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这个梦是王娡女士的私人作品,版权所有,最终解释权归王娡女士,因此,对这个梦的真伪,我无法评判。
可以知道的是,王娡女士描述的梦的情节深深地打动了刘启并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听完故事,刘启深情地摸着王娡神奇的肚子,作出解析:这孩子不同寻常,将会是个高贵的人(此贵征也)。
奇怪的是,刘启后来却给这个不同寻常的孩子取了个很拿不出手的小名“彘”。 “彘”这个字,我们应不陌生,当年吕雉就把她的情敌兼政敌戚姬改造成了“人彘”。“彘”即是猪。刘启给儿子取名“刘猪”,或者和“狗剩”、“鸭蛋”等出现在中国农村千奇百怪、百花齐放的小名儿一样,取赖名好养活之意?
刘猪这名字是难听的,好在传播不广、知名度不大,多年以后,人们将更多地提起这孩子另一个响亮的大名——刘彻。
顺便说一下,王娡生育能力超强,除了刘猪,她还给刘启生了三个女儿,稍后,王娡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路,把自己的亲妹妹王息姁带入宫来,献给刘启,从此,姐妹走上并肩作战、共同富贵的道路。
在刘荣被立太子之时,刘猪被封胶东王。
现在,嫁女儿失败的刘嫖在宫中遇到了刘猪的老妈王娡。
刘嫖心中一动,虽说自己女儿嫁不成刘荣,或许,嫁给刘猪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刘猪小娃也是纯正龙种,既是龙种,从理论上就不排除担任太子、继任皇位的可能性。毕竟,事在人为。
刚刚在栗姬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刘嫖自尊心受不了再次打击,这次,她谨慎试探。
和王娡天南海北扯了半天淡,刘嫖最终似无意间把话题提到了自己刚才向栗姬求婚不成的经历。
由二婚冒充处女,从市井混进皇宫的王娡人情练达、洞明世事,她立即明白了刘嫖的用意,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个巨大的机遇,对刘猪,更是对自己。
她顺手轻松地接过话题:可惜,我家刘猪没那个福气能娶到阿娇。
说话间,她一抬头,两个欲望强烈、心机深厚的女人的眼神相交。
大家相视一笑,彼此心中有数。
稍后,刘嫖再次进宫,和王娡联络感情,加深了解。恰好,刘猪小娃也在。
史载,刘猪本年四岁,正是撒尿和泥巴玩的浑沌年龄。
刘嫖要再考察一下准女婿的智商情商。
她把刘猪抱在怀里逗弄,问刘猪小娃:娃儿可想娶媳妇?
刘猪一边吸鼻涕一边回答;要。干脆利落。
刘嫖觉得有趣,指着左右宫女:她们好不好?
刘猪大概觉得宫女们人太熟,看来看去也没啥新鲜感,太不好玩,于是断然拒绝。
刘嫖继续逗闷子:那把我家阿娇嫁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刘猪小娃突然灵机一动,鬼使神差地拍着巴掌说出了一句令在场的所有人惊诧的话:好,如果阿娇给我做媳妇儿,我就用金子盖一座房子给她住(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刘嫖、王娡大喜,婚姻合约就此达成,攻守同盟就此建立。
刘猪小娃信口开河的“金屋藏娇”也作为一个成语,被中国人沿用了两千多年。
“金屋藏娇”原是光明正大的婚娶承诺,却在使用中逐步被演变成了“包二奶”的特指,真正奇哉怪哉!
