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我妈之前给我说,在时间里住着一位老者,他会记录世上每一刻的欢愉,有一位孩童则会记录每一刻的所有苦痛。”
波子:“你妈好悲观。”
木子的父亲几年前便去世了,去世的原因一直存在疑点,木子母亲告诉她是生了病,木子不信,二诊考试前一天就是木子父亲的祭日,那一天,我们三个人的小团体异常低气压。木子在下午的自习课请了病假,说是要回家休息。其实自己一个人跑去了美术教室,木子常给我说画画是她的交流方式,她也许没那么喜欢画画,但是这件事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说来木子一家都和画画有些渊源,木子父亲经营者着一个画廊,既收集也转卖。木子母亲是个漫画家,有出过自己的单行本,在圈内算小有名气,木子应该也是耳濡目染加之基因传承,也带着几分绘画天赋。自习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波子最近被老师重点观察,所以班上的班委也非常“照顾”他,波子想让我给他打掩护,他好逃出去找木子,我去给值周班委请假,缘由是波子突然肚子疼,初步怀疑急性肠胃炎,要去趟医务室。不料卫生委员直接从教室后面的铁皮柜里拿出了一个急救药箱,自豪地说道:“来找找,胃药种类齐全,能让你安稳度过这节课,下课再去吧,不然吴老师等会儿巡楼见你不在,我们都得挨批。”这招够狠,把波子的后路全断了。计谋落空,波子一直在我后座唉声叹气,我看着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下课,波子觉着应该还有二十年。
下午的所有课结束了,我们有两个小时晚饭和休息时间,吃完饭还得回班上上自习。波子一下课就拨通木子电话,接通第一句居然问吃了吗?我是实在没想通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木子说她准备回家了,路上顺便去一趟墓园看看老爸。但眼看黄昏将至未至的,波子不太放心,说要跟着一起,木子过于坚持,他也只能不了了之。晚自习的时候,吴老师急冲冲来到我们教室,眼神异常焦急,快速地扫了一眼我们教室,好像没找着他要寻的人,他在门口踱着步,思索片刻后,又走上我们班的讲台,声音非常低沉地说道:“有没有人可以联系到李木子同学。”睡眼惺忪的波子立刻清醒,他拍案而起,立即叫道“我能!我能!”吴老师示意让他出来,波子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顺道把我也扯走。吴老师打量了一下我,问道:“你出来干嘛?”波子忙着解释说我们平日和木子关系最好,比较了解木子而我还和木子住一个小区。吴老师叹着气说也好,然后给我们讲了讲事情原委,大概意思就是,木子从学校离开后回了趟家,然后和她妈妈起了争执,然后木子就冲出了家门,她妈妈便联系不上她了,很是担心便打电话到学校来想知道木子是不是回了学校,学校保安找了找依旧无果。波子听了之后马上给木子打了电话,但是电话关了机。波子脸都涨红了,非常焦虑,他一焦虑就红脸搓手。他定住了半晌突然又冲进教室,然后带了一个本子出来,他迅速翻到一页,那一页记满了笔记,凑近一看,发现不是笔记,顶上一个小标题—“关于李木子”,他眼睛突然变成了搜素引擎,迅速在这一页里寻找有用信息,吴老师在一旁傻站着,表情依旧沉重,说起来在学校这么久了,真就没见吴老师笑过。波子突然叫道“我知道了,可以去波子爸爸的画廊还有东苑商城的美食广场找找。”吴老师表示怀疑,却也提出自己的疑虑,只是对我们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回去上自习吧!”我转身要走,波子却把我拉住并叫住了要走的吴老师,“吴老师,你看这也没几分钟晚自习就结束了,我和小马和你们一起找呗,人多找的快。”吴老师身都没转回来,冷冷回答“不用了,明天二诊,快回去好好复习,这件事交给我们大人。”说罢便留给了我们他潇洒的背影。
波子忿忿地回了教室,晚自习剩下的十分钟,波子已经完全不在状态,时刻关注时钟和广播,估计铃声一响便会冲出去,当然,我也一定会被拖走。不出我所料,铃声一响,上述一幕如实发生。我被波子拖到了木子爸爸的画廊门口,很巧吴老师和木子妈妈也在那里,但是并没看到木子的身影。波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简单打了个招呼就直入主题“吴老师,你们去东苑商城了吗?”吴老师一脸惊讶并未回答波子的问题,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你们管了吗?快回家,明天要考试呢。”波子笑嘻嘻地回答:“我们回家顺路路过这儿,瞧见你人在这儿,就过来关心一下。”木子妈妈在一旁温柔地向我们致谢还告诉我们木子舅舅去了东苑商城,也没找到木子。话音刚落,波子妈妈电话便响了起来,然后她便侧身接电话去了,吴老师忙着赶我们走,我隐约听到波子妈妈惶恐地向电话那头说木子拿走了一支笔,然后她非常警觉地用余光看了一下,又移步到离我们更远的地方,我便就听不清了。吴老师还在忙着赶我们走,波子在用各种借口想帮忙,但结局不为所动。
波子决定今晚去我家睡,回家路上波子很是担心,他决定他得再想想木子还可能去的地方,他突然蹲到路灯下,我隐约看到他眼角闪着丝光亮,那是我第一次看波子落泪。我正准备安慰波子,我妈突然来了电话,催促我赶快回家,我心想这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去,便借口我和波子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家。我妈竟欣然接受,想必是因为高考将至,怕我有情绪吧。波子捶着脑袋嘴里喃喃着:“会去哪儿呢?会去哪儿呢?”我拍着他肩让他别着急,冷静想,不然肯定想不出个所以然。波子突然起身,“墓园!木子爸爸的墓地!”他大叫道。我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被他拖走了。我们坐车到了墓园,发现墓园关了门。波子死死盯着那把锁,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嘶吼着:“会在哪呢!会在哪儿呢!”我正准备扶起波子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木子的声音,我扭头回去,发现木子在墓园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我看到那名中年男子,我突然被吓的怔住,那……那……那是木子爸爸!木子见着我们也异常震惊,她立即掏出一支笔在她本子上画了几下,她身旁的男子也就凭空消失了。波子也被眼前一幕彻底吓住,我和波子看了看木子,不约而同地撒腿就跑。
那一天之前,关于李木子,我自以为是非常了解的,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倒不是木子会刻意隐瞒些什么,而是木子的家庭,本身就是个无人知晓,不可破解的谜。木子是人,也没什么超能力,但是她能做的事,不是世上每个人的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