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箜篌便要起身出发了。茹箬也不能继续耽搁了,便陪着箜篌向着洛阳的方向前进。山路几多崎岖,箜篌虽然恢复地很快,但是伤口仍会隐隐作痛。想要达到洛阳,必须翻越数座连绵的山脉,茹箬担心箜篌的体力,所以,走走停停,前进速度缓慢。
“喂!”茹箬问道,“你身上的玉哪来的?”
“我不是给了你一块玉?怎么又惦记这块了?”箜篌打趣道,“这块玉可比我的命值钱。”
“真的啊?你不早说,早说,我就占为己有了,太可惜了,啧啧啧!错失良机啊!”茹箬边说边做出痛彻心扉的样子,好像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硬生生的没有把握住,是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箜篌看着茹箬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便幽幽冒出了一句:“你若是喜欢,等我及冠之后,便可送于你!”
“真的?”茹箬无比惊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的妈呀,还好没说,君无戏言!”茹箬自说自话,乐得弯了腰。
箜篌打小就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庭院生活,那是母亲在他小的时候就教导他,如何在“人吃人”的庭院里,“斩六将过八关”,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成长。小的时候,总是不懂,只是在母亲的“羽翼”下,衣食无忧。平日里只有自己蛮横的份儿,从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过,还是一个女孩子,笑起来张牙舞爪,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没有。
不知为何,箜篌喜欢眼前这个天真善良的丫头,对于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也是一副热心肠。难道在她眼中,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吗?自己这次差点命丧黄泉,就是与自己的一念之善有关,从此后,心里不会再存有半分善念,箜篌如是想着,眼里便已燃起了簇簇火焰,仿佛看到了那个不经世事的善良的自己。为着想给暗卫搜集到证据的沿海一带的分商号主一次澄清的机会,不想却惹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喂,你干嘛那么紧张?我跟你开玩笑的。”茹箬欢快地蹦到箜篌的身边,用手肘蹭了蹭他的胳膊。然后又蹦到一旁看他的反应。
箜篌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合拳,作揖到:“姑娘说的是,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我哪里会紧张”。
从小到大,身边就只围着一个剑尺,是一个及其让人讨厌的家伙,本以为剑尺已经够傻了,不想眼前这位更傻帽,就一句玩笑话,当真了不说,还自圆其说。不过看在陪着本姑娘走得这一程,也只能暂时将笑意隐下去了。茹箬如是想着,便抿着嘴,缱绻低眉,自顾自走着。她和箜篌一前一后,很是默契。
郁郁葱葱的古道,时不时飘来树叶的清香,水蒸气形成的薄雾弥漫着山间,渗出一种朦胧的美。林中有山鸟的鸣啼,有摇晃的枝叶,更有扑面而来的山风。突然,茹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箜篌也有所察觉。他们相视一看,点了一下头,便进入了警觉的状态。
茹箬常年在这深山里采药,练就了听音辨物的本领,所以茹箬很快就知道被人追击,来者人数大约有30余人,每个都带着剑。茹箬心念一转,朝着箜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说你是个倒霉蛋,一下子遇到那么多刺客,怎么是好啊。”箜篌现下无心与茹箬打趣,一边聚精会神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快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以作下一步打算。还好茹箬早上出门带上了辟邪剑,那是师傅赠送的礼物,刀锋及其锐利,削铁如泥。而箜篌则只剩下了贴生的短剑,那是藏在他靴子里的暗器,之前被行刺时未被发现,不然,现在就要赤手空拳上阵了。
说是迟那时快,从草丛中闪出的剑锋已经飞速地刺了过来。茹箬和箜篌一个翻身,便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剑。这些刺客个个身手不凡,招招狠毒,招招取人性命。茹箬和箜篌第一次并肩作战,却默契十足。眼神在打斗缝隙间穿流,见招拆招,陆陆续续打伤了10余个黑衣人。箜篌因体力不支,已被划伤了胳膊和小腿;茹箬因前些时日将内力渡了些给箜篌,现下也因体力消耗过剩而气喘吁吁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身上已多处负伤。箜篌心里暗暗咒骂了起来,本来刺客的目标是自己,现在害得救命恩人跟自己一起身处危险之中,实在于心不忍,但又无计可施,只能边打边思量。
茹箬和箜篌边打边退,直退到了悬崖边。茹箬见箜篌身上紫色的长袍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一片,汪洋大海般席卷了整个袍子。不一会儿功夫,紫袍瞬间变成了黑袍。蔓延开的血渍像夜间盛开的昙花,触目惊心。茹箬的心里竟泛起一丝生疼,咬牙向刺客拼杀过去,又是一番刀光剑影……最后,只剩下一个黑衣人,向他们发起了最后的进攻,眼看对方的剑就要刺进箜篌的腹部,而箜篌此时已经耗尽了力气,毫无反击之力,瘫坐在地上,嘴角还渗着血。电光石火间,茹箬将手中的辟邪剑向刺客的剑锋仍去,打落了刺客刺向箜篌的剑,她又轻踮脚尖,身体一旋,便落至箜篌的身前,只手握住了刺客的拳头,拉偏了刺客出拳的方向,直向自己打来。两人连续倒退滑行十余步之后,茹箬一个重心不稳,便和刺客一起跌落了山崖。“梨茹箬!”山谷里回旋着凄厉的吼叫……
箜篌慢慢收回了那遥远的思绪,轻轻拿起画像下的辟邪剑,想着当年的茹箬为了救自己跌落了山崖,内心一片翻滚。当年悬崖下是苦口江,江深不见底。他曾走下悬崖寻找,渺无踪迹。“也许找不到还有一丝希望,梨茹箬,你一定要活着,今生要是还能再遇见你,我一定用一辈子来照顾你。那个很像你的丫头叫如意,可是她不认识我,你们这么像,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怎样才能找到你?”
箜篌沉思了一会儿后,双手复背叹了口气,继而转身,踱着步,走出了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