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天边那活如能将灰暗雪夜点亮的火光,将彻底燃烬‘巴特利特’表面的和平。
“问题:既然无心于王位,为何还要不惜兄弟相残地争夺。”
“问题:‘王位’真的拥有如此吸引力,不仅甘愿沦为傀儡,甚至不惜令这个国家衰退。”
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格杰斯和佩拉等人离开之后,交易区失火,火势不可思议的猛烈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向其他地方,整个交易区火舌肆虐。
“快去扑灭火势,还有调查起火源头,将柴房的木料用雪覆盖,检查暖气设备等一切取暖装置......”
交易区瞬即嘈杂起来,各处的将士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开始灭火工作,在这片土地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雪’,简单的灭火工作直接使用工具铲起积雪投向火源即可,而根据不同的火势也可以采用平常清理积雪的‘喷雪机’,一边抽取积雪一边通过喷射以灭火。
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失火几率有多高?
取暖装置或许会以极小的故障几率引发事故、柴房和柴堆也许会被明火燃着,但是火势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这样一片火海几乎不可能!
除非是,战争。
交易区外,火光朦胧的边缘,三批军队半包围式不断向眼前的那片火海压迫。
随即,军队宣战的咆哮声仿佛壮大火舌的凶势,压制住交易区内的嘈杂。
“怎么回事!难道......”
“长官,[滋西克洛]的军队从三个方向包围了交易区,我们目前只有撤回‘巴特利特’的方向可行。”
“想逼我们退回‘巴特利特’......”
“长官。”又一道报告声打断了这位军长,“调查的起火地点分别是东西南北四个区的物资储备营库...”
“相同时间!?”军长本能地惊骇道。
一处失火或许是意外,但四个区失火就不是意外了,而且起火地点都是物资储备的地方,加上敌人的叫阵,这绝对是有人纵火!
“长官,还有敌人从外面无差别不停地往交易区内投掷燃油瓶和燃烧捆木札,所以火势一直难以遏制。”
“大将军有什么指令?”军长的面色极度难看。
“大将军下令,让我们联合其他区的军长牵制住敌人的左翼右翼,城内的其他队伍往‘巴特利特’方向撤回。”
“牵制...[滋西克洛]这是走了一步好棋!基库那个混账逼得我们不打也要打。”军长恨得咬牙切齿,随后下令:
“各将士听令,留下两位负责辅助区内的救援工作,其他人分成两派去支援其他区,要为其他部队安全撤出交易区争取时间!”
只要被困在交易区内,结果就会葬身火海。
只有撤出交易区才有活路,但是,交易区外被敌人大范围性包围,仅剩下的一条退路不可能容纳所有人同时撤退,而且敌人还在助长火势,所以只能涌向其他出口,哪怕必须会面对敌人。
“这就是基库的厉害之处。”
即使四周已经被烧得火光通红,火苗已经燃着布帘,也无法中断这对主臣之间的对话。
奥狄斯单膝跪在地上,手捂着前额,表情似乎有点痛苦:“一时的退避锋芒,会换来下一步更好的时机,撤退只是为了下次进攻做准备。现在他成功了,既然得不到交易区就直接毁灭掉,让我们也无法驻扎不得不放弃,同时包围交易区只剩下一处安全出口。目的就是让我们发生内乱,即使不内乱也要我军无法幸免死伤。”
“出口不止一处,留在这里只会葬身火海,所以从其他出口离开即使面对敌人也胜过被活活烧死。这样我们就无法再占有优势,敌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些士兵,所以他们会匿藏在暗处架起弓箭,敌暗我明,我军完全处于劣势。”
“先前我军强势,基库就直接撤退。现在他准备完毕了,就将我军逼出去打个措手不及,他已经占了主导。留下来会死,出去也是凶多吉少,不论如何都会耗损我军实力。只是我不明白,基库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
“即使你现在分析出对方的计谋,但奥狄斯你可看见本殿现在的模样,真可谓是落败王子。”
文特森靠着墙边,捂住左臂上的伤口,诧异地看向不远处手握着剑跪在地上,面色痛苦仿佛意识挣扎的奥狄斯,以及集结在他身后的‘王家卫军’。
“真不愧是奥狄斯你挑选出来的人。怎么,你们‘王家卫军’也要一起投向尤斯格拉夫卿王麾下?”
