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挪动,就在夏迪与伊卡特罗雪原对战的数天之前。
前往‘匹雅顿’传递‘求援密件’的文莱,在维罗卿王下达命令迅速调动军队之后,此刻终于在城外与各个战线集结而来的兵团汇合。
这是一支由骑兵与轻装步兵组成近千人的军队,行走在前方的领队披戴灰色的袍子遮掩着面容,腰间别着双手用骑士大剑,身后跟随有不少同样用兜帽遮挡视线的骑兵。
以正常行程估计,大约三天或者四天时间就能到达‘哲诺’的战场。
计划正在进行中,在与思乌罗军长等人相约的时间到来前,‘匹雅顿’的援军必须要抵达‘哲诺’的战线边缘。
两天时间,终于行军至两座主城的边缘交界处。
夜间,在树底旁生火停驻抵御夜寒的军队并不知道自己被隐忍在深处已久的敌人盯着。
“谁...!?”
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近千人的军队就这样毫无戒备地昏睡在附近雪桦树的各处,要是来一场猛烈的暴雪,不知道最终幸存下来的人数会是多少......
细绒飘雪落下却迟迟无法与地上的积雪汇合,因为啊,它们正似被放慢了千百倍下落时间般骤停在空中。
时间,停止了...不...正确的说法是——这片空间,被凝固了。
“[艾斯德华]王国的卿王们不是关系不和吗?为何‘匹雅顿’会突然自主地发兵支援‘哲诺’?这和情报所描述的不一样啊。”
华纳里康走到树与树的空白地带,看着附近用银白披风隐蔽在雪野的艾斯德华士兵。
“哇噢!这不是比嘉德链长?‘匹雅顿’的链长竟然亲自带领援军。”
又有十人从不同的方向走过来,其中一人将腰间挂着大剑,此刻毫无反应的比嘉德踢倒在地上。
——这班人正是华纳里康指挥官所亲自带领的[霍米尔]特别部队。
自从‘调停’失效之后,[伦尔]与[霍米尔]肆意入侵[艾斯德华]进行战线袭击。
在那个时候开始,[霍米尔]军的真正指挥官——华纳里康就隐藏了行踪,带着一小队的人,用最不起眼的装扮,用最落伍的方法,一路沿行到这里——蛰伏在‘哲诺’和‘匹雅顿’的边缘。
这是一个阴狠的计划,是一个狡黠的理由,更是一副充满贪婪的丑恶嘴脸。
其名为:[霍米尔]的野心。
[霍米尔]的军队看似声势浩荡,但实际上是两军并行。
[霍米尔]的普通军队与[伦尔]一起对付‘哲诺’,意义上来说那不过是——佯攻,因为凭借伊卡特罗的勇武,她不败,‘哲诺’必定会沦陷。
同时,华纳里康将蛰伏在‘哲诺’的边缘,进一步纵观局势的变化,视情况而定论:
‘匹雅顿’出兵支援,则暗中消灭支援部队,奇袭‘匹雅顿’并分羹‘哲诺’。
不然,则包抄‘哲诺’,最大程度上围堵‘哲诺’使得联盟中的‘己方’获益最大化,然后率先进攻‘匹雅顿’。
这便是妄图同时吞下两座主城的[霍米尔]的野心!
——现在,华纳里康遵照计划下达指示:
“抹杀他们,然后准备袭击‘匹雅顿’。”
“可是长官,那边的战场......”
“没关系,先去准备吧。那边有伊卡特罗坐镇和我方的全体军队,不可能会失败。”
没错,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这片空间里,这种力量带给他的感觉确实无人能敌。
此时,一道声音意外地响起:
“原来如此,你们胃口还真够大,居然还想独吞‘匹雅顿’。”
文莱从一旁的雪地上爬起来,若不是‘降临者’,他即使没有陷入昏睡,恐怕也会被这片空间所带来的未知力量阻滞。
这是‘降临者’的力量,但好像又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你还能保持清醒和行动能力...你是‘降临者’...”
华纳里康的疑问停顿,随后说出所想的答案。
文莱往不同的方向张望,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刚毅的男人身上,问:
“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降临者’可以量产了?”
这一刻,在场的人全部僵直住身体。
“杀了他!”
