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座上人发出不悦的声音。
“主人,该休息了。”他身侧立侍之人俯身道。
“小睻啊,你也到了适嫁之龄了,为何还要待在我这个破楼里?”座上人目光似在手中所持酒杯上缠绵,又像是在内窥自己心底。
连睻闻言立马跪了下来。
“你紧张什么,”座上人懒洋洋活动了一下,“你又没做错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真没点想法?”
“属下不敢。”
“既是红尘中人,便有红尘中情,”座上人忽然语调深沉,“起来。”
连睻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站起身来。
座上人旋即恢复了一贯的暧昧、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态。
“这是怎么了?”一人缓带轻裘,偏偏而来。
连睻头也没抬,微微一欠身,礼毕便退了出去,轻手带上了门,和着门口守着的侍卫侧立左右。
“无射啊,你怎么有空光临敝楼了?”座上人往一个干净的杯子斟了酒递给他,“坐。”
那人脱下裘衣就近扔在了一处干净的空地上,接过酒杯坐了下来。
他端着酒杯透过烛光细细地瞧着,再细细地品着:“果然好酒还得好杯盛。”
“这又是什么理?”那人笑了笑,“没了这杯子,它不照样是好酒。”
那人再饮而尽,道:“这叫相得益彰,美,享受,懂吧?”
“我说珑兄啊,刚才那位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欺负她了似的?”刘无射说道。
公皙珑喝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他:“你知道连睻是连渊的女儿吧。”
“知道,有什么问题吗?”刘无射不解。
“最近皇上选妃,我想把她送进宫去。”公皙珑轻描淡写地说。
“连氏世代行医,既躬身于朝,也设馆于市,名声极好。御医之女......倒也没什么不妥。只不过你把人姑娘送进深宫,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你看这信上写的什么了吗?”
“不就是封没头没尾的书信吗,谁给你的?也不留个名儿。”刘无射打趣道。
“嘁,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是给谁的。”公皙珑白了他一眼。
刘无射给两个杯子都斟上了酒:“‘温瑜师妹’,‘温瑜’,是个姑娘的名字吧,十二楼里有叫温瑜的姑娘吗?”
“我曾与杏林生交谈,偶然间得知,‘温瑜’,是连睻的字。”吉珑小酌了一口。
刘无射突然严肃起来,想必是猜中了个十之七八,继续问道:“这是谁给她的?”
公皙珑掏出一枚白玉印鉴给他:“这个人的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怎么会和连睻有联系?莫非......连睻是他安排在你身边的?”
“呵,只能这样想了。”公皙珑语气极淡,但却偷偷红了眼。
“可你知道,他是为了你好,”刘无射不擅长宽慰人,“他是担心你。”
公皙珑低声道:“担心?会么?”他像是在问刘无射,又像是在问那个写信的人。
“孟沈,今非昔比,大可不必,”刘无射平淡地说道,“十二楼盟啊。”他总是不愠不恼,泰然自若,到底是师瑀的徒弟,跟他师父像得很。
此处是十二楼位于京畿的总部,牌匾大书“明月十二楼”五字。这明月十二楼,表面上是个歌舞升平的地儿,玩客觉见葳蕤热闹,乐客见高山流水,酒客见淋漓酣畅。
每天都有不少姑娘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想一睹这位衣袂飘飘、超逸绝尘的珑公子之容止,和着三两闺中密友在这闲话吃喝。这姑娘都来了,自然少不了公子们,这一来二往,眉来眼去的,倒也生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气氛。
而,这有些人来十二楼,则是冲着十二楼主人的本事来的,他们想来得到某些东西。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十二楼的功用也不尽相同,或者说,人们只是心照不宣,自己需要什么,就将它当做什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