的亲笔推荐信。
李妙说道：“你加一下探索队队长杨斌，他是炼金学院00届的学长，对我们都很照顾，这次就是他开口要人，你才有机会进去的。”
“你什么时候回摇光，可以约时间当面沟通一下工作要求。”
受益于魔网，炎晶有大量自由职业者在网上出售时间，大多数从头到尾都不见面，全程通过全息影像交流。
便捷的同时也无法产生人与人亲身接触，呼吸相同的空气，感受相同的环境。
眼、耳、口、鼻.....大量知觉交织成认知中的真人，接着才能产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鬼墟里呆久了，真的很难相信虚无缥缈的网络数据。
亲自见面聊聊，有助于之后的合作。
顾术加了李妙推过来的名片，编辑好验证信息发了过去。
这位师哥主页真是有够严肃，像是名片一样。
头像用的衬衣免冠一寸相片，验证信息姓甚名谁，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堪比面试流程。
模样倒是挺帅气地，干净利落的寸头，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沉着稳重，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可靠的北方大汉。
顾术大致看了看，觉得填完这些问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大概看了一下就收进了后台。
说道：“现在我继续呆在荒原不太安全，订了明天的车票回摇光。”
“早点回去也好，符师考试要开始了，好好准备一下，早点拿到资格对你正式开始做研究挺重要的。”
“准备挺久了，去年符纹精度不够，不然毕业的时候就应该拿到的。”
李妙心里对他评价倒是好了一些，现在这些人都喜欢务虚，就想着有个什么莫须有的东西能够一步登天。
那些所谓的符纹工作室学徒，天天就想着能够从奥术塔熬出来，靠着一纸证明就能拿到一份工作。
结果人在心不在，学了半天就会点基础操作，还远不如工厂里重复了数十年的熟练工人。
以后有机会，可以发展一下。
“你好好歇息，我去拜见一下楚老。”
李妙说完，演皮影戏似的牵引着身体，别扭地站了起来。
“楚老出去找女儿去了，晚上才回来。”
她身形一滞，背对着他说道：“女儿？”
“韵姐姐找到了？”
“韵姐姐找到了。”
“韵姐姐找到了！”
听着依然波澜不惊，可语速快到了飞车的速度，两三个词儿连着串一块儿蹦出来，要不是她重复了两三遍，顾术根本听不懂。
李妙和楚帆一家有旧？
世界还真小。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奥术师研究进步之余，有空闲做的副业，或者是能够提升能力的职业也就拢共不到100种，互相之间认识也是正常。
“怎么回事儿，楚老上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要去68号点看看运气，过了这么半天就找到了。”
上午就给她打电话了，楚老还真是神通广大，消息渠道灵通。
“我能从鼠墟逃出来，多亏楚小姐的帮助，回来以后楚老认出了她的遗物，就连忙赶了过去。”
“外面那座桥就是他老人家赶路的时候拆的。”
“难怪我来的时候发现外面这么乱，像刚打过仗一样。”
“这次他老人家找到韵姐姐，王阿姨在地下也能瞑目了，真得谢谢你了。”
“师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是运气好遇到了楚小姐才能活着出来，不然梦魇早就把我吃了。”
“师姐和楚小姐有旧？”
“嗯，他家就在隔壁，小时候我可喜欢韵姐姐了。”
“她失踪以后我还哭了好久，后来没过两年楚叔叔也不见了。”
“我也是前年毕业到这边了解环境的时候，听说这边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才偶然又遇到楚叔叔。”
“原来楚老一定很有名吧。”
“他以前一直在天枢做意识脑方面的研究，家里面人还说他参与起草了的魔网交互协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编委会突然解散，准备推进的魔网项目也就此搁置，延迟了整整十年。”
“韵姐姐和王阿姨的告别仪式后，他就搬家了，旁边的院子也就一直空着了。”
“樱花园还是仿着老宅建的，韵姐姐常带我们在里面玩儿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学弟不错，第一次见面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不枉我替你要名额。”
“你先休息，我去楚老那儿看看。”
转过身向着门外飘去。
屋里扬起了风，
地上木墙燃烧后化作的灰烬，飘飘洒洒地扬了起来。
金黄色的灵能催化下，织成了一团浅黄色的烟幕紧紧覆在也已经烧成木炭的断裂面上。
烟幕往着中心流动，露出崭新的墙面。
不消一盏茶功夫，几乎已经修复完成。
仔细看，他才注意到新生木材没有天然木材特有的年轮，许多地方还有奇怪的褐色斑点。
创造远远没有破坏来得容易。
大佬不愧是大佬。
顾术目送师姐离去，深深震撼于她对于物质的精细操控。
刚才她所用的奥术应该是二阶奥术‘转生’的变种。
先利用风属性奥术将地上燃烧后的灰烬与木炭粉碎成极细的粉末。
再通过‘复生’使物质走向过去的特性，就像3D打印一样，正确的粉末重新生长出分子键并生长在断裂面上。
看上去就像是木头自己重新生长好一样。
比较了一下前身与她两者间的差距，只能说一句奥术师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就是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动不动就下手，太暴力了。
坐在她旁边还真是挺危险的。
顾术看她走进了烟幕之中，松了口气。
打开了奥术公会下属论坛的接入端口，载入了刚悄悄拍下的相片，查询她的身份信息。
止水在于防川，初入数据时代，炎晶网络数据井喷速度远远超过了法规框架的承载极限，出现了大量完全未曾预想到的灰色地带。
网络时代以前，乡土社会赖以维系的个人身份认知来源于常年累月的现实接触，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时间了解其他人。
商业文明运作的基础在于资源流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无暇他顾，忙于在永不停歇的社会大生产机器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尽可能精准地把自己嵌套进去。
偏偏机器的运作又非常需要精准的个人定位以及快速了解他人，很可能你的社会关系遍布天南海北，三年五载才能在现实中见上一面。
飞讯好友很可能只是缘锵一面，在全息交流的时候，你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炎晶魔网推进过程中，相继建立了大量规范的数据平台，由公共机构进行实体人数据化，为数据访问者和数据所有人设立了详细地设定了分级管理权限。
进一步将户籍制度下的社会性的个人标签化行为拓宽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与宽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