——一股极度不安的情绪从华纳里康心底升起。难道就是短短数秒的时间,对方已经完全捕捉我方的人数?
空间中的力量压缩到文莱身上,使阻滞的感觉再次增加,被无形的桎梏束缚而行动迟缓。
——开什么玩笑,五十个‘降临者’,这是打算攻占完‘匹雅顿’之后直奔‘王城’直接覆灭[艾斯德华]?
十把利剑寒光咫尺,文莱挣开无形的桎梏,脚下卷起一丝暗红色的诡异气息,瞬即以文莱为中心向外泛起三层密集如麻的暗红晶体刺锥。
三人...遵从华纳里康的命令,瞬间行动起来斩杀文莱的十人在转眼间只剩下三人活着倒退回去。
看着挂在暗红色刺锥上那被穿刺成马蜂窝般的尸体以及跌落下的残肢,沿着刺锥蜿蜒滴落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成为唯一的声音,暗红刺锥宛如三层翻叠的固体海浪,其色泽在鲜血的滋润下更加艳亮。
‘咔嚓’的开裂声,晶体海浪崩碎成粒子在空中闪耀扩散,笨重的躯体掉落,鲜红在雪地渗开。
凝固的空间开始变得浑浊,空气中夹带着腥味,晃眼间骤停的雪花不断在雪白和暗红中转换。
“果然是真正的‘降临者’,这样一来[艾斯德华]的‘沉睡者研究’罪状确实。”
无视闻风而来的其他人,文莱反而讽刺地笑了出声:
“控诉他国进行‘沉睡者研究’的国家,竟然用‘降临者’的‘实验体’指挥军队发动战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恶人竟然堂而皇之的使用自身‘罪状’以‘正义之名’去审判一个蒙受不白者。
哈哈哈哈...到底是何等不知廉耻才能做到这般美其名曰。
“全员!允许解放力量!”
华纳里康的指令发下,三十名‘降临者’的降临力量再次使得浑浊的空间出现渐变分化的格局。
空间力量...为什么...这些人一直强化空间的抑制力,却没有运用降临者的其他力量,反而利用普通人类的兵器进行攻击。
是因为【沉睡者】的契约因素?
一堆人手握长剑冲向文莱,其中凭借着出类拔萃速度的人已经挥剑而上。
一剑划过割破了衣服,然而随着剑身的微晃,光线映照在文莱身上,刚刚划过的剑刃又再次向着文莱,对方的姿势看似要倒回去再斩一击。
文莱晃了晃身体,一道暗红色的刺锥从地下窜出隔在两人前方,把回斩的剑阻挡下来。
可是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剑是阻挡了,但剑上的光映却被分离出去一样,剑尖上的光芒出现折断倾斜滑入暗红色刺锥后方,最后不可思议地停留在雪地。
结果就是:面前的剑挡住了,但照射在那把剑上的光却成为了独立的两个部分——剑身的光没有异常,剑尖的光却发生了异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如同扭曲掉刺锥的存在一样最终得到‘正常回斩成功’的结果。
脚下瞬间冒出了好几层暗红色的晶体往后破空生成,文莱整个人倒后滑上那两米多高的圆弧轨道,低头看了一眼被划了一个大口的衣服,他的胸膛到侧腹有一道正在冒出血珠的浅薄伤痕。
光?
文莱浑身不自在的颤抖了一下,让他回忆起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这种‘光’文莱见识过,而运用的方式也很熟识,非常类似金特那种扭曲光芒的‘炽光’降临力量,刚才剑光的扭曲划过就是金特曾经所展现的‘折射’。
不过金特并不需要武器,而是直接将‘光’聚集成‘光束’甚至扭曲成各种形状的‘光芒’,当初领教‘炽光’的时候会明显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宛如蒸发所有的恐怖灼热。
可是刚才割伤文莱的剑光却很普通,根本无法与金特的‘降临’相提而论。
虽然对方使用的是‘降临’的力量,但却给予文莱一种奇怪的感觉......
