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辰盘膝而坐,运转周身灵力,将其汇聚于断魂笛上,不远之处亦传来阵阵雷鸣。雷声越发靠近,白若辰的呼吸也越发急促,仿佛下一刻便将陨落于此。
少顷,白若辰倏然起身。看着眼前的法阵,他挥动着手中的断魂笛,突然,一道天雷便从结界之外劈了下来。天雷穿过重重结界,终于到达此地,劈在了法阵之上,顿时,四周便掀起一阵波动。天雷与法阵相抗所散发出的光芒闪耀着四周,白若辰只能用手抵挡,方可勉强视物。随着法阵光芒的减弱,白若辰瞅准时机,将自身法力全部使出,轰击内阵。内阵的光芒在不断地减弱,白若辰的法力也在不断地流失。待到内阵之上出现一道小口,白若辰一个箭步便闪至阵中。此刻,白若辰清楚地看到了浮尘剑的样子。黑色的剑身,奇异的咒文,萦绕的黑气,无一不在诠释着它的特殊。白若辰抓住浮尘剑,顿时,黑气便顺着他的手臂,涌上他的身体。这些黑气便是献祭者的怨气,他们因无法转世只能栖息于剑中,也因如此,这些怨气与寻常怨气相比,显得更加汹涌。幸亏白若辰的身上有克制怨气的断魂笛,方才不会被侵染心智。
白若辰将浮尘剑拔出之际,内阵也随之破碎,白若辰被法阵破碎的余波震飞。白若辰一手执剑,一手撑地,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此刻,他已至濒临破婴之际。他遂即服下以太,刹那间,自己的周围缭绕着一团黑气。以太所带来的痛苦,让白若辰苦不堪言,只好仰天长啸,宣泄自己的情绪。见此,熙悦命他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在浮尘剑上。白若辰用浮尘剑划破自己的手掌,流出的鲜血浸染了浮尘剑,顿时,浮尘剑散发出一阵血红之光,白若辰随之昏迷,熙悦亦趁机潜入他的神识之中。
神识之中,待有一人。她见熙悦的到来,露出了欣然的面容,说道:“你终于来了!”
看着身前之人,熙悦问道:“您便是神灵?”
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便是你所说的神灵。我栖息于此,已有千年之久。”
“千年之久?”熙悦惊疑道。
看着熙悦诧异的表情,她笑了笑,说道:“我自其第一世起,便栖息于其神识之中。算起来,已有千年岁月。我栖息于此,便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接替我的位置。而今,我终于等到了你。”熙悦看着她,满脸疑惑。
见其如此,她解释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灵力也在不断地消散。如今的我,早已不如往昔,再也无法保护他的神识。而今,你的到来,正好为我了结夙愿。”话音刚落,她便拉住熙悦的手,将自身的灵力灌输给她。
“在他的神识中,有一缕煞气。请你一定要压制住它,以避免它侵染他的神识。”听着她的嘱托,熙悦的心中感到一丝不易。
“还有一事烦请拜托你,替我好好地照顾他。他的前生太过坎坷,我希望他此生能够顺其心意,不再心为形役。”说完,她的最后一丝灵力也灌输进熙悦的体内,她的身体也随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她并未回答,而是叹道:“如果有一日,他想起了我,便请你告诉他,他是我永远的风景。”熙悦还未弄清一切,她的身影便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此刻,白若辰已是命悬一线,若再不签订剑契,他很可能会丧命于此。为此,熙悦不再思考方才之事,而是将自身的灵魂之力,分散至神识之中,与周围融为一体。
未几,白若辰渐渐苏醒,他缓缓移动身体,用手撑着地,起身站立。此刻,他的双目传来一阵剧痛。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
漆黑之中,他摸了摸身上之物,却未发现浮尘剑。他在黑暗中摸索,想要寻找浮尘剑,却到处磕磕碰碰,没走几步路,便会摔一跤。他走着,突然自己仿佛撞到了某物,他伸手去摸,双手却传来湿润之感。他仔细聆听,却听见一阵泣泪之声。
“何人于此?”白若辰问道。
她看着他的面容,双目变得更加湿润,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见无人回应,白若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细听了一回。可这次,他依旧听见了幽咽之声,他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乃问道:“既于此,何必不敢应答。”白若辰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被她紧紧抱住。她在他的怀中埋头痛苦,似乎在宣泄着什么。白若辰呆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少顷,她从他的怀中起身,望着他,露出了欣然的面容,说道“若辰,谢谢你!”方闻此音,白若辰便立刻辨认出眼前之人乃为何人矣。
“熙悦,你不是一缕残魂吗?怎会以实体现身?”
“我确为灵魂之躯,只是方才进入你的神识之中,遇见了那位神灵。她将自身灵力全部传给了我,以至如今的我可在灵魂与实体之间相互转换。”
“那她可曾告诉你什么?”
“她并未提及她是如何进入你的神识,只是说从第一世起,她便一直栖息于你的神识之中。她之所以栖息于你的神识之中,乃是为了压制神识之中的一缕煞气,避免它侵染神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灵力也在不断消散,直到今日我的出现,让她卸下了重担,遂消亡。在她消亡之时,她将重任交付于我,让我接替她的位置,抵御煞气的侵袭。”
“便只有这些?”
