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灵宗给门下弟子安排的住所乃是一处一处的洞府。
在大山中的石壁上挖出一个个山洞,在洞口嵌上铜门,内里精心布置,设置阵法,以夜明珠照明,冬暖夏凉,可谓神仙府邸。
山壁上洞府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皆是红铜大门,边上上官鸿
挂有门牌,门前则是石台。每一名弟子的洞府都以两人宽的石阶联结山下。
“姐姐,我真的觉得孙沩山根本就没有死,这绝对是孙家的阴谋。孙义泰是为了保护孙沩山,顺便从望海寺和其他家族那里捞取好处!”
上官家两姐妹住在一个洞府里,内里芳香四溢,温暖如春,培植着各种药草,平时她们可以相互照应,钻研丹道。
“有什么好去的,此事如果真的是孙家设计的,那个杂役肯定也是被蒙在鼓里,是孙家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不然的话,孙家肯定就把他杀了。你最好是呆在宗内,不要出去,我听说孙义泰的堂弟孙随安最近没有呆在摩云镇,不知道去哪了,他肯定就是为孙沩山一事负责的。”上官沐点燃了一根熏香,闻着心旷神怡的气味,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
“那他也不会对我出手呀,我的天赋又比不上几个堂哥。”
事实上,上官家与孙家不同,上一代上官老城主有三个儿子,上官乾,上官离,上官震,三个人天赋都相当的不错,而且相互扶持,没有为了城主之位勾心斗角。三人中,最聪明的是老三上官震,在老城主退隐之后,得了城主之位,而修为最高的则是老大上官乾,为人比较正直,是一个武痴,所以最后放弃了城主之位。
当日在西极城追逐文炎等人的上官鸿便是上官乾的大儿子,西极城城主府府兵总领,基本上是未来的西极城城主,他老弟上官栋天赋不错,但人过于懒散,修为一般。老二上官离则只有一个儿子上官晖,天赋一般,胜在刻苦和资源多,在小辈中也是佼佼者。城主上官震则只有两个女儿,都是冰雪聪明,精于丹道一途,西极岛其他一些城池的世家大族都有青年才俊,追求二人。
几人中除了上官鸿呆在西极城外,其余人都在巨灵宗内修行。
“小心点好,孙家人都是睚眦必报的!”上官沐提醒道。
“我自己不出去,找人去猎场把那个杂役找过来不就行了!”
上官沫唤来自己的侍女韩朵,是城主府管家韩通的女儿,也是巨灵宗的弟子。
“朵儿,你去打听一下,当日在猎场内救孙沩山那个杂役是谁,把他找过来。我有事找他。”
“好勒,小姐!”
韩朵蹦蹦跳跳地下了石阶,准备往猎场里去。
“妹妹,什么事这么高兴?”韩朵的亲生哥哥韩基正好在山下闲逛,瞥到了他姐姐下来,便凑了过来。
“哦,老哥呀,小姐让我去猎场办点事。”韩朵随口回道。
韩基往上官沫修炼的洞府瞄了一眼,殷勤地说道:“去猎场?妹妹,我跟你同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随便你了,其实就是找一个人。”
“找人?小姐找谁呀?”韩基好奇地问道。
“当时,孙沩山出事的时候,不是听说有一个杂役拼了命地救他么,小姐就让我去找那个人,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兄妹二人便走边聊着。
“哦?”韩基眼睛一眯,忘神思索着,面上似乎带着一丝阴沉。
“估计可能是想问一问孙沩山死时的惨状,反正平日里,小姐提及孙家就是恨之入骨。”
“哦!”韩基依然沉思着。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猎场,白天的时候,只要谨慎一点,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在猎场内倒不是很危险。
韩朵问过管理猎场的执事,乘着獠猪拉着的木轱辘,找到了田八他们所管理的据点。
“你就是拼了命救孙沩山那个人?”韩朵见一人躺在茅屋顶上,问道。
“师姐好!师兄好!救人的不是我,当时我晕倒了。”毛猴赶紧跳了下来,见着这二人,有点局促不安,以为他们是来找田八的麻烦的。
“孙沩山死的时候,你也在?”韩朵问道。
“是的!师姐。当时,我们据点的几个人给孙家的人带路,去山里找一头红色的会飞的狼,然后另外三个人都死了,只有我和田八活了。当时我晕倒了,是田八救的那个孙家公子哥。”毛猴如实说道。
“红色的会飞的狼?”韩家兄妹都是很疑惑。
“这个消息好像是假的,是故意引孙家人上钩的。”
“哦!原来如此,那么那个田八呢?他去哪了?”