望着一跃而上拥有超过常人弹跳能力的‘降临者’,文莱突然用手捂住前额‘嗤’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自己还真的是一个‘新人’,因为金特太过厉害,而自己也只和金特这个真正的‘降临者’交战过,所以潜意识里一直将金特与‘降临者’划上等号。
数十道暗红色的梢枝从地面突升并且朝着天空的末端还在不停分支延伸,梢枝末端还挂着好几具被贯穿在痛苦和死亡边缘争扎的身体。
此刻的文莱就是暗红梢枝园林里的主人,暗红梢枝将提剑突入的华纳里康一同隔绝在外。
“杂兵!”
什么‘精神契约’,什么【沉睡者】级别,全部都是自己在妄加猜测。
“你们连‘降临者’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不知道在哪里获取并利用的伪劣‘降临’力量。”
金特和文莱都是与【深海沉睡者】签订契约,艾欧也是与【沉睡者】签订精神契约的真真正正的‘降临者’,而眼前这些人只不过是窃取了‘降临者’某一些力量的‘伪劣品’。
“虽然你们不是真正的‘降临者’,但凭借这些手段完全能对付普通人,作为敌人你们的威胁性相当高,所以请你们战死在这里吧——”
随手折断一支暗红梢枝,文莱冲眼前的人刺去,当暗红梢枝扎进血肉之躯贯穿身体而出之时,沾染着血红的梢枝末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空延伸并且伸展出去的梢枝上再次生出分叉,乘二乘三乘四或长或短的不断分支成长,最终停止在这片空间的尽头。
数以千百的繁密梢枝上又挂着七八具滴血的躯体。
当暗红染尽了空间,恐怖的氛围使人丧失思考。
当洁白染成了灰朦,恐惧的真相扎进心底蚕食。
漫天细雪化为粉桃血瓣,首个被暗红梢枝贯穿的人成了干骸,浑身的鲜血成了身后繁密梢枝的养分。
背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文莱再次折断手中的一截暗红梢枝,头也不回地把手中的梢枝朝那个方向甩去。
暗红梢枝如同被某种力量所牵引,脱手的瞬间尖端冒出细小的棘刺,在一声惨叫后,那边空白的雪地上徒然生长出一团暗红色的枯枝。
“这就是‘降临者’的真正力量......”
华纳里康和残余的伏兵还是首次见识到这种‘降临力量’,相比起来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根本无法攀比。
难怪‘北洋诸国联盟’拟定法律禁止私下进行【沉睡者】研究或与【沉睡者】做交易。
眼前这么年轻的‘降临者’就能拥有这般压倒性的能力,要是将这种‘力量’研究成功并且投入军事化的话【北洋冰域】的格局将会迎来全面崩溃。
“抱歉啦士兵们,你们全部都给我牺牲在这里吧。”
华纳里康神情严肃地握紧手中的剑,对于他的命令其他人只是坚定地回应着‘遵命,长官’!
空间依旧凝固,文莱随意张来双臂,背后的暗红色梢枝锐化赤矛恰似鬼神穷凶极恶的狰狞獠牙交错涌现,面对无畏死亡恐惧的进击士兵,透露着不详色光的梢枝正在无情地进行诛杀。
即使眼前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华纳里康那张刚毅不变的脸如旧,已经行动在最前方,他推动着被梢枝贯穿身体的部下继续向前,最终从尸体后方闪出一剑斩向文莱。
“别小看人类了,降临者!”
‘哐咚’一声,华纳里康的剑砍在一支暗红梢枝上被阻挡下来,可是伴随着微弱的碎裂声,剑竟然斩断了梢枝!
“我可是‘共振率’达到93%的‘适选人’,只是未能遇见【沉睡者】的呼唤,所以尚未成为真正的‘降临者’,但是‘Armed(降临武装)’却拥有无须接触【沉睡者】即可获得与‘降临者’并驾齐驱的力量,而我则是‘力量的掌控人’,随着同伴的死亡回流到我身上的力量就越多——现在才是我全部的‘力量’!”
又是一支梢枝接下华纳里康的攻击,然而剑上流动的一抹光辉却让人类的武器切入了‘降临’所生成的暗红梢枝。
这让文莱不由得惊讶一番,但真正使文莱内心动摇的是华纳里康所道出的说话。
共振率,‘Armed’?让普通人类可以避免接触【沉睡者】的恐怖而获得与‘降临者’交战的力量。
“这么说来你就是其中一个‘实验体’,而且还是成功获得‘力量’的优选者?”
