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英又凑近花瓶闻了闻。还是有淡淡的香味。
张雅蝶又凑上前去嗅了嗅。
“真的没有吗？”姚秀英问了。
“妈，花瓶上的花，是画上去的，又不是真的花，怎么可能有香味啊？”张雅蝶伸手又在花瓶上敲了敲，说：“听见没？这是瓷的，也不是什么会散发香味的木头，不可能是花瓶散发的香味。”
姚秀英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是花瓶散发出的香味。她笑了起来，说：“可能是我对这花瓶感情深，看到上面的花，就产生幻觉了。”她把花瓶放到柜子上，又微笑着注视了一会，才转身说：“你下次见到你同学，替我谢谢他。”
张雅蝶注意到母亲的脸色好转，笑嘻嘻说：“谢谢是必须的。”
“他啊，可厉害了。不但会锔瓷，还会设计服装。上次你说我搭配后，穿着好看的衣服，就是他让我那样搭配着穿的。”张雅蝶适时地又向母亲介绍道。
“还有，前段时间流行的乞丐服，就是他设计的。”张雅蝶说。
“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件破衣服？”姚秀英摇头。
姚秀英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审美。那种用破布拼凑起来的衣服，到底美在哪？
“妈，其实唐修景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只是命运不好，没念过多少书。可是，他并没有放弃追求理想。一直在学习。”张雅蝶为母亲拿了桔子拨开，放到母亲手里。
姚秀英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但仍是嘴硬地说：“就算是这样，他也配不上你。不要忘了，你是硕士。”
博物馆修复组加班的修复师都下班回家。
赵礼见人都走了，来到唐修景所在的修复间。
“唐修景，人都离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赵礼走进修复间，把门关上。
“嗯。我把手中的活做完就走。”唐修景应声，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赵礼上前，看到唐修景正在为一只瓷碗调色。
“这只碗，已经开始调色了么？”赵礼有点意外。按照他的经验，这只碗到调色这道工序，应该还要两天。
唐修景只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眼睛并没有离开瓷碗。他一只手拿着已经黏结打磨好的瓷碗，另一只手拿着毛笔蘸着调好的颜料，在缝隙和补缺的地方上色。赵礼见唐修景此时的动作，不再出声打搅。
等到唐修景将瓷碗上需要补色的地方上色结束，赵礼指着瓷碗说：“你的速度可够快的。”说完，他又仔细地看了瓷碗，不住地点头，称赞道：“嗯，不错。”
“主要是这里的材料与设备都很好。黏结时，温度和湿度的数据可以控制的很好，节省了不少时间。”
“如果都按照你这个速度，这批出土的宋朝瓷器，很快就可以全部与世人见面了。”赵礼的手搓了搓，兴奋道。
“赵组长，我觉得，这些瓷器目前最费时间的，不是后面的工序。可能是因为大部分瓷片都混在一起，目前最费时间的工序是找碴。”
“是啊。”赵礼叹气，说：“因为地震，我们现在从库里领的瓷片，经常是费了很长时间来找碴、对碴。到最后，却发现，手里的瓷片，根本不是同一件瓷器上的。费了大把时间，做了无用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叫人提前把瓷片找好，贴上编号呢？”唐修景问。
赵礼摇头，说：“我们都是自己找碴对碴。大家一直是这么做的。”
“赵组长，我有个建议……”唐修景看了赵礼，犹豫着。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赵礼给了唐修景一个鼓励的眼神。这个年轻人，总是有些不同于其他人的想法。也许，他的想法可以让他们走出眼前的困境。
“上次你说有人来应聘，只是那些人只懂些皮毛。”唐修景说。
“嗯。那些人都不适合。”赵礼点头。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人利用起来，不用他们做后面技术含量高的工作。只让他们把因地震混到一块的瓷片分出来，编号。”唐修景试探地看着赵礼，说。
赵礼沉思了一会，眼睛亮了起来，双手拍了一下，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做呢？”他在修复间里来回走着，双手不停搓着，说：“这可以减少我们不少的时间。我们领回瓷器，就可以直接根据编号，进行打磨、黏结。”
唐修景笑笑地接着说：“还可以招一些技术相对好一点的，进行补缺后的打磨。”
赵礼停下脚步，走到唐修景面前，拍了拍唐修景的胳膊，赞赏地说：“唐修景，你真是个天才。”
唐修景被赵礼这样一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其实，这也不全是我的想法。是我爷爷提醒了我。”
“你爷爷是个锔瓷界的高人啊。”赵礼点头，说：“如果不是他年岁太高，我真想向馆长提出，请他老人家过来指导。”
唐修景说：“这次，爷爷很支持我来帮忙。他也很关注这次的事。希望我可以为你们尽一份力。”
“小唐，你和你爷爷的这个办法，我还真没听过。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赵礼问。
“以前我在服装厂上班。工厂的工作流程和这里不一样。他们用的是流水作业，这样出活的效率高。”
唐修景顿了下，又接着说：“这样做，出活量大。但是有利有弊。有利的是，每个人对自己的那档活，都很精通，一般不会出太大问题。弊的是，每个人对其他人的活不太了解，如果出现缺人的情况，要是没有人顶上，就会断档。”
“这个弊端，在博物馆可能会好些。”赵礼思索着唐修景刚刚说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说：“你看，我们博物馆招聘修复师，必须是达到一定修复水平的，才能进入博物馆。所以，能留在这里的，都是锔瓷的高手。”
赵礼叹了口气，说：“所以，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招到合适的人。”
“在那些应聘的人中，挑些技能还行的，只让他们做这些简单的事，问题就不会太大了吧？”唐修景问。
“这个，是可以考虑的。只是，我做不了主。要向馆长汇报。”赵礼过了刚才的兴奋劲，想起了这事并不是他能决定的。
唐修景看了赵礼，心里有种不太乐观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