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傲娇地哼了一声,拉掉拉环,咕咚喝下一口:“并不如我买的这瓶冰。”
“谁让你来得这么迟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放暖了呗。你要再不来,我都已经给别人喝了。”骆锦衣解释道。
别人?给赵玉食喝吧。不过人家校长家的贵公子,应该不会喝这种两块五的碳酸汽水吧!
有钱人喝得那都是——
哎,对了,有钱人喝的是什么呢?
依云?Fine?章光101?
好吧,没有过过富人的生活,就像古代老农民幻想皇帝用金锄头下田刨苞米一样。
郭北心里想着,嘴上道:“我跟你说了我会来呀。”
骆锦衣还没什么表示,花红却惊讶道:“我还说怎么球球空间、朋友圈刷不到你俩的信息,没想到你俩私下打得火热呀!”
什么叫“打得火热”?
郭北:“……”
骆锦衣:“……”
骆锦衣敲了一下花红的脑袋,自己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瓶健力宝开盖喝了起来:“不算火热吧,最近上得比较少,你回复了我都没注意到。”轻描谈写的。
郭北听了心里又有些酸:妈咪的,要是赵玉食联系你,就是用烽火台找你,你也早回复了吧?
人家对自己果然就是一个字:不上心!
想想也对,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赢褒姒一笑;换作郊区一农民,把自己家草垛烧了——别说老婆笑不笑了,跪搓衣板是一定的。
三人走到一块,并肩往凉亭那里走。
“郭北,考试怎么样啊?”骆锦衣问。
郭北突然就像回到了考试结束那天阴雨蒙蒙中看到自己孤独的老娘,瞬间阴郁,沮丧道:“很不好。”又补充一句:“以前我不应该那么懒惰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自作自受。你呢?”
不在一个考点,英语听力也不会出现故障。
骆锦衣的确没受到什么影响:“正常发挥吧。今年比想象中的容易一些。”
对于郭北高考的“败北”,她也显得很冷漠。
意料之中,清理之中嘛。
郭北更加沮丧。
“花红呢。”
“我也挺不错的。应该比平时有进步的。”花红也挺有自信,她成绩不错。
郭北长叹一口气,看看天空,眼睛有些发黑。
这就是人生。
看似现在都还是人模狗样的学生,但是当人民公仆还是农民工,上流社会交际花还是菜市场买菜卖菜大妈,命运已然注定!
“郭北,你……停一下。其实我今天想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骆锦衣突然开口。
郭北一愣。
终于来了吗?
他一向觉得一不高二不帅三不富四懒五笨六好吃,七猥琐,八好色,九胆小,十足脓包的自己,如果还有一项算的上是优点的话。
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对方着急联系他,最靠谱的理由不是犯花痴了,而是——
如今可以甩掉他这个备胎了。
是啊,中学结束了,他们分开了。
就是她还需要备胎,那也只会在她即将前去的清华北大里找了。
事实上,此时她就不需要备胎了。
听起来,怎么当不成备胎,还有点遗憾的样子?
郭北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从第一天她莫名其妙地答应自己的“表白”开始,也故意找过各种猥琐得理由推脱,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利用的。
就算她在人前如何装得与他熟络,他也显得冷漠。
就如同今日的她一个样子。
可是到了“分手”的这一天,他才恍然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的这些日子:
她会肉麻地叫自己“某位同学”;
会在人前故意勾肩搭背招摇过市;
会在考试里找各种机会——或请求喝水或尿急或姨妈痛趁老师不注意去给他发答案;
她究竟在这当中有没有得到哪怕一毛钱好处,他不知道;
但是——
这些,以后都没有了?
呵呵,这些,他以后也不再需要了……
对他的人生,也不再需要了,拜拜了,家庭作业,拜拜了,考试!
会在午夜,为他冒名代写变态数学老师留的作业——为了与自己的作业不一样,还会构思另一种解法……
“哈哈,说一件事?什么事?……嗯……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那个啊,三年前你找我帮忙的时候,我不就一口答应了嘛……咱俩是朋友吧?嗯嗯,认识这么久了,应该可能算是朋友吧。只是帮你解解围,毕竟追你的人太多了……太多了……现在大家都要分开了,‘协议’自然就到期了……这个其实你没必要特意再跟我说……不用再专门说的……”
郭北突然有些激动,说话也不自然起来,语无伦次。眼睛不知道该看哪一边——
他害怕,被她们看到他此时眼中闪动的泪光。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分手”两个字——为了一场并不存在的恋爱。
他好想一头扎进前面的女厕所,痛哭一场。
突然,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了。
讶然地回头。
骆锦衣是有些惭愧吧?这个无情的女人。
“郭北,其实你是一个好人……”
呵!