“很不巧,我认为自己只是试验品,但是力量却没有让我失望,我的确体会到不一样的力量,这是明显异常于人类的‘力量’,能抵御你们并且杀死‘降临者’!”
杀死‘降临者’?
文莱听到了笑话,背后展开如同骨翅般的暗红梢枝旋轮射向华纳里康,粗壮的梢枝以无可抵挡的恐怖力量直接将他震得吐血并扫飞出去。
“少自以为是了,你连我这个‘新人’都无可奈何。”
“新人...?”
华纳里康好不容易支撑起身体,尽管摇摇欲坠,但面上掩盖不了诧异地看着文莱。
这个程度只是新人!?
“对,只是新人——从使用真正‘降临力量’的时间、实战的经验以及对‘降临’的理解方面,我都所知不多...不过,在前段时间我被一个毫无风度的‘前辈’教育了一顿。”
回想起和金特的战斗,文莱不禁有点咬牙切齿,但是却让他狠下心来直接面对‘降临’。
‘这里’曾经是我遭遇‘恐怖’恶梦的开始,现在这里将会变成我直视‘恐怖’的降临!
“无论你成为‘降临者’的适合度有多高,但连直视‘恐怖’资格都没有的你,即使很强,对付‘降临者’的武器很高级,都完全无法与真正的‘降临者’相提并论,因为——”
“——此刻于你面前降临的是货真价实来源于【深海沉睡者】契约的...恐怖!”
凝固的空间被暗红支配,色光沉淀,双眼白浊的文莱凌驾在暗红梢枝之上的高空,双臂张开,一左一右两轮巨型的猩红满月呈现在背后,活如有生命的眼球凝视着一切,下方无法看破的更阴暗暮幕中,红色的妖冶嗜血禁止触视,梢枝蔓延怪物苏醒,丛影蠕动异物爬行,不可名状的恐怖饰影映射,百般诡怪的事实转眼多变。
华纳里康呆滞地目视一切,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眨也不知道转动,不可直视的恐怖令他视若痴迷,不可触视的恐怖令他无法回神,恐惧一步一步地植入他的精神,恐惧一缕一缕地盘踞他的意识,恐怖斩绝他的一切,恐惧凌迟他的心脏,身体断开连接般瘫痪如木偶,全身神经松弛失禁。
这个刚毅的男人已然不再,他宛若临门宝藏室的冒险家,正在发声痴笑。
他打开门扉却发现空无一物,痴笑生起癫笑。
他登入室内封锁门扉自绝后路,徒留破灭一切的绝望笑到最后......
空间崩散,降临终焉,恐怖褪去。
“虽然关于‘Armed’的来历有点意思,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就是了,而且我其实也挺赶时间。”
文莱从华纳里康身边走过,正要思考怎样善后处理的时候,突然怔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雪地上的一片残迹,瞳孔微张,似乎忘记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思绪。
“嗯...唉算了...”
昏睡中的比嘉德链长被强行摇醒,当迷迷糊糊的他看到一大片刺眼的血红残迹瞬间清醒了过来。
“文莱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莱指着一旁还在呆滞痴笑的华纳里康,说:
“这班人是来伏击援军然后打算袭击‘匹雅顿’的敌军,现在他们在这里阵亡了,你帮忙解决掉这个麻烦事。”
“啊?”比嘉德愣了好一会,然后跑到华纳里康面前惊呼:
“这...这不是华纳里康吗?[霍米尔]的指挥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说...”
“而且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啊...”
“文莱殿下这些都是您一个人造成的?”
“这个你不用管,这些都是入侵的敌人,被谁解决掉都算正常吧,所以你想办法帮忙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啊。”
比嘉德再次被文莱的话惊到,“我的殿下,这可是消灭敌方突袭部队的要事,谁敢糊弄过去啊?”
“唉慢着,我不是你的‘殿下’!”
文莱突然词正言明地矫正着这句话,比嘉德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次愣住。
“不如你把功劳都领了,然后对外面的人说,支援途中遭遇突袭被敌人用大量的催眠气体或者麻药香料之类的迷倒全军,幸好你及时发现将计就计最后找准时间全灭了敌人——这样行吧?”
