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粟、栗可足?兵甲弓矢可备?”
“去年风调雨顺,国、高二相促农有道,因此收粮颇多,仓已满。”
“兵甲弓矢亦堆积于室,以待军事。”
叫人去召公孙树之后,杵臼也没有等他,又向大司田陈乞和锐司马弦施询问粮食、兵甲之事。
“可恨郑人无能,虽然人多势众,反而败于赵氏,白白浪费了我们送给范氏、中行氏的粮食。”
听了陈乞和弦施的报告,杵臼却想起了之前几次齐国趁晋国六卿内斗,干涉齐国内政,却未有所获的事情。还有两年前,自己在国中筹备了千乘粟米,安排郑人输送,却被赵氏所夺,忍不住气愤地咒骂起郑人来。
“范氏也是无能,不能用人,公孙尨本是赵氏之臣,反而在戚之战中帮助赵氏攻打郑人,若非此人和阳虎,赵氏安得粟乎?”国夏也冷哼着嘲讽范氏。
“君上、国相,范氏毕竟数有功于齐,不救,是失信义于诸侯也。”陈乞听到国夏说范氏的坏话,心念一动,为范氏辩解道。当初范鞅出使齐国的时候,不仅对杵臼有礼,而且和陈乞私下里也深有交流,两人都对各自家族在国中的处境有所忧虑,因此暗地里结成了联盟。后来范鞅主政晋国之后,对陈氏在晋国的商路多有帮扶,因此如今范氏在晋国罹难,陈乞便想到了要帮他一把,救下这个小伙伴。毕竟陈氏和范氏没什么冲突的地方,而且范氏还可以作为国外势力在以后和国氏、高氏的斗争中,作为外援支持陈氏。
可惜,范氏就是太废物了。明明前期和中行氏一起进攻赵氏,还有齐国、鲁国、卫国、鲜虞等诸侯、戎人支持,把赵氏吊起来打。没想到他们居然心头发昏了去攻打晋公午,结果被知氏、魏氏、韩氏联合起来打得抱头鼠窜,反而让赵氏和他们三家联合了起来。现在他们也只能困守一方了。
“况且……”
这样想着,陈乞又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杵臼,心下升起一阵阴云。
“范氏也算是诸侯?”高张在旁边阴测测地问陈乞。
“姜国来使到。”
杵臼本来头疼地看着国夏和高张与陈乞斗了起来,当初陈乞的父亲陈无宇在帮助他除掉庆氏、崔氏,掌握齐国政事上立了大功,却居功不傲,反而把自己得到的赏赐奉给了自己,自己过意不去,听从母亲的话,把高唐封给他了。后来陈乞给自己做大司田的时候,总是能帮自己收到足够的赋税,而且他还能给自己找一些山珍海味、鲁缟昆玉,也不会像晏婴那样老是说自己。而另一边,却是世为齐国上卿的二守,国、高二氏,本是姜姓族人,也不好轻易训诫。所以他派出的宫人竺乙回来传报公孙树来了,却正好打破了朝堂上有些紧张的氛围,杵臼心下一松,立刻便令道:
“宣!”
杵臼抬眼望去,正看见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从容地走进了宫门之内。观其貌,只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面如冠玉,眉如刀削,一双睡凤眼眼中神光暗含,头戴委貌冠,身穿玄底赤纹的衣袍,腰间悬一赤色玉珏,察其行,其人入殿之后,目光直视前方,定而不移,步履稳健而稍有急切。杵臼不由心下暗叹一声:“好风采!”
公孙树在舍馆之中,本来因为回忆起前世之事而杂念丛生,魔气暗生。好在他的金手指及时上线,他又在心海之内结合《人剑合一》之术,悟得一篇修行般若智慧之剑的法门——《慧剑》,斩去种种烦恼之念,拂去了心头魔火。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自己的心神,自己收拾了一下,便穿戴好衣物,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准备修习之前悟出的功法。
《洗髓经》、《易筋经》、《如来神掌》还有《观天人莲华照神经》四篇法门,《洗髓经》公孙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没有悟出其中道理,却不得入其门;《如来神掌》则是因为他如今功力不到,连第一式“花开见我”都使不出来,却是练习不了;而《观天人莲华照神经》则是在睡觉时修行的法门,因此也不必特意去修行。所以如今他只能按照《易筋经》上面的法门开始修行。
不过今天却是不讨巧,他一走出自己的房间却看见旁边玄九居住的堂门四散落于地,而玄九正在房间里打坐。
他挠了挠头,走进了玄九的房间,疑惑地问道:
“仙长,你的房门是何人所坏,莫不是遭贼了?”
玄九本来神游天外,正在入定之中,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回过了神来,睁开了眼,就看见公孙树穿戴整齐地站在她的房间里。
她不经想起了今早的事,俏脸立刻就飞上了两朵红云,啐了一口:
“你怎么随便进入女人的房间?出去。”
公孙树看她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挪动双腿走出了玄九的房间。
“玄极生妙,万物斡旋。敕!”
才走出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玄九的念咒声,回过头就看见地上那些房门的碎屑飞了起来,又在空中重新合成一个整体,装在了墙上,挡住了公孙树看玄九的视线。
略以摊手,公孙树便准备在院子里练习《易筋经》,却听到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正疑惑间,便听到了自己的院门响起了敲门声,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请问姜国来使在何处,君上正要召见他?”
“我正是,还请大人稍待,我去正冠整服。”
竺乙是平日里在齐君杵臼旁服侍的宫人,偶尔杵臼和芮姬在宫中喝酒作乐,长睡不起时,他还要负责服侍杵臼和芮姬生的儿子,吕荼,深受杵臼的信重。他受命来召姜国来使入宫,找到舍馆之后,却见一位披头散发,却身穿玄服的君子给自己开了门,稍有疑惑,只道是随行的那位小君子,却没想到他自陈正是姜国来使。待他整理好衣冠服饰之后,竺乙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按下心中疑惑,带着他前往齐宫。
到了齐宫门口,公孙树在宫门立定,等竺乙进入宫门传报,他自己又仔细整理了自己的形容,暗自运使“慧剑”斩去了心中的燥火,待齐侯杵臼宣召时,步履间却仍显得有些急躁。
进入了宫门,只见得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笑眼盈盈,或冷眼旁观的诸大夫们跪坐在宫门之内,而诸大夫最前方有两人,一个国字脸,面容不怒而威,一个略瘦削,下巴略抬,瞳孔下瞟,看着公孙树。他二人之前,又有一人坐在大殿正中,面朝着公孙树,只见此人头戴远游冠,身穿五色之服,颇有公孙树前世非主流之风,让公孙树暗自觉得好笑;待看到此人面容时,公孙树却又心下一凛,只见他一双剑眉尽显凌厉之意,一对狭长凤眼全是峥嵘气象,此人不是那齐侯杵臼还有谁?
公孙树连再拜,奉上节杖国书恭声道:
“偏鄙之臣公孙树,见过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