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门内,诸弟子正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会场,子阑、子晋二人亦从旁操持。如此繁忙之景,却不见大弟子白逸的身影。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便已十五载。呜呼!其悲也,其乐也,二者皆有所感矣!”洛子阑叹道。
“为悲,为乐,皆有其道也。吾等仰观苍天,无明日月之潜息、四时之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天道也。是故,无悲无乐,花开有重日,人无再少年,此乃天道循环,非吾等所得变也。”洛子晋说道。
闻其言,洛子阑惊曰:“几日不见,你竟会有此等感悟,实乃奇闻矣!”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汝何见事之晚乎?”洛子晋讥讽道。
“何必如此吹嘘,若非近日汝得大师兄亲授功法典籍,何得见此乎?说来也怪哉,平白无故,大师兄为何如此突然,竟传授你功法典籍。以汝之资,何得大师兄亲授,其间必有隐情,还不从实招来!如若不言,那我也只能请宗主前来,一问便知。”洛子阑望着他说道。
显然子阑已察觉其中隐情,况且还要涉及宗主,子晋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便拉着子阑寻一无人之处,详谈细叙。
二人来到一偏僻之处,见无旁人经过,洛子阑说道:“此处已无人,你可以说了吧!”
洛子晋谨慎地说道:“莫怪我没提醒你,若将此事相告,便不能再让他人知晓,否则,你我二人皆无好处,反而惹祸上身。”
见他如此谨慎,洛子阑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便连忙点头,同意道:“你所说之言,我皆明白,不必拐弯抹角。”
子阑急不可耐的样子,让子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师兄之所以亲授我功法典籍,乃是因为我们之间做了一笔交易。其代价便是代他操持会场安排,以便他下山寻物。”
“大师兄若欲下山,光明正大即可,何必如此躲藏,竟与你做此等交易,实乃怪哉。抑或事非如此,而是你有所隐瞒。”子阑不信地说道。
“非也!大师兄若欲下山,确实无人阻拦,然若此事让小师妹知晓,你觉得大师兄还能独自而行欤?况且大师兄此次下山,本就是为小师妹寻找及笄之礼。如若让她知晓,岂不功亏一篑欤?故而大师兄才会找我代他操持会场之务,而代价便是由他亲授功法典籍。”
闻其言,子阑为之感叹道:“原来如此,大师兄实乃煞费苦心矣!”长叹许久后,洛子阑又问道:“不知大师兄何时能归?”
“若无非常之事,明日典礼始前便可归矣。”洛子晋答道。
“若依二位师兄之言,于明日典礼始前哥哥皆不在暮雪门?”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二人还未回头,便已知晓身后之人为谁矣。整个暮雪门内,称白若辰为哥哥的,也就只有小师妹洛萱一人而已。此刻,二人心中已是惴惴不安,皆感祸事将近。
二人转过身来,苦笑道:“小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萱儿强颜欢笑道:“我若不于此,还不知二位师兄竟向我隐瞒了此等大事。”
“小师妹,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而是大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你知道,否则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徒劳。”二人辩解道。
萱儿的眼神中充满了怒气,不悦道:“哥哥每次下山皆有萱儿相陪,而此次却独自而行,若遇险事,该当如何?”
“恕吾等直言,以大师兄的修为,仙门之中便罕有敌手,何况世间之人多为庶民矣。若遇险事,孰胜孰败,已然知晓,小师妹无需忧虑。”
“即便如此,世间险恶,人心叵测,稍有不慎,便极易坠入深渊,故不可以修为而论之。”
“小师妹所言极是!是吾等思虑不周。”二人虽如此说道,心中却想:“大师兄果然有先见之明。此事让小师妹知道了,乃是多此一举,徒增忧虑罢了。”
“不行,我得下山去寻哥哥,以免其遭遇不测。”说完,萱儿便转身离去。
二人听闻萱儿要去寻白逸,心中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其一,洛萱乃是洛尘的独女,故而诸弟子对其宠爱有加,萱儿若想去何处,诸弟子从不出手阻拦;其二,论修为,萱儿乃溯源之躯,其修炼进度亦非寻常人所得及也,故而诸弟子中,唯有白若辰的修为在其之上。鉴于二者,二人方不敢出手阻拦,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萱儿独自一人下山,况且明日便是其及笄之日,故而二人当即决定,将此事汇报给洛尘。
山门前,洛承、洛远二人正立身于此,见萱儿到来,问曰:“小师妹,这是去何处啊?”