文特森的目光扫过此刻聚集于此的‘王家卫军’,额角滑落冷汗,直到现在他都难以置信,这些跟随他离开王城,本应该负责保护他的军队精英居然反过来截杀他。
“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尤斯格拉夫卿王的人?不得不说这个数量,真是吓人。”
“奥狄斯,你还能听到本殿说的话?”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间...为什么会突然挥剑...为什么会有种被催促的错觉...就好像基库能预料着某些先机......
奥狄斯一直重复着自己的不解,几乎同时制造火势以及形成包围,就在刚才敌军咆哮的时候,他居然不知不觉地拔剑。
整个交易区动乱,‘王家卫军’集结,大将军镇守,这里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面正在交战,里面却在造反。
“人都到齐了。”奥狄斯扶着剑缓缓站起来,手依旧按在前额让人看不到神情,但坚定声音还是传出来。“抱歉了,文特森殿下,请葬身此地吧。”
‘王家卫军’纷纷拔剑出鞘,却换来文特森的讥讽。
“看来你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蛰伏多少年了,你们这班‘巴特利特’鹰犬。”
......——对方沉默的行动让文特森更加寒冷,看着越发迫近的剑刃和沉默的敌人,随之,一旁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一道身影冲了进来,伴随而至的还有外面略微冰冻的寒气。
“谁...”所有‘王家卫军’的视线盯着那道闯进来的身影,此时,附近应该没有其他人才对。
“...”没有回应,闯入者抖了抖身上的斗篷,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距离文特森最近的那名卫兵,寒光穿梭,细长的利剑竟然直接贯穿那名卫兵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急速攻击激起所有人的战斗本能,闯入者利索地抽出手中的细剑,鲜血飞溅地面没有一滴残留在剑上。
看着眼前生机流逝的躯体栽倒在地,闯入者摘下斗篷,一头银发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身上的银白护甲宛如火海也无法消融般坚固,她脸上的表情以及眼眸中的神色浑如手上的剑,一样冰冷。
“雪丝塔?你不应该在‘哲诺’吗?”有人面色阴沉了下来。
没有回应。
“你走吧,这不属于你们侍女处理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你只要保持沉默...”
依旧没有回应。
“要表示忠诚,玩起主仆情深?”
还是没有回应。
“不知好歹,不过是花瓶侍女一名,别自以为是地妄想和我们军队出身的士兵相提并论。既然你选择忠心护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见识一下真枪实剑的战斗。”
“呼...”雪丝塔薄唇轻启呵了口气,持剑立在身前,剑刃向着前方的卫兵,身影闪动冲向距离最近的敌人。
“早应该这样。”
剑尖刺入喉间,抽出,后移,不过数秒时间,灵活迅速却又犀利无比的致命一击!
完美呈现了【北洋冰域】精准风格战斗技巧中的高峰水准。
“不要大意!虽然只是个侍女,但她手上的剑等级高于我们的装备,小心那柄细剑。”
惨叫或重物落地的声音,血泊映照着火光,少女敏捷的身影穿插于魁梧的男性之中,每逢银光掠过,必定会带出飞溅的鲜血。
“不对,小心她的攻击方式,她一直在瞄准我们身上薄弱的部位进攻,不要依赖护具的防御,那柄剑削铁如泥非常锋利。”
然而,雪丝塔完全不会跟他们正面交锋,只要对方稍有破绽,凭借这个机会必定会接上全力刺出的一剑。
“别跟她纠缠,我们的优先目标是文特森王子,之后再解决她。”
说话的同时已经有人转头冲向文特森,‘嘶啦’一声,文特森扯下被火燃着的帘布紧握在手中,用力挥舞宛如火蛇般甩向想要接近自己的敌人,并且籍着空隙跑向雪丝塔身边。
“谁会笨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雪丝塔挥剑在空中虚刺几下逼退了周围的敌人,脚尖用力点地,身影往后轻跃,同时扭动手腕,又是奋力一剑刺破身旁的敌人胸膛,抽剑,转身,干脆利落,突破包围朝着文特森的方向疾跑。
二人汇合,雪丝塔挡在前方,身后的文特森松开了手上的布。
“那家伙呢?”
