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临夏,北方也算不得冷,时渡一到目的地便开始着手让手下混成北方栖梧人。
栖梧国的女人大都身形强壮,人高马大,她自己并不适合扮这样的角色,只好当个市井小民在街上逛。
秘密调查个三两天便有了不少收获,这个月来边界的栖梧人都多了起来,可这些并不是什么士兵,而是一些商人牧民。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未曾听说栖梧北部有什么自然灾害,按理说不该有大规模的迁移……
时渡在街头边走边想,突然前方突然传来的响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天哪,怎么打成这样……”
“这还活得成吗?”
“这孙家也是造孽,怎么能把他打成这样。”
时渡走上前去,扒开人群,发现地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已没了生气的男人。
她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把人抱起,又匆匆跑回去。
身后还有几句看似善意的忠告飘荡在耳边:“你别管他!会惹麻烦的!”
时渡不忍入耳,难道人命在这些人眼中就这么不值钱吗?
“锦书救人!”
一回到住处,时渡便稳稳的把那人放在床上。
听见时渡的呼喊,锦书匆匆赶来,看见床上的人,她面色紧张。
“还请将军先出去。”
时渡听话的走出去关上门,便往刚刚的事发地赶去。
“刚刚躺那儿人怎么回事儿?”时渡凑到一个小贩的摊子上问到。
那小贩是个男子,听见时渡的没有礼貌的语气本不想理她,但一看到她的相貌就换了个脸色:“您问的是那孙家的正君吗?”
时渡想了想,点点头,先前围在那儿的一堆人好像提过什么孙家。
“唉,那孙家的正君也是惨,今年才不过双十年纪便被妻主抛弃了,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家中妻主娶了几个年轻的小侍,便对他渐渐淡了,久而久之,打骂便也接重而至,您刚刚看到的,那都是常事儿了……”
时渡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小贩又自顾自的说道:“这世道啊,女人当家,我们男人怎样又有谁关心呢?男人的命本就如草芥……”
没等他说完,时渡道了一声谢,渐行渐远。
回到住处,时渡看到锦书站在门口等她。
“将军!”
“他怎么样了?”
锦书摇摇头:“伤入心肺,恕卑职无能为力……”
时渡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说:“去休息吧。”
打开房门,那男人躺在床上,背靠着床沿,身上和脸上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看见时渡进来,他动了动,似乎是想起来。
“别动。”时渡连忙喊到,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的旁边。
那男子沙哑着嗓子说:“多谢小姐,只是奴家不能多待,还要回去侍奉妻主。”
“她都这样对你了,为何还要去侍奉她?”时渡不解。
他轻轻一笑:“她是我的妻,是我主,是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我都要受着。”
时渡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又问到:“从未怨过,从未恨过?”
“怨过,但不恨。”他的眸子清亮,却有一种时渡看不懂的颜色。
“有时候,我会怨她忘了曾对我说过的海誓山盟,可更多时候,是盼她能多来看看我,再抱抱我,她的任何一抹温存……都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说到这儿,他便停下了目光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时渡心中一动,眼眸也挂上了一层雾。
“你且在这等着,你的妻主马上来看你,千万不要乱动,否则她看不见你了。”时渡站起来,对上他眼里的一抹惊喜。
见他开心的点了点头,时渡关上房门。
“锦书,他还能活多久。”
锦书看将军面色有些沉重,小心翼翼的说:“最多明天。”
时渡点点头,又快步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她把刀佩在腰上。
走在路上,她四处打听着这个所谓的孙家的地址。
最后兜兜转转,在一户看上去比较富有的院落门外停下。
她暗嘲:“这么大一个房子,就容不下一个男人吗?”
一个飞身,旁人只觉得是猫儿跳过,不甚在意。
抓住孙家家主时,她正抱着两个小侍。
“你你是哪来的的贼人!竟敢进到我府内!”那孙家妻主看见时渡,吓了一跳。旁边的两个小侍先是一惊,然后又沉迷于这个陌生女人的脸,时不时的打量她。
时渡没理她,趁她张嘴乱叫,朝她嘴里扔了一颗药。
“你……咳咳……你喂我吃了什么……”
“毒药。”
那孙家家主吓了一跳,两个小侍听见“毒药”,也慌忙跑了出去。
“你想干嘛?快给我解药!”孙家家主腿都软了,若不是时渡拎着她,估计都躺在地上了。
“跟我走一趟,去看你的正夫!”
“放开我!我不要去看那个疯男人!”
“他要死了!”时渡朝她怒吼一声。
孙家家主被吓一跳,弱弱的说:“关我什么事……死了就死了……”
时渡眼里燃起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真想把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你若不去看他,不去照顾他直到死,我不仅不给你解药,还要拿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切下来。”
那孙家家主显然是被吓到了:“不要不要!我跟你去!大侠饶命!”
“现在就走。”时渡揪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外拖。
一路上,大家都对这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时渡却顾不上那些目光,只争分夺秒的跑回去。
“大侠你慢一点!”
时渡不理她,步子放得更大,走到门口时她把她往里一甩,冷冷的说:“体贴入微的照顾他,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装,也得给我装得让他看不出。”
“是是是大侠。”孙家家主连连点头。
时渡领她上去,打开了门。
“妻……妻主?”那男人看见来人,眼中燃起了点点星光。
时渡递给她一碗药,示意她过去,她立马改了刚刚脸上嫌弃的神色,接过药碗换上一副违心的微笑,对着床上的人说:“乖乖坐那别动,我喂你吃药。”
那男人眸中突然闪烁着不可置信,轻喊:“妻主……”
孙家家主坐在床上,举着勺,说:“是我太混账了,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便让我来照顾你吧。”
男人眼角流下晶莹的泪珠,不顾身上的疼痛,抱住眼前的女人,女人也放下药碗,轻抚上他的背。
看到这儿,时渡关上门,心里沉沉的。
她数着这个男人的生命倒计时,未食粟粒,未合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