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像做梦一样,把手脚上的绳索都解开,站在潮乎乎的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那10名重新自由了的保安,也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
这时,张家栋和那个凶脸山贼一起笑呵呵走过来。张家栋说:“各位太学生,韩龙先生请大家过去吃早餐。”凶脸山贼对保安们说:“咱们这边请。”小帅上前,站在萧冲左边,扶着他走。
张家栋把大家领进屋,韩龙、邸岳、慕容坚、牛劲齐刷刷都在,桌子上摆着热乎乎的黄米粥、大饼、咸菜、豆酱。慕容坚和牛劲,都换了身干净衣服。
韩龙冷冰冰的脸上,罕见露出些温和,说:“大家坐吧。”
萧冲、雪鹰、马清涛、薄海几个对望一眼,站在门口没动。
“大家先坐,坐着说,有问题就问。”韩龙说。
“坐吧坐吧。”邸岳、慕容坚和牛劲也小声劝道。
太学生们慢悠悠坐了下来,对着香气扑鼻的早餐,谁也不想动筷。
韩龙、邸岳几位先生交换了眼神,说:“你们想问就问吧。”
萧冲蠕动几下嘴唇,用哭腔说:“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一哭,其他人都哭了。像萧冲这样挨藤条打的有好几个,每个人都被人带着逃跑过,要么是杨林,要么是牛劲,要么是慕容坚,又都被抓回来。杨林最惨,当着太学生的面,中箭身亡,牛劲和慕容坚都是一顿毒打,打得旁观者心惊肉跳。
挨打、挨饿、挨冻,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先生们是太学生最为信任,最为亲近的人,却正是他们,在折磨人。
在感情上,太学生们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看着像受委屈的孩子一样,韩龙、慕容坚、牛劲退后半步,让邸岳挺到前面。
邸岳摇摇头,总得有人来讲,他作为太学的文科考官,恐怕由他来讲,能讲得顺当一些。
他说:“从昨天到今天,大家吃苦了。大家身上有的有伤,肚子都有气。大家肯定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这些当先生的,要搞这些名堂来折磨大家,来吓唬大家。相处近两年,在大家眼里,我们这些先生是家长,是恩师。同样,在我们四位先生眼里,心里,也拿大家当自己孩子。是自家孩子,就是宁可我们受点苦,宁可我们受点累,也不愿意苦着你们,累着你们。我们愿意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们,最强的武功教你们,最好的道理传你们。你们的成功,就是我们当先生的成功。这些话,是不是真话,你们知道,从日常的言行,不用我来一一举例,你们也能品出来,我们先生对你们是真心是假意。
“说实话,你们也配得上我们来宠你们。你们聪明,爱学,有爱心,有礼貌,有韧劲,如果真要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会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的恩赐。不管你们是龙组,是鹰组,是虎组,是狼组,不管你们是汉人,是扶余人,是高句丽人,是鲜卑人,在我们四人眼里,有我们四人心里,都是一样,无二无别。大家一样肤色,一样饮食,顶同一片天,踩同一块地,说的话能互相听懂,学习的都基本一样,凭什么你就高贵,他就下贱。如果非要分高贵和下贱,那也是看他的言行和举止,而不在出身,不在民族,不在肤色。
“所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在你们视我们如父母,我们视你们如儿女时,我们几位经常问自己,还应该给你们什么?一个好身体,一个好脑瓜,你们的爹妈已经给了。上午文,下午武,好的教育,能文能武,我们已经给了。好马好剑,你们已经拿到了。甚至零花钱,杨林也帮你们赚到了。但是,你们真的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于外顶天立地,于内无愧于心,外能识破真相,内能看清自己的人?
邸岳停了一会儿,说:“你们也知道,你们还不是。那么,你们还缺什么?”
“你们缺什么?你们知道吗?”邸岳看了看萧冲,看了看雪鹰,看了看每一个人。
缺什么?萧冲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缺,又好像缺挺多东西。缺什么,还得看想干什么吧?
“你们百分之百认同我们,你们就缺了思想上的独立,不会怀疑。”邸岳回答道:“你们百分之百依赖我们,你们就缺了生活上的独立,你们百分之百相信我们,你们就缺了精神上的独立,你们百分之百顺从我们,你们就缺了感情上的独立。”
萧冲细想,冷汗下来了,这缺的也太多了。
邸岳接着说:“或许,这些还不是你们最缺的?”
还有最缺的!萧冲的头又痛了。
这最缺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