熙悦并未选择隐瞒其所言之事,坦言道:“她还说,如果有一日,你想起了她,便让我告诉你,你是她永远的风景。”这句话是如此的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白若辰陷入沉思,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画面。
画面之中,仿佛有两人相伴。可不知为何,画面极其模糊,根本无法看清二人的容貌。白若辰愈加深思,疼痛之感便愈加显著。最终,白若辰难忍其痛,停止了思索。
见其痛不欲绝,熙悦问曰:“若辰,你怎么了?”
白若辰摇了摇头,以示无碍,说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对了,我醒来之时,发现浮尘剑并未于身。你可知道它在哪里?”
熙悦看着他,笑道:“浮尘剑非凡俗之剑,自然不以寻常之态于世。其乃缥缈之体,唯心而动,因念化形。若非召唤,便会栖息于神识之中,且以自身灵力涵养之。”闻其言,白若辰恍然大悟,以心唤剑,倏然,浮尘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熙悦见此,心中既为其高兴,又为其悲伤,乃曰:“如今的你,虽可随意召唤浮尘剑,但也因此,你的双目亦永久失明。这便是剑契所带来的代价。”
白若辰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嘴角上扬,笑道:“做一些事,总需要付出代价,或以为小,或以为大,而我只是失去了光明,此于我而言,已为幸哉!”
“可若非为我,你又怎会堕仙道,废双目,成为如今的样子。”熙悦自责道。
“我并非仅为此,亦为己矣。固其本心,行以名义,此乃吾之所为也。”看着他,熙悦不知何言以对,唯可默认之。
“对了,我察觉神识之中仿佛有两股强大的气息,汹涌而又平静,急促而又缓和。”
“此景我也未尝听闻,只知道这是你神识之中的煞气与以太相互抵抗所致。二者以汹涌之势,欲战胜彼此,然实力相当,终不可胜,故便以平稳之态而共存也。”
“听上去,这对我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不错,二者相互牵制,既可保护你的神识不被侵染,亦可压制彼此,此乃一举两得矣。”
白若辰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块白布,绑在双目之上。此刻的他已无需双目,唯依双耳及神识,也可辨别四周。遮住双眼也只为了蒙蔽众人,使之误以为是他双目受伤,导致失明。
白若辰于此,已过去许久,众人或许皆已至峰顶。为此,白若辰整理一番后,便立即动身,前往峰顶,与众人汇合。
白若辰方踏出密室,便感到诧异,仿佛四周之景皆已不同。虽然白若辰不能视物,但其神识却因剑契的缘故,变得更加强大。他凭借神识,感知周围之物,却发现四周皆已变样。
“周围之景仿佛皆已变样。”
白若辰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并非周围变了样,而是有人触发了幻阵的机关。幻阵原本是为了防止仙门百家偷袭,方才设下。在仙门百家占领苍溪峰后,并未将其废除,反倒将其作用范围扩大至整个苍溪峰。方才我们身处密室之中,由于四壁的咒文,我们并未受到幻阵的影响,故而并未察觉。”
“如此说来,应该是雨昔等人触发了幻阵机关。但为何我们现在也未受到影响?”
“你有千年玉竹傍身,又有剑契护其神识,怎会陷入幻阵之中。”
闻其言,白若辰方才如梦初醒,乃说道:“此阵可有何破解之术?”
“现在的你手中握有浮尘剑,只要前往峰顶,毁掉阵枢,便可破解此阵。然须知,幻阵与苍溪峰浑然一体,若破幻阵,必毁苍溪。故无需破解幻阵,只要找到他们,将其唤醒即可。”
“熙悦,你能找到他们现处于何处吗?”
“如今,你的神识足以覆盖整个苍溪峰。我只需传授你‘神识布界’,你便可感知苍溪峰上的一举一动。”话音刚落,白若辰的脑海中便浮现出‘神识布界’的心法口诀。
白若辰沉下心来,领悟其中玄妙,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心法口诀贯彻,足以施展‘神识布界’。白若辰将神识化作一张大网,覆盖了整个苍溪峰,顿时,他便感知到苍溪峰上的一动一静。小至尘埃落地,大至枯枝摇曳,无一不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白若辰依靠‘神识布界’,很快便找到了五人的踪迹。
石阶之上,二人立身于此,未有动静,仿佛陷入沉思一般。白若辰靠近二人,却未听见二人有所回应。通过辨别二人所散发出的灵力,白若辰自然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雨昔?玉璃?”白若辰喊道,可二人仍未回应。
“她们的神识已陷入幻阵之中,你这样做是无法唤醒她们的。”
“那要如何方可唤醒二人?”
“若想唤醒二人,须将你的神识潜入幻阵之中,找到她们,将其唤醒。有剑契护住你的神识,你自然不会迷失在阵中。但须谨记,你是以神识之躯潜入阵中,倘若受伤,必损神识!”
即便熙悦加强了语气,可白若辰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见他盘膝而坐,将自己的神识与四周融合,顿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