“应该还在路上。”
“哎啊,失策啊,我死在这里的话就真的便宜他了。”
“这些人...”
“除了奥狄斯,一个不留!”
说罢,文特森抬起眼,他的视线仿佛穿透墙壁直至远方......
‘巴特利特’与交易区的路途中,无视马车后方的火光隐现。
“这个距离应该足够了,接下来我要做点坏事了。”
黑夜之中,雪落寒风,无声的沉寂才是开始。
“啊...啊——!!”
“住手——...”
“请高抬贵手,格杰斯殿下...啊——”
“哇啊——...请饶恕我们吧!格杰斯殿下——”
凄厉惨痛的求饶,以及,死亡临近的恐惧!
横竖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一息生机挣扎,却仍然无法挽回生命的流逝。鲜红温热的血液淌流融化了雪白,扭曲弯折的肢体或身躯在这夜空下显得莫名的惊悚。
“呜呜......”
尚未来得及呼出的惊叫遏止于青年的掌中,极度的恐惧位于临界而无法爆发。
身体剧烈地颤抖,嘴巴被死死捂住,瞪大的双眼倒映着那正在含笑取乐的青年。
只听见他用无比轻缓的语气低诉:
“嘘,别太吵了。这是你们欠佩拉的‘债’,我现在只不过是连本带利讨回来。”
“呜呜唔…咳呃…”
溢出的鲜血沿着手指缝隙一路蜿蜒到尽头滴落,一截残肢应着血挥洒坠落到雪地上,撕裂的疼痛令这个男人双眼充满血丝。
“我记得你是按压着佩拉的其中一人。”
说着,格杰斯将眼前的男人猛然踩踏到地上,沾满血的手在对方衣服上擦干净,然后,抓起另一条手臂再次活活撕扯下来扔到远方。
“好残忍啊,堂堂艾斯德华的王子居然在暗地里做出这种事情...像只野兽一样。”
“你是...文莱?”
看着与文特森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性,格杰斯很容易就猜出他的身份。
“你要找文特森的话...”
格杰斯朝交易区方向微微仰脸。
“如果你的目标是‘巴特利特’的话...”
格杰斯又指了指城廓的方向。
“要是找我...我和你应该没什么交集。”
“话是如此,毕竟我和你也不算真的见过面。”
当年文莱被冷落,而事实上格杰斯也长期被软禁在‘巴特利特’,所以在诸位兄弟姐妹中,文莱对格杰斯和佩拉的感情非常生分。
“所以呢,你特意来见哥哥姐姐一面?”
格杰斯笑了笑,这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用手帕擦了擦手后,又迈步走向马车,英俊的面庞却带着宛如冰棱的目光,射向最后一名因为恐惧而失声发抖的侍女。
“本来我应该率领王城的‘王家卫军’或者联合‘匹雅顿’的援军一同前来‘巴特利特’,但我无法完全信任文特森那货,所以撇开了‘匹雅顿’的支援,在返回王城之前先跑来这边看个究竟。”
文莱同样不急不缓地跟着格杰斯的行动,两人保持相对静止的距离走向那名注定悲催的侍女。
“不久之前,我还行走在交界处的时候,大概就是那边开始火势蔓延的时间,果然是出现了突发情况吧。”
格杰斯早已经停下了脚步,文莱却还有一段的距离。
“突发情况?那段时间,你和文特森已经敲定好全盘计划了?”
“本来是这样,目前为止都算顺利。不过.....”
终于,文莱走到与格杰斯平衡的位置。
“那边烧成一片混乱,你却在绝对安全边缘的这里虐杀侍者,这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啊,莫非格杰斯王兄你拥有预见危险的能力?”