“田八去大山里面干活了!”事实上,田八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去了大山里面,就不见回来,毛猴自然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
“表哥!表妹!”韩龙从杂物房冲了出了,面色苍白的很,整个人虚的不行。
毛猴跟了田八这么多天,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用警告的眼神看了韩龙一眼。
“小龙,原来你来这干活了。”韩基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对,孙家那帮人死后,我就被看管猎场的执事调过来了。这里,现在……归我管!”韩龙犹犹豫豫地撒谎道,他心里也寻思着这两表亲打不打得过田八,能不能解自己的毒,救自己。
“那你能找到那个田八吗?我找到他有事。”韩朵问道。
“我……我让他去大山里面干活了,等他回来了,我带他去找你,表妹,你看这样行吗?”韩龙也不知田八什么时候回来,但他盘算之后,觉得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那行吧,我就先带他回去吧!到时候,那个田八回来了,你就带他过来找我。”韩朵指着毛猴。
说话间,田八背着一篓子草药回来了。
韩家兄妹见到来的这人一张烂脸,都不由得心里发怵,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师兄师姐好!”田八不是很情愿地问候道。
他一人占据此地,本是逍遥自在,但是这些宗内的弟子来了,他就觉得很心烦,要受礼法的约束,要低三下四地问候。
“你就是那个田八?救孙沩山那个人?”韩朵带着厌恶的表情,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很阴狠一般。
“对!”田八沙哑地回道,心想孙沩山的事还有完没完了,都他妈的只剩一堆骨头了,还来找事干什么。
“那你跟我来吧,我家小姐找你。”韩朵一脸难受的表情,心想:“连声音都让人觉得恶心。”
“你小姐……找我?”田八不觉得有什么小姐会来找他。
韩朵高傲的表情写在脸上,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说道:“西极城城主的千金,你一个杂役,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不觉得荣幸吗?”
“哦!”田八平淡地回道,“那我去里面戴个面具,别吓到你小姐了。”
“你倒还是有自知之明!”
田八转身进了屋内,把药草篓子放下,戴了一个木头面具出来,心想上官家的人要找他做什么。
“喂,你这张烂脸是怎么一回事?”
走在回巨灵宗的路上,远远跟田八隔开的韩朵问道。
“中毒了。”田八内心厌烦的很,觉得这女人是真的聒噪。
“听说,你拼了命,差点救到孙沩山?怎么,想拿命攀上孙家枝头?”韩基话语里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田八装得很市侩地说道:“祖上没权没势,要想高人一等,总得拼点命,不然下辈子还是给人当奴仆。”
“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孙家人可是没有给你半点好处呀,你还是待在这鬼地方。”
“没办法,孙家忘恩负义。不过搞不好,这里以后还是得死人,说不定,只要我跑得快,或许还能救到某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或者千金小姐什么的,倒时候就飞黄腾达了。”
韩基眼中颇带玩味地看了田八一眼,带着赏识的意味。
韩朵在一旁则觉得这种人很恶心,有一种看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感觉。
“走吧,上去吧,就在最上面那个洞府。注意一点分寸,不要惹小姐生气!”三人到了巨灵宗弟子聚居的山壁下面。
韩基也准备跟着上去,却被韩朵给劝住了。
“哥,你上去不太好吧?”
