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经验丰富的木昆老爹所说,第二天的傍晚,商队就到了“血色荒漠”上的第一个补给地点——红石驿寨。
与滴翠草原上杜宇看到的那座驿城相比,这个叫做“红石驿寨”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如果说驿城真的是一个城市的话,这个地方顶多算一个小村镇。
光从门面就可以看出来了。单单是驿城那五、六米高、望不到长度的石墙就已经算是一道奇丽的风景了,而围绕“红石驿寨”的是一圈刚刚过人头顶的小石墙,驿寨的正门是由稀疏的几根木头搭建在一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雪覆雨淋,看上去破烂不堪。微风时不时地刮过,两扇木门摇摇晃晃,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感觉好像马上要散架了一样。
门口唯一让人感觉有些振奋的大概就是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守卫了,虽然胡子一大把了,但是看上去精神地很,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口。
骆头领拿出一张纸,跳下马笑嘻嘻地走了过去。那张纸大概是通行证什么的,两个守卫看完之后挥挥手放行了。
“呀,我说怎么刚才我这店里的锅碗瓢盆都跳个不不停,原来是骆头领来了啊。您可是有一年多没有来了,这一年发大财了吧。不然怎么会特地来照顾本店生意呢?”
商队那几百匹马沿着半石半土的道路往里走,走过一个前面点着两盏石灯的门口时,一个妇人从门内冲了出来,拉住了带头的骆头领的马。
骆头领停下了,整个商队当然也随之停下了。
拦住商队的妇人约莫四十来岁,人却看上去很鲜艳,整个人打扮得更是鲜艳,在这个有些荒凉的“红石驿寨”之内,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被女子拦住马头,骆头领没有生气,反倒是乐了:“虹姑,一年没见,你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啊,这次拦住我们干吗?”
妇人俏眼含春,朝骆头领抛了一个媚眼:“骆头领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嘛,您这商队哪次来我们‘红石驿寨’不是停宿在本店的。您这么照顾小店,可是本店的贵宾呢。小女子怎么敢怠慢,听到马叫,自然要匆匆忙忙地赶出来接待您了。再说了,这一年多没见骆头领,小女子可是想念得紧呢。”
说完,被叫做“虹姑”的妇人再度朝骆头领抛了个媚眼。
“嘿嘿,虹姑,你想念的可不是老骆吧,你想念的是老骆和这帮子兄弟口袋里面那白花花的晶元吧。”
“哟,骆头领您这话说哪去了。您是贵宾,小店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您来本店,那是本店的荣幸,我‘虹姑’宁可不收骆头的钱。”
“虹姑,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
“骆头真是会开玩笑……”
“虹姑,”骆头领背后一大汉打断虹姑娘的话,大叫道,“我看你是想我们骆头在床上的那股子猛劲儿吧,所以听见骆头声音,立马就跑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虹姑你的床底下面还有没有藏着男人鞋子了呢?”
带荤的玩笑一出口,其他众人都哄堂大笑。
“你个乱嚼舌头的,在这破坏老娘名声,看我不收拾你。”
虹姑顺手脱下右脚的鞋子就要扔过去。虽然语气听起来又急又气,但脸色却丝毫没见红,仍然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开这种玩笑了,和这些粗人经常接触,想来她早就习惯了。
骆头领伸手抓过虹姑的鞋子,径直放到了怀里,嘻笑道:“虹姑,你的鞋子我就留下了,做个纪念吧。”
说完,不待她有所反应,骆头领翻身下马,冲着身后的商队众人喊道:“弟兄们,今晚上我们就留宿在虹姑的店里面,把马都牵后面去。”
鞋被骆头领抢去,虹姑刚想板起脸说几句,却听到骆头领要留宿的话,登时换上了一副眉开眼笑的表情,转过头朝门里面招了招手,喊道:“伙计们,生意上门了,快出来帮骆头领他们牵马。”
话音刚落,门内跑出五、六个小伙子,训练有素地上前帮商队打理。
“这是‘红石城寨’最大的商馆了,来往的行商大多是留宿在这里的。”木昆老爹见杜宇一脸茫然,连忙解释。
最大的?