格杰斯听着文莱的话仿佛听见了笑话一般,把弄脏了的手帕丢在一旁,笑着说:
“怎么可能...”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换个说法。格杰斯王兄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凑巧出现在‘这里’吧...不知道这样是否足够让王兄你透露一些细节。”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明白人都不需要说暗话。
格杰斯与文莱不约而同地俯视蜷缩在一旁的侍女,同时夹杂着不可抵抗的语气——
“死吧/睡吧!”
声落,侍女两眼一翻,大脑仿佛停止作用,思考、意识在一瞬间直接被抹去,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亡,一动不动地倒在雪地上。
“视人命如草菅,好狠心哦,不怕尤斯格拉夫王叔捉到你污点?”
“狠心...哼,不好笑...在他们伤害佩拉的瞬间开始我就没想过让他们活下去。至于尤斯格拉夫那老狐狸,只要我和佩拉安全回到城内就行了,再且,他们不就是尤斯格拉夫为了平息我的无言愤怒而随我发泄的侍从。”
对,在尤斯格拉夫让这些人跟随格杰斯外出的时候开始,格杰斯就明白了尤斯格拉夫的意图,只要格杰斯能心甘情愿地和佩拉一起回到‘巴特利特’,那么这些侍者即使被格杰斯发泄心头之怒全部杀死也无所谓。
因为尤斯格拉夫清楚,格杰斯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听从他命令去伤害佩拉的人,而让佩拉戴上的手环和脚镯,其实是小型的‘冰冻炸弹’足以冰冻掉关节。
一切都只是为了不让格杰斯逃离,佩拉便是格杰斯的死穴。
对此,文莱也没有正义满腔动辄伦理道德之类的表示。
因为当年的经历对他而言也是难以磨灭,假若角色转换,被伤害的人是自己最珍视的女孩,那么他同样也会盛怒难却或许更甚。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要救文特森可得抓紧时间,再迟点我可不保证‘滋西克洛’军队会不会冲进去。”
“文特森不需要我去救,没准他葬身火海对我来说反而更好。只是这样一来,你和我就是竞争对象了,而且‘滋西克洛’怎么解决也是个问题。”
格杰斯动作一顿,转身望向文莱。
“...哈哈...这番话恐怕会伤了文特森的心呢。不如你们都放弃‘王位’,我想办法去解决‘滋西克洛’的敌军。你认为怎样?”
“谁管他。不过,格杰斯王兄真的有意登上王位?不怕尤斯格拉夫摄政,然后自己变成傀儡国王?”
寒风掠过,格杰斯沉默了半会,随后撑起头发仰天大笑,笑声十分放纵,仿佛无数的压抑即将爆发。
他张开双臂。
“这么多年来...我不像吗?”
这个问题很可悲,但文莱却无法回答。
“我怎么知道。”
换来这个答案,格杰斯只是垂下双臂,没有愤怒只是带着嘲笑,其中更多的可能是自嘲。
“也对。当年你还年小,后来你也被‘驱逐’离开。不过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你被驱逐却活得自由,我们......我们看似锦衣足食......”
“...驱逐、流放...对我们来说都是奢望,哪怕是自生自灭我们都愿意!”
“你的母妃让你远离纷争,父王将你安置在遥远的世界...但我们呢,我们兄妹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而他又为我们做过了什么?”
“他甚至连我们母妃的死因都无法澄清,去这个世界见鬼的‘病逝’,母妃的死因明明是被‘毒害’!”
“从丧礼那时候开始,我们兄妹就被牢牢关死在名为‘巴特利特’的这座鸟笼!”
“父王为我们做过了什么?他转眼间全力培养文特森,甚至整个[艾斯德华]都在传言文特森是‘王储’,他成为了唯一的王子。”
“然后...美名其曰被接待在‘巴特利特’的我们...在城主府内,我们的生活连牲畜都不如。”
“哈哈,关在地下囚室内的王子和公主,每天乞求着、盼望着、忍受着那些施舍般的饭菜,暗无天日为世人所不知...身体、心灵、理性,三重折磨之下,他想要我成为真正的傀儡,布弄政治的摆设。”
格杰斯令人震撼的信息量发言,但文莱在中途却发现对方异常地冷静。
“所以这就是你不惜拖下[艾斯德华],即使整个国家陷入毁灭也要完成的报复吗?”