“这不对啊文莱殿下,既然是通过呼吸的话,发现的时候体内就已经有残留了,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把数量不明的敌人全灭吧。”
“那你要不要找两个心腹交代一下?”
“文莱殿下觉得可以的话...”
“当然不可以!这件事没人知道更好。”
“既然这么保密,文莱殿下为什么交给属下?”
“这当然有理由,因为你不一样啊。”
维罗卿王无奈的不满犹在耳边——
“这么多贵族的青年才俊都想得到她的青睐,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年长她六年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守城的。”
那时候,文莱从维罗口中得知艾莉卡搬出了城主府邸的真正原因。
“王叔到底是不满对方的年龄还是官职?听说艾莉卡王姐的性格从小就受人喜爱,围着她身边转想结交朋友的公子小姐不在少数,按理王姐她的眼光不会差啊。”
“从出身开始那个男人就和艾莉卡殿下有着难以跨越的差距,年纪也相隔甚远;还有他的官职,虽然是一城的链长,但文莱殿下应该明白‘卿王’有权罢免那个职位。”
“那王姐的意思呢?这个程度的‘抗议’恐怕还是首次吧。”
维罗面露无奈之色,“贵为公主殿下,她本来就是‘匹雅顿’的合法继承人,所以将来能站在她身边的伴侣理应是非常出色能和她相互扶持、共掌局势的俊才。”
“可以的话,老臣也希望艾莉卡殿下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所以......”
所以——
“你——”文莱指着比嘉德链长,“成为‘英雄’吧!”
“维罗卿王命令你亲自率领援军,目的就是想让你获取更多的荣誉,你能成为全国尊敬的人物,艾莉卡王姐就能堂堂正正地和你交往了,这恐怕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即使会有流言蜚语,但最终都只会是‘公主与英雄’的罗曼史。
一旁的比嘉德陷入沉默,文莱搭着他的肩膀。
“怎么,是我误会了什么,还是你对艾莉卡王姐没有那种好感?”
“不,我只是不明白艾莉卡公主殿下为什么要执着我这种无药可救的人。”
“你有家室了,还是有约定终生的人选了?”
“不,没有…怎么可能有!”
“你觉得自己无法回应艾莉卡王姐的心意吗?”
“…是这样…我的回应将会变成对艾莉卡殿下的亵渎!”
——我不会看错的,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只不过是其他人不愿意去了解真正的他。
“你啊,讨厌她吗?”
“万死不敢!艾莉卡公主是我人生的意义。”
“那就别让她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带着荣耀走到她面前。”
“是的——文莱殿下!”
比嘉德握起拳头捶在胸前的盔甲上,回答无比坚定。
文莱撇了眼华纳里康,“那‘这个’就交给你了,没有任何证明比活捉敌军的指挥官更加具有说服力。”
不过这个男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恐怕比堂堂正正的战死更加屈辱,但是比嘉德已经无法得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
在哲诺塞外的第四战线,三军交汇的雪原之上。
夏迪已然击破伊卡特罗,在雪原之巅倾尽最后的气力高呼[艾斯德华]的胜利!
山下几乎变成[艾斯德华]与[霍米尔]交战的主要局面。
通往山下的树林小径,雪丝塔眼眸沉缓,腾出的另一只手搭在佩剑上。
“藏在一旁不敢露面,阁下是什么人!”