好人!只不过是一场戏,戏的最后竟然被发了好人卡!
郭北嘴里有些苦涩,盯着骆锦衣那双不知帮助过自己多少次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心想……
挺白的!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是属于他的。
他幻想,如果娶了这只女妖精,老爸老妈大伯大妈会因为改良了老郭家下一代的品种而喜极而泣,马山炮这些损友会毫不掩饰艳羡然后被他们自己的老婆捉回家去罚跪小当家干脆面,郭南下小弟弟会天真地许愿:俺长大了,也要像哥哥一样,娶嫂嫂一样美貌的女人!而武松则表示反对。
此情可待,已成追忆。
与他的青春一起。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又升起一些怨恨。
“郭北,你别这样,我以前做得不好,以后——”骆锦衣似乎还想弥补一下他。
郭北抠了一下眼角,挣开她的手,随手挥挥道:“你以前对我很好了。我永远感激不尽……我有什么恶果那也是我自己不好,哪好意思说你不对呢?那我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毕业了,别在意,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什么我都一口答应,绝不食言!”
与其像个怨妇,不如干脆撒手!
郭北说了这几句场面话,只是想掩盖自己的脆弱——呵呵,以后有赵玉食那种书香子弟帮他了,他一个蓝翔挖掘机又或北大青鸟程序猿能帮到什么!
下下小电影?开玩笑!
郭北想尽快离开,就是去让山炮在扳手腕上虐虐自己也好,免得他现在如坐针毡。
哪知——
花红突然一巴掌拍在骆锦衣的背上:“我怎么说来着?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郭北的为人?你说再让他当两个月男盆友,他肯定责无旁贷嘛!瞧,这不是答应你了!”
再当两个月男盆友?
郭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卧槽!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不但没有合同期满解约,还续约了?
见郭北不说话,骆锦衣有些着急道:“哎,我和花红四只耳朵可都听到了,你说了有什么事情你都能答应的——你不会不认账吧?说着玩的?”
郭北:“……”
“我知道,你这人最不肯吃亏嘛——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我们考试也考完了,以后也不做家庭作业不月考了,我就是想再帮你代写家庭作业也没有机会啦?要不然你看看我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来的,你才愿意?”骆锦衣说着,有些沮丧地嘟起嘴,装可怜。
郭北:“……”
等等——
这会儿郭北才反应过来,对方联系自己,并不是急着要和他撇清关系,另攀高枝——
反而是要求他“续租”服务?
而且,看她的样子,还怕自己不同意?
郭北差点儿就叉起腰哈哈大笑,然后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丫的是逗比了咩?——我从未见过如此呆头呆脑的人!”
这不但对我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有近水楼台的优势呢!
不过理智的缘故,没有让他的欣喜放浪出来。
“你倒是给一句话呀!三年的交情,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太绝情啦!说,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骆锦衣摇晃着他的手。
郭北从石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头顶上笼罩的吊丝阴影似乎也散去了,痛快道:“说了是一句话的事儿呀——哪里需要你还专门叫我来商量呢……我以为你会当我自己人呢……”
“哈哈,真棒!”骆锦衣与他击了一下掌,心虚地看着远处的同学们:“嘘,低调点!低调点!不能让他们听见了。”
看她开心的模样不似作伪,郭北更纳闷了,而且有些后悔——
她明明说,可以向她提要求的……
他瞄了瞄她的手心——
我为什么就不说,让我帮你看十分钟手相?
啊,不,一小时?一天?借我看一年吧!哈哈哈!
切,又胡思乱想了……
见对方不是来发自己好人卡的,郭北又想到,如果骆锦衣真的公开那场“世纪告白”是个玩笑,那么他不但要忍受毕业考“判刑”期间的煎熬,还要忍受与对方“分手”后那些幸灾乐祸者的奚落与嘲笑。
骆锦衣好样的,情商没那么低!
自己现在仍然还是学校第一校花、考试第一扛把子的老相好!
郭北觉得自己又长高了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