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今摆在白若辰眼前的,无非两条路:要么接受现实,引颈受戮;要么反常道而行之,自成一家。很显然,白若辰选择了后者。
韩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白若辰。的确,白若辰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属万般无奈。他没了灵力,也就没了自保的能力,而林轩又对他穷追不舍,咄咄相逼。若他不选择修炼魔道,他又有什么办法自保呢?可一旦修炼魔道,他必定会被众人所排斥,视为异类。在这样艰苦卓绝的抉择中,他不知思绪了多久,不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做出此般抉择。
白逸的话,不仅引发众人思考,也让洛远等人深表同情,甚至为白若辰感到不平。可魔道总归不是正道,即便白若辰有千般理由,也不能改变事实。
“非仙道者,皆为左道。任你如何狡辩,也无法改变你修炼邪道的事实。”林轩在历经一番冷静后,又重新站了出来。
“道,何为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为道。所谓的道,无非是顺应自然,无为而治。五道亦如此,皆由自然所化,然用之所趋异也。魔道虽非世人口中的正道,但亦属自然之道,与仙道同本。林宗主如此瞧不起魔道,想必对仙道也鄙夷不屑。”白若辰的一番言论,又让林轩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白若辰的话,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林轩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白若辰,只好强行道:“此乃诡辩,无理可循,罔顾天则!”
白若辰轻笑道:“林宗主既然说我所言之语乃诡辩之论,罔顾天则,不如我们就按照天道之规,看看谁的话更具有说服力。”
“你想做什么?”看着白若辰诡异的笑容,林轩的后背不禁生出一冷汗。
“强者为尊,败者为寇,我们便比试一场。若我胜,你便不在追究熙悦的罪责;若我败,我便自刎于此,绝不后悔。”白若辰坚定道。
“说了这么多,终于肯说出自己的目的。白逸,你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准啊!”林轩讽刺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林宗主只需要回复答应或者不答应即可。”白若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答应可以,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履行约定。”
“林宗主大可不必担心。”白若辰面向林轩身旁的韩煜,恭敬道:“不知韩宗主可否为我等做个见证?”
“白逸,你确定要与林宗主比试?”韩煜再一次询问白若辰。
“烦请韩宗主为我等做个见证。”白若辰没有再说什么。
韩煜叹了一口气,惜叹道:“罢了,既然你如此坚定,老夫便勉为其难替尔等做个见证。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最后一遍,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韩煜不再劝说,而是再次提醒白若辰。
虽说白若辰已修行魔道,可对战林轩此等化神期的修士,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弄不好,反倒把小命丢在此处。可白若辰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极为坚定的样子,仿佛对此场比试势在必行。
“多谢韩宗主费心,我意已决,烦请韩宗主下决定吧!”白若辰依然我行我素。
“该劝的我都劝了,剩下的只能靠你了。”见白若辰下定决心,韩煜也不再多说什么。
“诸位,今日之局面,实属难料。不过,好在有解决之法。正如白逸所言,凡事皆由强者而定。而今,白逸提出以比武之法,来论定今日之事,不知诸位可有何异议?”
诚如韩煜所言,今日之局面实属难料。一切好似恍惚之间,谁也没想到,堂堂世家弟子之首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洛尘长叹一气,默念道:“白逸,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为了她,你真的愿意舍弃一切?”
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大弟子,如今沦为众矢之的,洛尘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叶辰虽非白逸之师,心中却也郁闷难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玉璃,心中又生出一丝悲叹。他本愿将玉璃许配给白若辰,以换取洛氏的联合和白若辰的相助。可如今的局面,又让这一切化为虚无。
玉璃的双目之中,早有泪水在打转儿。她不敢相信,昔日陪在她身旁的白若辰,如今竟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着如今的白若辰,心中感到一丝陌生,但更多的却是难过。
“若辰哥哥,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为了她,你连玉璃都不要了吗?”玉璃自言道,眼泪顺着脸颊流落,一道又一道泪痕清晰可见。
她自己也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凤披霞冠,红绸盖头,走在醉花阴的小道上,而白若辰就在对面等着自己。如今,这一切仿佛已化作虚影,消失在幻想之中。
雨昔看了一眼白逸,又看了看身旁的熙悦,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嫉妒。
“他为了你,可是舍弃了一切。”雨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
“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他是一位宁愿舍弃自己也要成全他人的人。”熙悦看着白若辰,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二人的关系就已到达此等地步。”
“论关系,我远不及你。你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视你,比他的生命更为重要,甚至为了你,即便是他一直看重的本心,也可以舍弃。”
二人并未面对面,却仿佛知道对方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我竟有一丝嫉妒。”雨昔毫不隐晦,畅谈心扉。
“你无需嫉妒我,我只是一位剑灵,而你却是他的亲人。论嫉妒,更应是我嫉妒你。”
“可看而今的形势,他看你比看我重。”雨昔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恼怒。
“不,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从未改变,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你是他心中的一盏明灯,为他指引人生的方向。如若没有你,他的人生无非一片漆黑。尽管他在修炼上的成就,无人可敌,可他在人生的旅途中,却是茫然无措。只因有你的存在,才让他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现实中,他不比别人差,甚至可以超越他人,可内心深处,他更容易孤独,更容易感受世间的冷暖。你便如一缕斜阳,为他带来几许温暖。”熙悦侧过身,看着雨昔,微笑道:“你就是你,就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你,就是他人生全部的你。”
熙悦的话让雨昔感到几分意外,她没想到一位剑灵竟能说出此等人生感悟,也没想到她竟然将二人的关系看得如此透彻。
雨昔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开口道:“你真的是剑灵吗?”