唯有寒风吹过,并无人声回应。
雪丝塔把夏迪轻放到地上,抽出佩剑摆在身前,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阁下如果不是敌对身份,为什么不肯现身......那我只好得罪了。”
一步踏出,身盈如燕,剑破风霜,锐不可当。
随即清脆的交响,雪丝塔的细剑停留在空中无法挪动丝毫,细剑前方的空间一寸一缕地发生扭曲,一支带有精致花纹刀刃的单发式手枪抵在细剑前面。
“一发,只要命中的话,三到五秒之内你就会变成冰雕。可是这种子弹非常昂贵,我可不舍得随便用。”
灰白色短发的青年戏谑道,但并没有扣动扳机,反而接着说:
“艾斯德华·文特森王子的专属侍女——雪丝塔,或许你并不逊于躺在那边的女孩。放心吧,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雪丝塔压在剑上的力度未减,可见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放轻戒心,当对方说出她的身份时,眼眸更加深沉。
“不过‘休斯特斯’这落魄边境还真令人意外,没想到居然能观望这么精彩的对决。”
“阁下是承认自己的无礼举措?”也就是说这个人一直都隐藏在身边。
“请容许我致歉,雪丝塔小姐。”
青年非常有诚意地放弃枪支上的抵抗力,然后在充满敌意的雪丝塔面前大方地行着绅士礼。
“请容我自报姓名,我乃裘里,为[赛奥索特拉]第一皇子——金特殿下的侍者,此番谨代表吾主前来[艾斯德华]商议要事。”
“[赛奥索特拉]...【北洋冰域】公认的超级强国终于连你们自己都嫌弃的‘贫乏区域’也要染指了?”
‘休斯特斯’区域处于整个【北洋冰域】的其中一处边缘地带,因为各种条件限制所以无法开发的地方非常多,而其中更多是‘毫无价值’的面积,像[艾斯德华]这些建在‘贫乏区域’的小国家则被窃笑为‘圈地为王’,是名副其实的‘三等国’。
某些国家占有一定的资源,且具备稳定发展趋势,建立了贸易路线的国家在【北洋冰域】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跻身于‘北洋诸国’的‘二等国’。
在此之上就是整个【北洋冰域】最繁盛的地域,占有庞大资源、生活水平和军事科技以及政治制度异常发达,最重要是拥有买卖自由、面向所有地区全部国家的合法‘贸易地带’和‘联合商会’,那些国家是名副其实‘北洋诸国’的代表——公国,也被称为‘一等国’。
然后,就是目前唯一被公认的超级强国——[赛奥索特拉],是历史文明久远,集资源、领土、经济、军事、政治、科技之最,屹立在【北洋冰域】最顶端的国家。
理应是自豪的裘里却轻轻摇头,将枪支塞回皮革套里。
“不,雪丝塔小姐误会了。吾主是金特殿下,并非是[赛奥索特拉]皇室,我是代表吾主而来,并非代表国家而来。”
“哼,看来超级强国也不一定是梦想国度啊。”
“雪丝塔小姐,不管‘北洋诸国’如何兴衰,[赛奥索特拉]依旧会是最强盛的一方!”
“......那么请问裘里阁下,您想要面见的是我国哪一位大人?”
“当然是文特森王子...以及文莱这两位王子殿下。”
...意外的展开,山下却依旧刀剑交锋...
即使[伦尔]军因为伊卡特罗的败北而锐气大减开始节节败退,但[霍米尔]军却快速地稳固住自己的阵营,在牺牲战友以性命探出安全道路后前仆后继的步兵如洪流一般步步逼近,配合远处的大型弩车轰击防御线,竟然和[艾斯德华]军来了个势均力敌。
“怎样才能摧毁掉那该死的弩车。”
思乌罗所在的高塔就是因为弩车的轰击而变得散散落落,下方的防御围墙也被打穿了好几个洞口。
“科亚将士他们冲破了敌阵,现在正和敌军的弓箭手交战,弩车恐怕要等他们杀破包围圈才能接近。”
“前线怎样了?”
“军长带兵在前线死战,幸好科亚将士他们限制住弓箭手,不然我们会更加被动。”
——本以为打败伊卡特罗让伦尔军颓败就能使局势好转,现在看来是太小觑霍米尔军了。
霍米尔军的战阵轮换非常难缠,再加上陆续的支援到达,几乎变成了车轮战,而艾斯德华军却只能抵挡一轮又一轮攻势。
“真是讽刺,在自家的地盘居然被别人压着打,明明占了地利,明明那个女孩都那么努力地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要是输在了这里,一群大男人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那个女孩。”
军长将剑抽出敌人体外,也就现在能发发最后的恼骚,他身边已经倒下几个战友了,他又斩杀几个敌人了?
他不知道,看着手中早已染透血迹的剑,他只知道又有敌人冲上来了。
“啊——!!!”
一声怒吼,再次提剑冲上前厮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被动,明明多道战线却几乎被人打到门前,明明是在自己的国家却被敌人群起而围?