“毕竟‘降临者’的确可以完成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是文莱对交易区一系列事件的质问,对此格杰斯摇了摇头。
“不对啊文莱,我没想过要毁灭这个国家。相反,是‘我们’保护了这个国家,或者说‘巴特利特’。”
“没有我们在,‘滋西克洛’就不会止步,‘巴特利特’可能已经沦陷了,而[艾斯德华]恐怕早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文莱对格杰斯的话不禁感到惊讶,从而再次陷入不解。
“文莱你的推断大致是正确的,但方向你却弄错了。‘降临者’你以为就只有我?”
“难道是,‘Armed(降临武装)’?”
文莱回想起[霍米尔]的突袭部队,华纳里康以及他的部下们都拥有这种异于常人的力量。
“Armed?那是什么?”
几乎处于对外隔绝状态生活的格杰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而文莱和华纳里康的真实交战也无人可知。
“依照你的意思是[滋西克洛]也有‘降临者’,而你却把对方阻拦下来了?”
“嗯,大概...我也猜到对方是谁了,因为对我们来说很明显啊...”
可以指挥[滋西克洛]全军的人物——指挥官,基库!
“在对方发起‘精神共鸣’的时候被我们捕捉了,文莱你也是通过我残留的微弱痕迹寻找过来的吧。”
那时候发现的极小范围精神能量被隐藏了起来,几乎是错觉,但文莱还是追赶了过来,毕竟有了[霍米尔]的前例。
“对方的‘精神共鸣’和我们的‘精神共鸣’抵触了,这应该是[滋西克洛]暂停进攻的主要因素。在那之后,我们几乎日夜轮番防备着对方的‘精神共鸣’,因此才等到奥狄斯的军队抵达,而所谓的击退[滋西克洛]是因为对方选择了慎重应对。”
“‘降临者’不可能长时间一直持续发动‘精神共鸣’,所以对方应该被我们误导了,认为我们‘巴特利特’藏着多数的‘降临者’。”
“这可能吗?”文莱的发问显得稚嫩。
“当然有可能,说起来这场战争的主要发动者其实是[滋西克洛],对方按给我们的罪(战争理由)即是‘研究’,不过对方恐怕没想到这个国家真的住着‘降临者’,所以他必须谨慎甚至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揭发。”
也就是说,始作俑者自己吃了闷亏,毕竟不可能对外说我方的‘降临者’发现了对方的‘降临者’,所以[滋西克洛]只能让战争继续发展下去。
“那为什么现在[滋西克洛]又会围攻交易区?”
如果说格杰斯真的在抵触‘精神共鸣’,按理而言,那么对方不应该会鲁莽行事。
“‘降临者’也不是万能。对方只是选择了正常的军事谋略,我随便猜猜——”
“例如:混入交易区的死士纵火,烟火信号,表面上一直撤退的敌军其实在蓄谋待发,然后里应外合,恰好王子们在交易区会面的信息被泄露...当然最重要的是,一直抵触自己的‘精神共鸣’消失或者陷入虚弱。”
说着,格杰斯扬起一抹隐晦的笑容。
“你将抵触的精神共鸣撤销了,你想杀了文特森?”
“我只是选择了不再守护,但是尤斯格拉夫还真这样想,所以现在挥刀相向文特森的人是‘王家卫军’和奥狄斯。”
“奥狄斯不是文特森一派的拥护者?”
“你刚才也说‘降临者’可以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再不去交易区文特森就没救了。”
其实现在去交易区,文莱也不见得能救文特森,不过按照最初的计划,雪丝塔此时应该在他身边。
“我可不觉得啊,逃不了的话,我就只好鄙视他。不过奥狄斯也变成对手,这点估计够他好受。”
-
被火光包围的室内,随着剑光划过,最后一道血迹挥洒在地上。
雪丝塔扶着剑半跪在地上,缓缓地调整呼吸,在她前方,又一名‘王家卫军’重重栽倒在地上。
“还剩下...五人。”
不,应该是六人...
