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寨外,一个隐秘的山洞里。
泥土堆起,还带着丝丝土腥味,一个小小的坟墓就这样形成了。
墓里面埋着几个董小胖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们,黑色的土壤覆盖住了他们。董浩的眼神盯着这个新坟,似乎可以透过泥土再次看见他们。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心里的痛苦这么难以抑制?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要做什么,”董浩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认识的人里面权利最大的就是村长,在我看来和村里面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那么我努力不努力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也不过是这样。”
“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可能会继承村里面的狩猎队位置,像我老爹一样。”
“……但现在毕竟是不一样了啊,”董浩感叹道,话语中有一些无奈,“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平凡的生活了。“
“就算是没有遇见我们,你的人生也不会一直平凡下去的。”诸葛亮突然说道。
董浩点了点头——他其实一点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他知道诸葛亮不会解释。
“遇见了你们,我这段时间看到了我十多年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世界比我想的黑暗和危险的多,让我想要做点什么。”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是一个村子里面出来的孩子。但就在现在,我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我可以把那些坏的全部杀光,那么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好的了吧。”
董浩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默。这几个陌生人的死对他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需要发泄。
现在,他需要一个声音来支持他——或者反对他。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试试看吧。”声音自脑海中传过来,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好好休息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以后恐怕会比较辛苦了。”
董浩依言坐在洞穴的一个角落里,闭上了眼睛。他想要入睡,但他哪里睡得着!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几个女人绝望的脸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
青龙寨,大厅。
厅里面现在是杯盘狼藉,反映出之前狂欢的景象。那时候的他们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整个青龙寨居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大当家的坐在大厅中央的那把交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椅子上的扶手,没有开口说话。二当家的跪在大厅的中央,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三当家的抱着手站在一旁,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东西你藏到哪里去了?”
沉默了许久,就在大厅内的众匪都因为这紧张的情绪,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的时候,大当家的终于开口说话了。
“……”
二当家的没有说话,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哎!既然你这么的冥顽不灵,那我也就只好……”大当家的等待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我知道……我应该猜到的……”说话的时候跪在大厅的二当家,此刻他抬起头,惨笑着,眼神中悔恨与愤怒的情绪交替出现。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但想来一定是非常贵重的。甚至那些东西有可能并不属于你,而只是上面的人物交到你这里暂时保管的。”二当家的开口就没有打算停止,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说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居然东西丢了,那么自然就需要有人去承担责任,平息那些大人物的怒火。呵呵,现在看来,恐怕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冤枉你?”大当家的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的问道。
“你明明知道并不是我拿了你的东西!我连密室的大门都没有来得及出去!”二当家的嘶吼道。
“其实你说的没错,拿了东西的人真的不是你,你并没有将东西带去的时间和能力。”站在一旁的三当家突然开口,一开口就是在为二当家做辩解。
同样站立在旁边的一众匪徒不禁有些茫然和不解。
一直被认为是大当家的头号狗腿的二当家,突然“出卖”了自己的主人,据说是趁着这次寨子几乎倾巢而出的时候,偷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一向和二当家不大对付的三当家,又突然出声支持二当家。要知道之前定二当家的有罪的,可是现在正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大当家,这岂不是相当于和大当家面对面唱反调?!
就连二当家都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三当家一眼,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替自己说话。
无论如何,他总是燃起了一些生的希望。三当家说出来的话,在寨子里面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但下一刻,三当家的话却又让他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虽然你确实是被冤枉的,但这不代表你不会死。”三当家笑着说道,眼睛看向了大当家,转而又看向了大厅里面的一众匪徒。
“你真的很了解大当家,因为丢掉的东西确实不是他自己的。”三当家的开始分析,“如果是大当家的自己丢掉的东西,他也没有必要公开的去审问你,那时你说不定就会有活命的机会。
东西既然不是你拿的,那么一定是那位神秘的杀手的手段了。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但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我们告诉上面的大人物,您的东西被我们的敌人偷走了,所以不关我们的事?!
你觉得那些大人物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就算他们相信,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灭掉青龙寨来杀鸡儆猴!
所以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人要死,刚好二当家你那时候又在密室里……呵呵,真要说起来,你死的倒是也不冤。”
“就算你们杀了我!东西不在我的身上,你们也还是解决不了大人物的问题!”危难之际的二当家,感觉脑子要比平日里转得更快,他急中生智地辩解道。
“我们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但是我们可以拖延时间。”三当家继续热心的分析,
“东西在一个死去的二当家的手上,总比在一个不知名的神秘杀手的身上要好找的多,想来大人物也会给我们一些时间去让我们找到那个东西。”
二当家的明白了,原来自己想的一直都是错的,是不是被冤枉的根本不重要,自己只是一枚用来拖延时间的棋子!
他转头看向大当家的,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既然我是被冤枉的,那你们还敢杀我?!”
在死亡的阴影下,二当家的顾不得太多了,所有藏在心里面的话都开始往外冒:
“我跟大当家的已经快二十年了,你们都说我是他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你们说得没错!
这么多年,我都像狗一样的活着!现在又要把我当狗一样随意抛弃,我不甘心!”
二当家跪在那里声嘶力竭,去找寻生的希望。奇怪的是,就算如此,大当家的居然没有阻止他。
“原来二当家的是替罪羊啊,我就说他怎么敢有胆子去偷大当家的东西!”
“谁说的?!你没听见大当家的说吗?二当家的确实潜入了密室,只是那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他拿的!”
“这样说的话,二当家的确实罪不至死啊!”
“……”
“你没听见三当家的分析吗?!如果现在不找出一个替罪羊,我们只爱着你的所有人都会死!”
“就算是这样,那也未免有些……”
“二当家的也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潜入密室,他现在也不会被当成替罪羊!”
“哼哼!如果二当家的不是替罪羊,那替罪羊恐怕就是我们中的一个喽!”
“既然如此的话,……那二当家的该杀!”
“没错没错,的确该杀!”
“他不死我们就得死!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
众匪徒一开始议论纷纷,然后慢慢的想明白了。如果想要活下去,杀二当家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二当家的彻底绝望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当家的没有阻止他说出事情的真相,三当家的还会帮他洗清清白。
原来真相其实不重要啊……
三当家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男人,在自己来到青龙寨后便一直和他不对付。如今他终于要死了,但三当家的心里面却没有一丝丝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哀与愤怒。
他悲哀愤怒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二当家,而是曾经的自己!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自以为伸张正义的他被迫跪倒在刑场上,四周是扑面而来的要求杀了他的声音……
幸福的人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二当家的还准备说点什么,一道人影从他身旁环绕了一圈。
大当家的静静的坐在交椅上,仿佛从来都没有移动过,但是手中赫然多了一个人头!
大厅中央只余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血迹慢慢的从伤口流出,像一条蜿蜒的小溪,曲曲折折的向前移动,慢慢流到了三当家的脚下。
三当家的向旁边移了一步,避开了血迹的前进路线——他喜欢杀人但是却不喜欢沾血。
大当家的环顾四周,所有接触到他视线的人都忍不住地下了头表示臣服,就连一向骄傲的三当家也是如此。
他也同样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的恐惧,他知道这一次他已经失去了那些人的信任,他也知道这些人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连一直忠心的二当家都随意杀了,如果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
很多人似乎都忘了,他当初创立青龙寨靠的可不是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