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絮絮叨叨的声音。一对夫妇,坐在餐桌前正嘀咕着些什么。
“一会儿儿子回来,不能再着急了昂!你看你昨天干那事,人家都多大的小伙子了,不是以前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了,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去就是一耳巴子,人家不要面子了?我看着都心疼!”
那中年男子挺起啤酒肚,气道:“我是他老子!我教育他有错吗?”
女子也站了起来,说:“我也没说你教育他有错呀,你看你,这脾气又上来了!该教育必须得教育,但得讲究方法,你昨天打他就是不对!”那女子虽声音不如男子声音响亮,但每个字铿锵有力,有理有据,气势完全不输这男人,颇有些领导风范。
男人猫着腰,恭恭敬敬地将女人搀回到座位上:“好好好!我不着急就是了,你也别着急,对身体不好。”
外屋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吹开了个缝儿,易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女子像是早就知道了般,喝道:“进来吧!”
“呃……呵呵……妈……”易正瞟了眼爸,诺诺地叫了声,“爸。”
男子一言不发,点了点头。一时间,没人再接话,然后沉默持续着……
女子见气氛不对,赶紧接上了话:“害!小琳,快来吃饺子,这回包的是你最爱的馅儿。”小琳是易正的小名。
初听,小琳这名字着实太容易让人误会是个女孩,套在易正身上着实生硬。是的,这名字本就不该属于易正。听姐姐说,易正本来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但在娘胎里就憋死了。妈妈因为这事儿疯过一阵子,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好了,之后就准备给易正起名为易琳,但他爸爸不同意,这才有了易正。
易正高兴地应了声,又怯怯地问道:“那……我去里屋吃饭了昂?”
爸爸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就在外面吃!”
易璃对易正摆了个无奈的表情,老爹执意留你,我也无能为力喽!
易正战战兢兢地坐在妈妈对面,端起碗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拉,平时最爱的饭菜竟也没了味道。霎时,一片死寂……
“我……我吃完了!那我就回…回房间写作业了……”那来不及下咽的饺子,将易正的嘴塞得满满当当,说话时还会不时地喷出几片菜叶子。
易正见爸爸没回应,以为是默许了,于是站起准备离开。
“坐下!”
易正得到爸爸的命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抠抠索索地照做。妈妈又把易正的碗盛满,易正只好奄奄地坐下接着吃。
“你昨天怎么能去你妈包里偷钱呢?还跟你妈顶撞,快跟你妈道歉!”
易正本就不悦,一听这脸色更是变得铁黑:“为什么又聊到这事上了,昨天我都解释过了。而且在今天早上我已经跟我妈道过歉了,妈没给你说吗?”我妈那包里的本就是这些个年我的压岁钱,怎么叫偷?
易正却又没敢多说。
爸爸显然理亏:“说…说了……可是你怎么能背着我们偷偷地拿那钱,去买什么照相机!”
易正振振有词地说:“我上初三了,停了社团活动,没地方去借照相机,只好自己买了。”
爸爸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把柄,又摆出一副领导姿态,对易正又臭起了脸:“呵!你还知道自己上初三了是吧,把那什么照相机买回来又不学习了吧!你看看你一天天闲的!就你这样考高中都是个问题!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他没想到自己越骂越起劲儿,只顾着逞一时的口快,妈妈在身边拉了自己好几回都没反应过来。
易正早已气得面红耳赤,却又偏要卯足了劲憋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显得自己不将爸爸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埋头吃着饭。也在某一瞬间眼角泛起珠光,但只是深吸一口气,把将要流出的鼻涕和苦涩的泪水和着最爱的饺子,一同塞进胃里,也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易正越是这样,爸爸便骂得越凶,任易璃和妈妈怎么劝爸爸都不减分毫,反而愈发得寸进尺。易正耳边轰轰的,他只觉得太吵,他想要到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享受这碗他最爱的饺子。
于是慢慢地站起,连同饺子一起,一步,两步,迈向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