“二位师兄,萱儿想要下山一趟,烦请二位师兄行个方便。”萱儿恭敬地说道。
二人摇了摇头,拒绝道:“非吾等不许。此乃大师兄亲自嘱托,不可放小师妹离山,还望小师妹见谅。”
“哥哥知道我会下山?”萱儿惊异道。
“大师兄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在明日典礼结束之前,小师妹是不可能下山的。此外,大师兄还说,若小师妹想要强行下山,吾等亦可采取一些非常之策。此乃大师兄亲自嘱托之事,还请小师妹不要让我二人为难。”二人解释道。
听完二人的言辞,萱儿心中油然生出一丝伤痛。她知道白若辰下山是为了给自己寻及笄之礼,可她心中依旧十分不舍,即便她知道以白若辰的修为,此行定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可她仍想陪在他的身旁。她低下头静静地想着,眼角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滴晶莹的泪珠。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并未发出哭声,只是任由眼泪滴落。此情此景,让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几个画面:“七月初七,蘋洲盛况,新婚燕尔,断情诀别”。
“萱儿!”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亲切的声音。
她抬起头,转过身去,看见自己的眼前正站着四人,而呼唤声便是由四人之中的江芷兰所发出。江夫人走到萱儿的身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若辰不过是去下山寻找礼物罢了,你何必如此伤怀,况且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可萱儿不舍哥哥离去。”萱儿望着江夫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道:“萱儿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求哥哥能一直陪在萱儿的身旁。”
江芷兰用手轻轻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微笑道:“我们都知道你与若辰的关系最为要好,也知道若辰待你便如同亲妹妹一般。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见到任何人包括我和你爹,你都不哭也不笑,唯见到若辰,你方才露出笑容。你攥住他给你的挂坠,丝毫没有松手之意,口中还唤他作哥哥,也因如此,我与你爹决定将你许其为妹。十五年来,我们看着你成长,若辰亦陪伴你十五载。我们虽为修行之人,无面容之易变,其寿命亦远常人,然非仙者,终受人间之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万法无常,是谁也不可避免的。况且,若辰并非一去不返,明日你们还会相见。”
萱儿收起泪水,点头说道:“谢谢娘亲,萱儿明白了!”
“白逸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下山,待他归来,我必定要重重地责罚他!”看着萱儿伤心落泪,洛尘怫然怒道。
“爹爹不要!哥哥下山也是为了萱儿,还请爹爹不要责罚哥哥。”听到洛尘要责罚白逸,萱儿急忙求情道。
“小师妹所言甚也!宗主不至于此,况且大师兄此次下山并非为私,还望宗主能够宽恕大师兄。”众弟子求情道。
见况,洛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唉,真不知道若辰是用什么方法,让你们一个一个都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他求情,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罢了,看在你们这么多人为他求情的份上,我便绕过他这一次。”
见洛尘不再准备责罚白逸,众弟子欣然道:“多谢宗主!”
突然,洛子晋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道:“启禀宗主、夫人,此信乃是大师兄所留。他还嘱咐道,若他不能在典礼开始之前及时归来,便拆开此书信,里面有他想要说的话。”正当洛尘想要接过信封之时,却被萱儿抢先一步。
“这是哥哥留给萱儿的?”萱儿问道。
“没错,书信之事乃是由大师兄亲自吩咐。大师兄还说,夫人交代他的事,他已安排妥当,所有的答案都在这封书信之中。”洛子晋说道。
“娘亲,这封书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萱儿好奇地问道。
江夫人笑着回道:“明日,你便会知晓一切。”
面对江夫人的回答,众人愈加迷惑,欲问之,却又不愿。正如其所言,一切的谜底都会在明日的典礼上揭晓,而今只需默默等待即可。此刻,众人只盼白逸能够在明日典礼开始之前顺利归来。众人相伴而行,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山门前。
众人虽盼白逸能够顺利归来,却不知他已然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