杜宇又看了看这个商馆的门面,没什么特别的,不要说豪华,只是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简陋,更没法和“滴翠草原”上面那个驿城中的“驻马商馆”相提并论了。
“小哥,这里不比其他驿城。这是在‘滴翠草原’和‘血色荒漠’的交界处了,自然条件比‘滴翠草原’的内陆恶劣多了。你看看周围的房子,能比得上这个‘红石商馆’的可是没有几座。”似是看出了杜宇的疑惑,木昆老爹再次给他解释。
的确如此,这个“红石城寨”里面的房子大多年久失修,有的甚至整个门面都腐朽掉了,看上去就是一个空壳。而且在高度上更是无法和上一个驿城的房子相比。经过这一比较,杜宇发现“红石商馆”的房子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是放在周围这些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房子当中,却是显得相当不错了,甚至让人生出一种豪华的感觉。木昆老爹所说的城寨中最大的商馆,这所言非虚。
“呀,这不是木昆老爹么,想不到您老当益壮,这个年纪还出来走商啊?”虹姑略微骤然响起的声音有些惊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走了过来。
“虹姑,好久不见了。”木昆老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哟,看你耳聪目明,一脸红光,完全不像是快六十的人嘛,看上去还比去年年轻了。我还以为您这次会呆在家里享福了呢。真是想不到,我们都是越活越老,您老却是越活越年轻了。”
“哈哈,”木昆老爹乐得大笑,“虹姑,骆头领说的没错,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我这老头子被你说得好像真的年轻了好多。”
“咦,这位小哥面生的很呢,敢问怎么称呼?”
和木昆老爹寒暄完,虹姑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杜宇身上。这支商队历史悠久了,加入这个商队出来走商的基本上年年都是同一批人,虹姑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来。但是杜宇这个陌生人,她却是第一次看到。
“我叫……”杜宇迟疑了一下,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虹姑明显是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小哥,你的名字好特别啊。”
“虹姑,这位小哥失忆了,他现在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哦——”虹姑恍然大悟,就说呢,怎么有人叫这种名字的。
听到木昆老爹这么一说,虹姑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嘻笑,颇有些大姐风范地拍拍了杜宇的肩,安慰道:“没事,虹姑我会看相,小哥是吉人自有天相。失忆这种小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失忆也没啥不好的。虹姑我拖着这个破店,累得要死,想失忆还没有机会呢。等哪一天我实在受不了啦,我也找个地方撞撞头,搞个失忆回来,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人就轻松了。”
杜宇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位大姐不仅八面玲珑,而且话还不是一般的多,絮絮叨叨的,偏偏还是好心。不过这种安慰听在杜宇耳朵里倒有些讽刺的意味,看来装失忆也不是一个长久之策。
商馆的内部与外面相比,并不好多少。一如外面的简陋,“红石商馆”厅堂内的桌椅也不知道用多久了,都变成了一种深黑的颜色,然后这种深黑的颜色又因为不知道多少次的擦拭,又开始变淡而且油光水亮。想想也对,毕竟这还是在“滴翠草原”之上,木料不好找,这种桌椅虽然看起来粗陋不堪,但想必也是价值不菲。
值得称赞的是,虽然“红石商馆”看上去不咋的,但做的晚饭还是不错的,有酒有肉。酒是用滴翠草原特产“青黍”酿造的“青黍酒”,菜只有一个,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只类似烤全羊的东西。杜宇从木昆老爹那里得知,这种类似羊的动物叫做“圆角犄”。杜宇也的确看到了它头上一对弯成圆形的犄角。
黑魂给的那块“青瑜国干粮”只吃了一点就不见了。这几天杜宇吃的都是木昆老爹给的那种黑色的干粮,却是比“青瑜国干粮”更加难吃,虽然杜宇对“吃”一道并不讲究,但始终不能与这些常年在外的行商相比,这几天真的是“嘴里淡出鸟来了”。
现在鸟没有淡出来,倒是一只叫做“圆角犄”的烤全羊放在面前了。同周围这些人一样,杜宇的目光也聚焦在这“美食”上面了。
“虹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