“不然,我还能是谁?”熙悦反问道。
二人相觑一笑,看待彼此的目光也有所改变,至少没有敌意。
“他有你在身边,真好!”雨昔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羡慕。
“难道不该是我羡慕你?羡慕你能有这样一位关心自己的哥哥,能有一位为了你而愿意付出所有的哥哥。”
雨昔笑了笑,并未回言。熙悦并不知道雨昔的话其实另有含义。
与此同时,席台上,白若辰已与韩煜、林轩二人商量好了。正当众人准备移步擂台之时,白若辰突然停下来脚步。
“怎么,后悔了?”见白若辰停下脚步,林轩讥讽道。
“当然不是,只不过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白若辰转身,一个箭步便突现在黑衣男子的身前。黑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白若辰手中的符箓定住,无法移动。
“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黑衣男子再无先前那般傲视无畏,话语之中带有恐惧之意。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还需问你一二。为了避免你趁人不备,伺机逃跑,只好先委屈你,待在这儿了。”白若辰解释道。
“白若辰,你!”黑衣男子想要挣脱,却怎么也动不了。
见黑衣男子费力挣扎,白若辰叹了一口气,劝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挣不开定束缚的。此术是由仙、鬼两道演变而来,寻常人等是看不出其中的奥妙,自然也无可解之法。”
黑衣男子哼笑一声道:“没想到,今日我居然会落在你的手中。”
“怎么,不甘心?”听黑衣男子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服气。
“即便不甘心,如今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从你的手中逃脱?我猜,即便我真的能挣脱束缚,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君子所赖见机,你恐怕早就设计好一切,就等我去钻。”黑衣男子的目光仿佛将白若辰看穿。
“其实,我只是将计就计,并未看穿你的计谋,只因你沉不住气,一得手,便洋洋得意,忘乎所以,以至如今为我所擒。”白若辰坦言道。
“如此说来,成败在我。”
“不错,成败在你。”
“要是没有那件事,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甚至是兄弟也未尝不可,只可惜一切都已太晚。”黑衣男子叹息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若辰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道黑衣男子在说什么。
“纵身一跃入辰海,但寻故人不归来。这句话是你方才所言吧!”
“不错,是我说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句话不是你说的,至少不是先在的你说的。”黑衣男子的目光变得深邃。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若辰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异。
黑衣男子紧紧看着白若辰,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白若辰。”
话音刚落,在场之人还未反应过来,突然黑衣男子挣脱白若辰的束缚,一掌击在白若辰的胸前。白若辰蓦然一惊,还未来得及抵挡,便被黑衣男子击飞。
白若辰一手仗剑,一手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他支撑着浮尘剑,勉强站起。看着白若辰被黑衣男子一掌击飞,众人倏然一惊。明明方才黑衣男子就已被白若辰束缚,动弹不得,如今却能强行挣开束缚,给白若辰出其不意的一击,这让众人惊讶万分。
看着白若辰站立艰难,雨昔刚想开口,却被熙悦阻止。
“你这是做什么?”雨昔生气道。
“他,不是若辰。”熙悦的话居然与黑衣男子一模一样。
一时之间,雨昔竟有些茫然。她仿佛能理解熙悦的意思,却又有些不明白。台上之人,无论衣着,还是身材样貌,皆与白若辰相差无二,为何熙悦会说他不是白若辰。但凭借自己的直觉,雨昔的确对台上之人感到些许陌生。这让她不敢确定台上之人究竟是不是白若辰。
“别装了,你不会痛,不会流血,更不会呼吸。你只是一具傀儡,一具任人操纵的傀儡。”黑衣男子掏出一张符纸,在手中晃了晃。很明显,那张符纸是黑衣男子之前控制斗魁所用的符纸。
众人不明白黑衣男子为何会这样做,更不明白他为何会说眼前的白若辰不是白若辰。这个问题就连台下的洛远等人,也感到疑惑。他们是平日里与白若辰较为亲近之人,对白若辰也较为熟悉,可就连他们也看不出眼前的白若辰究竟有何端倪。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众人放下了嘴中的话,看向掌声的来处,只见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朝席台走来。
洛远站在台下,离玄衣男子也最为近。待他看清玄衣男子的容貌,他惊讶道:“大师兄!”
随着玄衣男子逐渐走近,他的容貌也清晰地映入众人的眼中。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面容,他们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两个白若辰。
“兵者,诡道也。故实而虚之,虚而实之,孰得而视之矣?”白若辰走上席台,脸上带着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