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广阔,绿树成荫。
一艘小船缓慢而又平稳地在河面上游荡。一名男子身着布衣,双手枕头,毫无形象地躺在船上,双目微眯,迎着刺眼的阳光观赏着这方秀丽山水。
“这位大人,前面就是悬崖了,上面有可能会掉东西下来,我们要不要掉头?”船尾划桨的男子用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询问道。悬崖高达数百丈,这么高的地方随便一块小石子掉下来对他来说都危险极了,这万一运气不好他这船就不保了。
“嗯。”男子应了一声,并未回答,只是依旧出神地看着上方。
“大人……”船夫有些为难了,划桨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他只是一介平民,对于这片悬崖再熟悉不过,已经有一些为了钱冒险的同伴在里面丢了性命。但想了想这位大人预付的一锭银子,还有那些幸运的同伴们,男子咬了咬牙,微微颤抖的双手继续缓慢地划起了桨。有了这一锭银子,他就可以给娃娃找个先生识字读书了。
小船逐渐驶入悬崖之中,宽阔的河面一瞬间狭窄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河流变得湍急起来,船夫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内心的恐慌加上湍急的水流令他一时间难以控制好船的方向。
“你在这当船夫有多久了?”男子看着上方,突然问道。
“嗯?啊……小人已经干这行有二十余年了。”船夫一愣,随即立马回答道。
“都干二十多年了,应该不会撞吧。”男子缓缓地坐了起来,目光平静地指了指前方,一块石头伫立在河流中间。
船夫一惊,双臂发力,连忙控制着小船向一旁偏去,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块巨石。船夫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中,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惊魂未定之色。
“对不起大人,我太紧张了。”船夫羞愧地说,他实在是太过紧张,连这种平常都能轻松避开的巨石都没注意到。
“没事……噗,哈哈哈哈哈~!”布衣男子摆了摆手,似是在回味刚刚的情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船夫有些羞窘,但原本惊慌的内心在男子的笑声下逐渐平静。船夫没有说谎,不再紧张之后,虽然水流更加地湍急了,但小船依旧稳稳地行驶着。似乎是因为刚刚那“惊险”的一幕而感到有趣,男子不再沉默,他开始转过头来有一茬没一茬地跟船夫聊着。
“我现在就希望给我家娃娃找个好先生,读书识字,然后去城里讨个生活。”船夫挠了挠头,憨厚笑道。船夫不再紧张,原本进入这片河域的恐慌早已消失不见,开始向男子倾诉。这位年轻大人虽然出手阔绰,但并不像那些公子一般蛮横,更是乐意与他这老农聊天。
男子抬头,眉头微微一挑,旋即指了指上方向船夫笑道道:“我们似乎有些‘倒霉’。”
船夫抬头,脸色唰地一下垮了下来,只见他们的斜上方,一道黑影带着风声坠落而下。以那黑影以及船的速度,当他们的船驶过去的时候,这黑影应该正好撞在船上。船夫微微算了一下,偏过头看向依旧坐着不动的男子,不知道这位年轻大人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那一看就是一个人,在船夫看来就是个死人,不管是掉进河里还是撞上小船。可是,这人为什么就这么巧正好往他船上撞啊!船夫急哭了,却毫无办法,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一单生意。船夫匆忙地向左右看了看,似是下定了决心,向男子道。
“大人,我们跳船吧,我还有一膀子力气,应该能带你到岸上。”
“多谢,不过不用,你安心在船上便是。”男子站了起来,向船夫吩咐道。接着在船夫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几个弹跳之间,已是抱着一位浑身血迹的男孩落在了船上。
“大人,这孩子……”顾不得惊讶,船夫看着男孩浑身上下数十道伤痕,神色有些不忍。这孩子看上去比他家娃娃还小,却是被人伤得如此之重。是的,就算是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农都看得出来,那些伤痕根本不是野兽所留下来的撕咬痕迹,而是有人拿着利器挥砍造成的伤痕。
“我们还有多久能出这片悬崖。”男子皱眉询问道,更是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悬崖,影影绰绰之间似是有数十道人影拿着刀剑站在悬崖边上。
“至少还要半个时辰。”船夫为难地说道,神色多有些惭愧,半个时辰的时间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太长了。
“正好,这孩子也不方便待在这船上。”男子点了点头,放下一锭银子继续吩咐道:“等你出去到了码头应该会有人上前盘问,你不用慌张如实说就好,不用顾忌。”
“哎,大人……”船夫有些为难,刚欲说话,男子已经抱着男孩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消失不见。
墨城怀中,男孩在昏迷中微蹙着眉头,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嘴中更是毫无逻辑地呢喃着。
“我就出来走走散散心,就遇到这种事。”墨城无奈地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孩,单脚轻点水面,又将身子送出了一段距离。看着眼前逐渐开阔的河面,墨城看向了码头处。
“果然……”墨城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只见码头边,数人拿着画卷,审讯着每一个驻扎停留的船,更是有人从远处盯着这片悬崖之下的河域。墨城双脚一屈,自悬崖下的阴影处贴着岩壁,一个瞬息间出现在了河边深处的树林中。得意地吹了个口哨,看得见我?不可能~!
墨城径直走入了这座松散的城镇之中,在周围惊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之中,抱着男孩走入了一座医馆。而在另一边,一名身穿黑衣,脸带煞气的男子恭敬地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已经发现了王家的那小子,就在汾平城,被一名男子送进了焚香医馆。”
“很好,数十侍卫围剿王家追杀至后山,周围更是天罗地网。你现在与我讲一位男子就这般光明正大地将人送进了汾平城?”一名面色粗犷,脸带刀疤的男子声音平静地询问道。
“属下罪该万死,望王爷恕罪。”侍卫惶恐地趴伏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
“焚香医馆,那该死的女人就算是我都不敢动。”男子的神色有些狰狞,那刀疤宛如爬虫般蠕动着,恐怖异常。似是难解心头郁气,男子一脚踹在了趴伏在地的侍卫身上,狠狠地撞在了远处的岩壁上,不知生死。
“一群废物!”
听着那沉闷的撞击声,周围低头跪拜的侍卫身躯微微颤抖。男子揉了揉自己满脸横肉的脸颊,眼神凶狠地道:“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
“王爷万岁,万万岁。”周围的侍卫立马齐声道。男子微微眯着眼,享受着侍卫的恭维,双臂张开,露出了凶残的笑容。这皇位,这天下,迟早都是我百里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