“对,我先走了!”韩基一脸尴尬,红着脸说道,最后还回头看了一眼上官沫的洞府,满脸的遗憾。
田八一声冷哼,不过没有发出声音,心想这人绝对是仰慕上官家的小姐。
“小姐,人找到了。”韩朵在大门外拍了拍铜环。
“进来吧!”上官沫娇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二人推开门进入,上官沫闭眼盘坐在石台上,似乎在修行某一门功法。
上官沐则在一个药鼎边上炼着丹药。她手掌中一团青色的火焰炙烤着药鼎,里面传来了芳芳的草药味。
“就是你救的孙沩山?”上官沫睁开眼好奇地看着戴面具的田八。
“本想靠这个发一笔横财,结果没有救到。”田八环顾这洞府跟闺房一样,闻着芳香的味道,顿觉心旷神怡。
“这嗓子怎么跟恶鬼一样?”上官沫心想。
姐姐上官沐问道:“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呀?”
“中过毒,整张脸都烂了。所以,还是戴上面具不吓人的好!”
“当时,孙沩山的死,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说一说详细的情况!”上官沫问道。
田八依照外界流传的说道:“当时,孙沩山被那个参木大和尚追杀,中了一支毒箭,便把一只脚给砍了,我背着他逃到了一个山洞后,出去找援兵,回来的时候就剩两堆骨头了。”
“所以,事实上,你没有看到孙沩山死,对吧?”上官沫又问道。
“对!”田八心想这个蠢女人到底想知道什么。
上官沫兴奋地说道:“姐姐,你看,孙沩山绝对有可能没有死!”
面具下的田八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所以这个蠢女人这么远找我来,就是为了证明她的瞎猜测!”
“他肯定死了。”田八泼冷水说道,“他中了毒箭,砍断了自己一条腿,后面的尸骨依稀可以看出来就是孙沩山。”
上官沫嗔怒道:“你怎么就肯定呢?你又没看见他被狼吃!”
田八抿了抿嘴,遇到蛮横不讲理的女人,他无言以对。
上官沐熄了药鼎下的炉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到田八的身边,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脸上有些惊讶。
“你身上怎么一股毒草的味道?”
“我中了蜘蛛的毒,村里的老人给了我一个偏方,让我按照方子泡一泡,可能是这些药草的味道吧。”田八平静地答道。
上官沐细长的手指在田八的黑袍子上游走着,摸到了田八的脸上,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上官沫被田八一脸的毒疮吓了一跳。
“狼毒蛛?”上官沐倒是淡定的很。
“好像是吧!”田八心中不好过,把面具拿过来又戴上了。
“你浑身不疼吗?”上官沐温柔地问道。
“村里老人的偏方挺有用的,身上不是很痛了。”田八隔几日泡一次药浴,虽然没能消除身上的毒疮,但是确实能麻痹痛楚。
“你来当我的药罐子怎么样?我可以试着帮你消除身上毒疮!不一定会有用,但是绝对不会弄死你的!而且说不定还能强身健体呢!”上官沐捏着田八的手,眼中满是邪魅。
田八目光直视上官沐,心想这女人是发春了吗?
“好呀,多谢小姐了!”田八心想过几天,我就跑了,你上哪找我去。
“行,你每三天来我这吃一次丹药。”
“好,那我走了。”说罢,田八转身出去了。
“孙沩山真死了,死透了!没可能还活着!”田八推开铜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姐姐,这个人好奇怪呀!”上官沫感觉这杂役身上竟然有一身的傲气。
“不甘人后的一个人吧!能在那种险恶的环境下,敢于出手救孙沩山,而且还不死,肯定是有胆识,也挺聪明的一个人。”上官沐欣赏地说道,心里想着这人如此的坚强,能忍耐剧痛,当一个药罐子,用来试药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