三个女人一台戏(上)
钱锺书先生曾发感叹: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女人的地方笑多。
其实,女人多的地方在欢笑烟幕的背后,是非恩怨也不少。
形成统一战线的两个狠角色刘嫖和王娡共同的目标是对付栗姬、搞掉刘荣的太子地位,最终把刘猪娃儿扶上太子宝座。
在具体操作中,她们分工合作;从角色扮演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白脸由刘嫖来唱,刘嫖经常给皇帝弟弟刘启介绍美眉,姐弟情深,说话可以肆无忌惮。
刘嫖告诉老弟:栗姬和各位贵族夫人以及你宠爱的姬妾聚会时,经常让侍从一边诅咒一边朝人家背后吐口水,俺认为,这可能是一种妖邪法术,妄图进一步迷惑你(栗姬与诸贵夫人幸姬会,常使侍者祝唾其背,挟邪媚道)。
说这是刘嫖对栗姬的造谣中伤,我信。刘嫖现在对栗姬有深仇大恨,为了搞垮她,可无所不用。
说这事栗姬确实干过,我也信。从后来的表现来看,这种低级、愚蠢而又危险的小动作,她做得出来。
说的次数多了,栗姬形象在刘启心中大打折扣。
刘启对巫祝这种唯心主义的玩艺儿其实并不十分相信,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栗姬通过此事暴露出阴险刻毒的一面。
他由此联想到吕雉和戚夫人相争的惨烈往事。
想到在自己死后,母以子贵的栗姬有可能把自己那群千娇百媚的后宫佳丽变成一大群蠕蠕爬动的“人彘”,刘启不寒而栗。
但是,刘启是个谨慎的人,他并没有在听完姐姐的一家之言后就对付栗姬。
某日,刘启生病,心情烦闷,于是跑到栗姬那儿去寻找温柔,顺便考察栗姬。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在和谐的气氛中,刘启向栗姬发出托付:我百年之后,我的儿子们及姬妾们,还要请你照顾,好生对待。
这对栗姬是最后的机遇,只要她稍微动一下脑子,表演出对刘启的依恋以及宽厚的爱心,她就拿回了发球权、控制住了局面,皇后这个岗位还是非她莫属。
可惜的是,栗姬面对刘启殷切的眼神,骤然变色,脸上露出怨毒的表情,竟然不肯答应。
在栗姬面前,刘启遭遇了刘嫖前些时日同样的待遇: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刘启绝望地离去,据说,在离去之际,身后甚至传来栗姬的低声咒骂(栗姬怒,不肯应,言不逊)。
刘启心中的绝望发酵转化成了愤怒。
栗姬这女人,既有吕雉的醋劲,又有戚夫人的愚蠢,可称一无所长。
在外围冷眼观察的王娡知道,到了自己扮演的红脸出场的时候了。
这才是这出戏中最精华的部分所在。
她秘密带话给朝中大臣,栗姬的才德足以母仪天下,请他们向皇帝刘启提出建议:立栗姬为皇后。
刘嫖和王娡预测,当建议当众提出之际,就是栗姬母子彻底垮掉的时刻。
三个女人一台戏(下)
一切在王娡和刘嫖的算计之中。
某日,受到王娡怂恿的礼宾官(大行)在朝会上汇报完例行事务后,突然向皇帝刘启进言:自古“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现在刘荣被封太子,而太子的母亲栗姬却没有相应地提高地位,这事说不过去,因此,建议封太子的母亲栗姬为皇后。
对这位倒霉的礼宾官(大行)来说,他是在错误的时间向错误的对象提出了一个错误的建议。
刘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老高,叫声凄厉:立谁当皇后,轮得到你来说话吗(是而所宜言邪)?
他当即下令,逮捕礼宾官,下狱论罪处死。
更严厉的后续手段是,罢黜刘荣的太子,改封临江王。
事情太过突然,大家一时愕然。
按理说,礼宾官这建议提的也算符合情理,何至于引起刘启如此剧烈的反应?
让我们站在刘启的角度,试着分析一下吧。
刘启对栗姬的爱已不在,有的只是厌恶和戒备。
现在,有官员提出要立栗姬为皇后,刘启认为,这事的最大受益人是栗姬,那么幕后主使人必是栗姬无疑。
栗姬若被立了皇后,按照“子以母贵”的原则,刘荣的太子地位就更加稳固,因此,刘荣也是受益人,勾结串联政府官员,刘荣要比深宫中的栗姬更加便利,刘启判断,在此次事件中,太子刘荣是重要的幕后推手。
通过分析,一个隐藏极深、规模极大、野心勃勃的政治团伙的轮廓出现在刘启的想象之中:有后宫姬妾,有帝国储君,还有朝庭官员。
刘启认为,建议立后一事,看似平常小事,其实像武林高手摆出的起手式,如果不及时控制,后手将会源源不断,凌厉招式将会层出不穷。这一切,对象是自己,目的是抢班夺权。
对此,刘启无法容忍。
对刘启的思维模式,我认为有一个词可以概括:帝王心术。
卞之琳曾有诗云: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可笑的是,一心琢磨帝王心术的刘启,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别人摸了个门儿清。
把刘启吃透了的王娡和刘嫖,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入挖下的巨坑。
我在前面提过,随着刘荣下台,刘荣的师傅(太子太傅)窦婴也被一并免职。
刘荣的母亲,那个醋劲大、智商低的美丽女人栗姬被打入冷宫,不久之后,她在那里无声地抑郁死去。
帝国的皇后和储君岗位目前全部空缺。
分析一下形势。
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的王娡正得刘启宠爱,聪明伶俐的刘猪娃儿也被刘启高看一眼,更有刘嫖在刘启身边时时提醒:刘猪小娃是王美人梦太阳入腹而受孕,生有异象,非比寻常,这娃儿摆明了是上天给你安排的帝国接班人,老天的面子,你可一定要给。
刘启深以为然。
看来,王娡和刘猪两人前途一片光明,皇后和太子的位置已是非他们母子莫属。
然而,事情节外生枝,有人放了横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