雪丝塔瞄了眼一旁的奥狄斯,而后又紧盯着剩下的卫军。
“王子身边居然藏着此等恐怖的侍女,这完全超出预料。”
“不要害怕!看她的动作,她肯定很累了。即使再灵活、再精准的一击必杀,她也禁不住这个消耗。”
如他们所说,雪丝塔的确开始疲惫,呼吸也在不断加重,只是那寒凛如冰棱般的目光却未曾撤去。
不过,数十人的王家卫军此时却剩下数人,即使表面说着对方的弱势,但他们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怵,只是身为军人的最后荣耀死撑着他们的退避。
“我的雪丝塔,解决掉剩下的余孽吧,之后我会好好奖励你!”
堂皇冠冕坐在椅子的文特森露出了从容的微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微笑到底有多勉强。
雪丝塔秀眉轻蹙,没有说话,提起剑又冲向心生退意的卫兵。
寒钢砂为原材料铸造的细剑宛如钉子刺穿了护具,血肉甚至是骨骼在强力的冲击之下仿佛不值一提。
一人、二人...最后一人...
剑光一剪而过,浮光掠影!
“终于...只剩下你了。”
如同窒息,雪丝塔不禁喘着气,眼睛几乎从未离开过奥狄斯,虽说文特森的命令中不包括对付奥狄斯,而这个男人也不去干预她和‘王家卫军’之间的厮杀,但出于直觉依旧防备着。
挑选出来的军队精英,保护王族的卫军居然全军覆灭,而且还是覆没在一个侍女的剑下,这足以让人震惊。
文特森缓缓站起来,悠游地走向近乎筋疲力尽的雪丝塔。
“本殿的专属侍女,怎么可能会败给区区一队‘王家卫军’!”
手臂绕过银发,搭在雪丝塔的肩膀上,文特森略带凌乱的英俊脸庞挂着自豪笑意凑近雪丝塔沾染了汗水与血迹的侧脸,用故作暧昧的语气调弄。
“来,我的雪丝塔,你想要什么奖励......”
嘭——!
沉闷的踢击声,文特森被雪丝塔踢倒在地,同时响起雪丝塔终于得偿所愿的酣畅与兴奋咆哮。
“哇噢噢——早在几年前就想打你了!你的你的你的...什么叫你的?谁是你的?你脑子有病啊!不要动不动就跟我说那些恶心情话啊!更不要跟我分享政治议题,那是国家机密吧!还有能不能按计划行事啊,我赶不过来的话你是打算原地喊‘救命’吗?”
文特森似乎无所谓‘诶嘿嘿’地笑着站起来,虽然雪丝塔隐藏得近乎完美,但人与人之间的细微感觉终归存在。
他不是第一次察觉自己侍女的表情,在独处期间他偶尔会卸下面具和内心的枷锁放松心情去戏弄雪丝塔,只是她却一直极力忍耐在那张看起来冷冰冰的俏脸下。
现在四下无人,文特森没想到会这样挨了雪丝塔一脚。
雪丝塔要的奖励,是压抑多年的发泄。
“嗯哼...乱党已成功清除,感谢文特森殿下的赏赐。”
雪丝塔轻咳一声,又恢复往常身为侍女的表现。
被晾在一旁的奥狄斯似乎没在意这一切嬉闹。
“可以了,奥狄斯。转投阵营辛苦你了。”
赌上整个交易区以及自己,将王位的继承人‘变成唯一’的计划。
奥狄斯在其中充当着调转的作用,尤斯格拉夫拉拢奥狄斯完全在文特森的意料之内,接下来应该要上演交易区被攻破以及王子葬身火海的戏码。
到现在为止,每一步所谓的‘计划’其实都是豪赌。
只要输一场就会迎来毁灭的结局。
文特森走到奥狄斯数米距离前,忽然两道剑光交加,剑鸣声将平静再次激起。
“文特森殿下,请后退!”