可即使这样,除了退敌,也别无他法。
“哇啊————呜——”
为什么?
军长茫然地看着后方的防守线,而后随着声音望向前方。
为什么会有哭声,为什么那里会有妇孺的哭声啊——!?
霍米尔并非善待战俘的善者,不虐杀战俘只是为了与伦尔的行为做对比,所谓的‘善待’其实只是把‘价值’留到最后。
把女人和小孩带出营帐一字排开,这些都是从前面三道战线俘获的弱势群体,而女人和小孩远比男人更让人感到怜惜。
看着霍米尔的士兵站在一排排俘虏后面手持利器的威胁,女性的落泪让人想抚平她的惊恐绝望,孩子的哭泣才是最让人慌乱心神。
思乌罗和前线的军长以及士兵们都看着这一切,可惜悲愤并不能使他们跨越敌军的障碍。
————霍米尔军那班该死的混蛋!!
思乌罗和前线军长怒目圆瞪,暗恨地咬到满口腥甘,拳头握得咯咯发响。
在两军都杀得筋疲力尽的时候,敌人居然给你玩这么一手摧毁精神和意志的歹毒手段。
利剑高举,就在霍米尔的士兵杀戮俘虏之时,一柄长矛从树林飞出,恐怖的投掷力度令长矛在空气中生出响声。
千钧之际,长矛穿过士兵的身体将人射倒在雪地上,这一幕让所有人感到惊骇。
一匹白马率先闯出树林,停在两军的交界,文莱拔剑出鞘遥指前方:
“闯我国者即强盗,欺我子民罪当诛!全军站起来!给我握紧手中的武器,前进——!”
本来疲倦伤损的[艾斯德华]士兵燃烧尽最后一点气力站起来之际,突然,马匹的嘶鸣和震怒的咆哮撼动那一整片树林。
一支又一支的队伍从树林里面杀出,蹄铁乱飞雪,这正是来自‘匹雅顿’的援军。
“此刻正是我们救回同胞的时机,谁愿意与我一同冲锋!”
‘文莱王子殿下——’
‘文莱王子殿下——’
——终于回来了,没想到真的能借到援军赶回来,
在整道战线的军队里,知道文莱离开战线的人不多,但他们只要知道是文莱将援军带来这一点就可以了。
三队骑兵席卷向霍米尔的阵型,来回交叉的冲锋,将霍米尔军的前阵、援助以及本营隔绝彻底冲垮。
一队联合文莱和第四战线的士兵们以拯救俘虏为目的发起冲锋。
“我乃‘匹雅顿’之链长比嘉德,应波夫瑞卿王之召,奉维罗卿王之命,遵从文莱王子的意志,率军前来支援以解‘哲诺’之困,共退大敌!”
最后一支由比嘉德链长亲自率领接应科亚等将士一同夹击,大破[霍米尔]。
这次的援军人数不算多,但全是‘匹雅顿’的精锐,再加上出其不意的致命攻势,完全搅乱了[霍米尔]的战局布置。
霍米尔的临时指挥官无法置信地抱着脑袋,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才对——
伊卡特罗败北、[伦尔]军败退、华纳里康失信、‘匹雅顿’援军、阵型也被冲散了。
——这些事根本都不应该发生,区区[艾斯德华]怎么可能突然变得所向披靡?
看着乱成一团的阵型,所向无敌的敌方援军。
——不可能!
单独引开伊卡特罗,然后打败她借此刹退[伦尔]军。
前往‘匹雅顿’的华纳里康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然而非但‘匹雅顿’的援军悄无声息地赶到,就连‘特别小队’也全员失踪了。
现在失败已然注定,但怎可能这么多偶然发生,如若不是偶然,那就只能是计谋。
这是一张盘算量及其巨大的计谋,但是这一切又是从哪里开始算起的?从哪里开始执行的?从战线沦陷开始做饵吗?从我们入侵开始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步?从接触我们某个人或者情报开始?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计划的确是在第三战线开始的,就在那个树林,夏迪偶然成功地接触到伊卡特罗开始。
这场战局,文莱将一切的成功因素开端全压在了夏迪身上,而接下来这个国家的覆变也是由她开始。
只是一个侍女而已,一件其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