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林是第二日中午回来的，一回来便倒头睡了，没人去打扰他，连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都极为小声。
殷十恨昨晚宿在石头上，饶是贾恒贴心的给殷十恨盖了一层被子，也没能阻止他后脑发疼，浑身僵硬。
“谢嬿婉，帮我捏捏肩。”
殷十恨动了动嘴皮子，只觉得后脑勺、肩膀、脊椎都难受的很，他自来矜娇，在殷家之时不说床垫铺了十几层，却也软和，在宣城……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卫将军顾念着他娇贵，他在城主府睡的榻，是宣城里最软和的榻了。
他有些郁闷，恶狠狠的问为什么昨晚谢嬿婉没叫醒他。
“我以为你是在装睡。”
谢嬿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说完这话，就听见了殷十恨有些阴恻恻的磨牙声。
“好男不跟女斗。”
殷十恨身上不舒服，心里头闷了口气，一整天都臭着一张脸，谁见谁渗的慌，贾恒一整天都不敢凑近了，殷十恨想着有人会来哄哄他，但是，并，没，有。
卫将军本便是个冷面人，便是知晓殷十恨是在赌气，也不搭理他，贾恒不知晓殷十恨是怎么了，气压极低，只是退避三舍，至于冯林……心中十分钦佩殷十恨，压根没想到神仙一样的人物也有赌气的时候。
谢嬿婉想了想，摸索着回房，再出来之时，穿了身米色的长袍，白色的中衣，米色的长袍，偏暗的皮肤以及有些乱糟糟的云发下裹了一面白布，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慵懒妩媚，殷十恨只看过一眼，眸中便露出些微惊艳来。
因着有谢嬿婉将衣裳送人的先例，殷十恨特意让帮忙赶制衣衫的妇人将这批衣料做成直裾，方便谢嬿婉穿脱，谢嬿婉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让她送人的东西，必定是她用不上并且永远不可能用不上的东西……
殷十恨这一生见过许多美人，梅兰竹菊，各有千秋，谢嬿婉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是女子面相中少有的凶戾的，极具攻击性的美……或许这人也只是将野与辣体现出些许的美态来。
事实证明，并不是肤白之人才算是美的。
殷十恨淡淡的瞥了谢嬿婉，这让他有些后悔给谢嬿婉做这一类的衣裳了。
“咳咳。”
殷十恨干咳了两声，谢嬿婉听闻了动静，朝着他道谢。
“谢我什么？”
“什么都谢。”
冯林没睡饱，红着眼出门，见了谢嬿婉，微微一愣，随口道：“小姐今天很漂亮。”
说话的声音里有些落寞，不过听到谢嬿婉道谢，转眼便又展颜，两人不尴不尬的打过招呼，冯林从怀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胡锦。
这年头不止是中原有绸缎，从敦煌那边运来的胡锦更是华美，价格自然也是居高不下的，说是寸金寸锦并不为过，能记录在胡锦上的字，想必价值必定在这胡锦之上。
冯林将胡锦递到殷十恨手中，有些惆怅的道：
“周城拒绝供应我们布料了。”
宣城闭城这么久，一开始百姓的生计还不至于如此糟糕，虽说现今宣城人口十不存一，但人数还是不少的，其中有不少先前是做生意的，现下修复宣城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出门做些生意了。
布料是这其中的大头，毕竟宣城百姓们身上穿的这些，都是几个月前的款式，麻布衣料还好，绸缎的衣料过几回水就会褪色，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之后，衣裳的流行就要跟得上另两座城了。
前往周城做生意的蒙古人多，先不说买来的布料如何，光是宣城需要的数量，就不是轻易能够消耗得起的，因而冯林不得不另谋他法。
殷十恨执着胡锦看了会儿，道：“这笔生意倒是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