雪丝塔的细剑压制住奥狄斯扬起的佩剑,但也仅仅是数秒。
“挡、挡不住…”
雪丝塔险险避过在身前提过的剑锋,同时撞向身后的文特森。
电光石火的片刻,文特森被差点丧命的意外情况吓得怔住,也忘记了站起来。
看不见…看不见奥狄斯的任何表情,他宛若带上面具的即兴小丑,不知道取悦何人而挥舞着手中的佩剑。
“力气终究不抵男人…”
更何况眼前的人是一国的大将军,雪丝塔已经被‘王家卫军’消耗了一轮,她的战斗方式本来就不利于消耗战。
“奥狄斯!你开什么玩笑!”
文特森表情变得阴森,平缓的语气实际游走在暴动的边缘。
奥狄斯没有理会文特森的通牒,理智被抽走了一般,遵循战斗的本能与雪丝塔交锋。
不过正确来说,应该是雪丝塔不得不抵挡住奥狄斯追砍文特森。
当你以为按部就班的‘危机’变成了真正的危机。
-
“所以你明白了?‘变成唯一’并不只是适用于你们,因为我也是‘王位’的正统继承人之一!”
格杰斯恢复平常地叙述,另一边被操纵的精神人偶却暗下悲楚。
好不容易剔除了尤斯格拉夫的诡计,又不明不白地遭了格杰斯的暗手。
本来应该要谢幕的演员,现在必须得上演真实的戏码。
“抱歉啦,雪丝塔。看来我和你要葬身此地了。”
文特森眼里的光景已经被熊熊烈焰燃烧得灼热,仿佛希望已经被殆尽。
“即使尤斯格拉夫的安排失败了,但还有我!文特森会死在奥狄斯手上还是被后来乘势而上的[滋西克洛]军处决,是死是活其实我都兴趣不大。”
“不过...”
格杰斯语气停顿,接上他话语的是另一道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的女性声音。
帘幕撩拨,佩拉半段身姿钻出外面,亚麻金柔顺的长发似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的神色与格杰斯无异,一样的平淡漠然。
“不过,你要救他或者想登上‘王位’,那现在就必须要先和我们决出胜败,胜王败寇!”
“我们不会浪费时间,‘弱者’无法面对‘强敌’。”
“明天开始,[艾斯德华]的继承人将会是唯一!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必须面对[滋西克洛]的降临者。”
今夜正是左右[艾斯德华]未来一战的前哨,明日则是两国‘降临者’的决胜!
眼前这对兄妹的意思向文莱挑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王位’他们不会拱手相让。
只是其中最大的问题,文莱有点搞不懂他们谁才是‘降临者’抑或两者皆是。
不过对面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格杰斯把佩拉抱在怀里远离了马车的范围,然后佩拉被慢慢地放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在雪地上她与他十指紧扣着,这雪夜里,微光下,背后尽数是灰胧与黑暗。
在寂寥的景色中,仿佛无声低诉着二人的空寂,永无止境的笼罩。
顷刻,拂去面纱好不容易露出真颜的银月......尤似被冻结了。
“晚安,兄长大人......”
无法被逃避的‘空间凝固’中,格杰斯的身体变成虚幻出现在佩拉背后,双臂环抱着佩拉的脖子,十分温柔的呵护,万分疼惜的保护,无比珍视地守护。
在这片空间里,佩拉变成了被守护之神眷顾的公主。
她的背后张开了一对翅膀,不,正确来说那不是翅膀,而是无法名状散发着稀薄水蓝色光芒看起来外型类似翅膀的不明存在。
文莱明显地皱下眉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佩拉的动作很轻缓,伸手指着文莱的方向,过程被看得一清二楚。
“再见,文莱。好高兴能和你见面。”
指尖的前方,一股能量凭空聚拢,仅仅3秒的时间,风和雪纠缠在一起的冰雪飓风籍着难以想象的威力暴掠向惊恐失色的文莱!
她还记得...他也记得...
在很多年前的某个夜里,有一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悄无声息地漫步在城主府内,最终出现在他们兄妹面前。
那个女人自言自语,后来又对他们说了当年听不懂现在同样想不明白,却印象深刻的话——
“...泛性中最完美的降临...”
至今回想,那个女人的笑容很温柔,但是却掺杂着伤感。
奇怪的是,除了他们兄妹以外,似乎无人记得那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