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轻轻拍了拍孙路阳的肩膀,示意他歇息,交给自己来说。
“那是三十多年前,我还是只幼年暗裔猫,在一次狩猎中遇到猎人小队,遭到追捕受伤,是你父亲救了我,偷偷将我藏在身后,骗过询问的猎人小队。就这样我们成了好朋友,我叫他小末,他叫我小罗,那时我们都很小,对所有东西的喜恶全凭直觉,根本不懂所谓的种族仇恨,利益纷争。随着年纪变大,知道了人类与异兽的残酷斗争,知道了延续几万年的战火,可这些从来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甚至以为,人和兽可以何平共处。
有天,你父亲跟我说,他需要我的帮助,希望灵兽能助他一臂之力,我去询问父亲,他听了后欣然同意,也很赞同我们的理念。无休止的战争和太多的流血,已经让他厌倦了,他甚至愿意拿出灵兽的指挥权给我,而要求只有一个,保证雄鹿城不再扩张。”
罗顿了顿,歉疚道:“只是我没想到,父亲连我也骗,在关键时候,他降临战场,下令所有灵兽对人类展开无差别攻击,在他眼里,反正只要是人,都是敌人,雄鹿城的灵修者也好,反抗的天弃人也好,都没有任何区别,消灭他们,就是削弱雄鹿城的力量。也就是这件事,让你父亲对我怀恨在心,认为我背叛了他的信任,躲了我十多年。
“我原来以为他死了,加上杀父之仇,前不久实力大增后,我去找顾泰安报仇,在路上遇到你,闻到你身上熟悉气味,我才确信小末没死,你就是他的儿子。我知道小末一定恨我,所以那么多年从没找过我,为了让小末原谅,我改变主意,决定攻下雄鹿城,送给小末,只希望小末能原谅我。”
罗这一番话下来,孙央心中的很多疑惑突然解开,比如第一次见面时,罗为什么会突然盯着他、比如灵兽异常的暴动开始摆出攻势、比如林中孙央想将那暗中的目光的事暗示给孙路阳,孙路阳却一直装傻充愣,孙路阳走后,那目光也随之消失……
孙央没有经历过十五年前的事,书上提到的也是含糊其辞,就连孙路阳和罗的话,也是这般平静与风轻云淡,但不难想象,那次反抗是何等惊心动魄,失败后,又有多少人是何等的绝望与心碎。
他想到赵升那次的失态,想到许多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一定是像伤疤一样,每次揭开都特别疼吧,所以才没人愿意谈论。
“爸,这样看来的话,罗叔叔并没有错,你就别怪他了。”孙央轻声道,眼含期待。
孙路阳垂着眼皮,微微握着拳,略显疲惫道:“爸不是恨他,爸是恨自己。”
孙央拉着孙路阳和罗的手放在一起,咧嘴笑道:“既然现在有了同一个目标,干掉顾家,那我们就应该好好相处,所有以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人,总要朝前走,放下过去的包袱!”
孙路阳朝孙央脑袋削了下,骂骂咧咧道:“小畜生,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孙央吃痛道:“王八蛋,你就好好准备享清福,这个家我来做主!”
罗和刘海棠相视微笑,跟着屋里响起愉快的哄笑。
罗开口道:“除掉顾家不难,上次我和顾泰安交手,两败俱伤,要不是怕被围困在雄鹿城,说不定已经杀了那个老家伙,再给我几年时间,我有十足的把握杀了他!”
孙央闻言喜道:“有罗叔叔兜底那最好了。不过除掉顾家,我更想依靠自己的力量,顾家虽然是针对蓝家,但很不幸,三番两次都把我卷入其中险些丧命,这笔账我必须得算!”
孙央说这话时,目光坚定,信心昂扬,令罗不由微微颔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小末,就像一把刀,有着锐不可当的锋芒,即便对手强大又怎样,凡刀锋所指,只顾一往无前!
弱小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一颗必胜的强者之心。
“哈,出太阳了。”刘海棠望着院中突然道,连月的阴霾天气终于一扫而空,淡淡的橘色光芒洒满院落,充满了诗情画意。
仿佛这一切都预示着新的开始,以及光明的未来。
不是吗?
孙路阳和罗和好了。
自己即将进入雄鹿城学习。
异兽进攻的威胁也不复存在,只要罗愿意,异兽在未来的几十年,都不会冲出林子。
只剩下顾家,只要除掉顾家,一切就完美了!
次日清晨,孙央在孙路阳、刘海棠、罗的送别目光中依依不舍去学校,这一去,下次再回来,就是半年后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刘海棠依在孙路阳的肩上抽泣,格外不舍,十多年来,儿子从未离开她身边这么久,想到儿子要独自生活半年,忍不住心中忐忑,焦虑不安,怕儿子被欺负,怕儿子不适应,怕儿子有危险,恨不得将儿子所有能遇到的坏事想一遍,然后不断念叨着受了委屈就回家,家里有爸妈在。
孙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个劲点头,嫌刘海棠婆婆妈妈太烦人了。
“走了。”孙央把手插在兜里,故作潇洒。
孙路阳见儿子走到院门口,忽然吼道:“小畜生过来!”
“又干嘛?”孙央一愣,乖乖回去,准备再接受孙路阳的叮嘱,哪料孙路阳一个猛削,疼得孙央龇牙咧嘴。
“疼吗?”孙路阳一脸严肃问。
“孙路阳你个王八蛋发疯吧,又揍我干嘛!”孙央瞪眼委屈道,发现孙路阳是不是揍上瘾了。
孙路阳嘿嘿笑问:“疼吗?”
“你说疼不疼啊!”孙央没好气。
孙路阳突然红着眼道:“疼就对了,记住,自己安全第一,你要是出现任何意外,爸妈的心会比这个疼一百倍。”
“心疼你说就行了啊,动手动脚干嘛!”
孙路阳摸着自己的板寸头道:“这不是让你长记性,遇到事的时候千万冷静,先想想爸妈。”
“知道,烦死了!”孙央不满道。
可刚出巷子,整个人哇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不要命的朝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