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是盐城最热的月份,沉闷且潮湿的空气使人格外难受,呼呼作响的空调发动马达使出浑身解数也难冲散夏的炎热,喧嚣大街上的人流随日出与日落的更替成巨大的抛物线,街道上的叫卖声越发低弱,好像生病的老人,有气无力地等待客人上门。
叶逍半躺在黄海森林公园里的一把木质长椅上,喘着粗气,额头上一颗顽皮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痒痒的、痒痒的。
疲惫使他懒得理会额头上的汗液,好像只要不让他动起来,什么都没有关系。
离开A市已半月有余,叶逍去了云南、新疆、内蒙古、张家界,而盐城是莫静茹跟他提起过且去过的最后一个城市。
每当到达静茹去过的城市时,他总感觉静茹就在身边,她的笑、她的泪、她一切的一切犹如洪水般在脑海中涌动,挥之不去,呼之即来。
“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莫静茹双手托着下巴,清澈的眼神里不容有一丝欺骗地盯着叶逍的眼睛说。
那时的叶逍被莫静茹的烂漫天真弄得不知所措,这世上哪来的爱啊,叶逍心里暗笑。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世上不是无爱而是爱因爱而生。
呼吸均匀后,叶逍缓慢扭动身躯,从背后的黑色旅行包中掏出一瓶百岁山矿泉水,犹如饥渴的狼贪婪地喝着刚开瓶的矿泉水,可能喝得太急了,若干滴水从口中溢出,顺着下巴流到了脖颈上掉进了灰色短袖内,被热的发烫的身体烤干了。
正在叶逍喝得最起劲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狂饮的乐趣。他用手臂擦了擦下巴,把喝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盖拧好,装进背包中,从运动短裤兜里掏出嗡嗡作响的手机,手机屏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换做以前叶逍一定视而不见,而今时不同往日,清闲的生活偶尔有人打扰才显得真实。
“喂,您好,我是叶逍。”
“您好,我是A市警察局的李跃强,我想您可能记得我吧。”李跃强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把抽剩半根的玉溪牌香烟在烟灰缸里撵灭。
“抱歉,我不记得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好像没有犯法吧。”叶逍听到对方抛过来的身份心咯噔一下,好久没看新闻的他似乎意料到了什么,准确说从他见那人的最后一面起他便猜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
“您认识王雷吧,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认识,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一个月前,怎么了?”叶逍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问道。
“一周前他死了。”
“啊!”叶逍瞪大双眼,从长椅上猛然站起来,接电话的左手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不知是因天气原因还是因过于激动又多了些。
“据知情人说,您离开A市前曾与王雷发生过激烈争吵,方便透漏争吵原因吗?”李跃强隔着电话感应到对方听到王雷的死讯异常震惊,“真的不知情还是在掩盖什么?”李跃强皱着眉头想。
“他想低于市场一半的价格买我的酒吧。在你最落魄的时候你的兄弟趁火打劫,换做是谁都会暴怒吧。”
叶逍的回答不容置疑,正所谓商场无兄弟,金钱高于一切。据王德调查发现叶逍的酒吧近三年来确实入不敷出,在这个时候卖掉酒吧不失为明智之举,但李跃强的第六感告诉他叶逍似乎有所隐瞒。
“没事我就挂了,我这边有点忙。”叶逍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讲道。
李跃强从叶逍的语气中预感今天这通电话似乎一无所获。“最后一个问题,您8月18那天晚上10点在哪里。”这是王雷遇害的时间。
叶逍不假思索说:“在张家界飞盐城的飞机上,晚上9点半的飞机,不信你可以查一下。”拜飞机上那个身穿粉色连衣裙、大约3岁左右的熊孩子所赐,他死也不会忘了那趟郁闷至极的飞机。
那女童的大便味似乎随叶逍记忆浮现出来,一想到这叶逍不禁打了个冷战。
电话以失望收场,这样的结果似乎在李跃强的意料之内,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尚未开封的玉溪牌香烟,小心翼翼拉动烟盒外透明的塑料膜,5秒后,盒子里的一根香烟在李跃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冒着烟,倏地一缕淡灰色的烟雾从他口中呼出,缓缓上升,然后与空气中的物质融为一体。
王德从航空公司了解到的结果证明叶逍并未说谎,虽然他有作案动机,但毫无作案时间。案件再次陷入僵局,李跃强想起早上局长的话心情沉闷,看来一个月内必须侦破案件,否则他想提前退休的请求可能有变了。
法医处并未提供有价值的信息,除了知道作案工具为类似于厨房使用的鸡骨剪和死者口腔中有迷药成分的物质之外别无其他。
“看来凶手应该是用迷药迷晕了死者,然后用刀割掉了生殖器官,等死者完全死亡才离开现场。”李跃强手中的香烟只剩烟蒂在指尖晃动,“从监控中看到死者是独自驾车来到劳动公园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难道凶手是死者熟悉的人?还是另有隐情?”
“问题到底出在哪了,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信息……叶逍、王雷昔日的兄弟,莫静茹,叶逍昔日女友……”李跃强把早已熄灭的香烟狠狠仍在地上,眼里迸射出惊人的亮光,“原来我们都错了,有比叶逍更有作案动机的人……”。
“王德,王德快过来。”李跃强兴高采烈地喊道,与之前的愁眉不展简直判若两人。
“师傅,怎么了。”王德听见李跃强的呼喊赶紧放下手中的案件本,匆忙冲到李跃强的办公室疑惑地问道:“出什么大事了吗?”
“还记得之前莫廷来警局大闹这件事吗?”
“莫廷是谁……我不记得了。”王德歪着脑袋,挠挠头尴尬地说。
“笨蛋,就是那个自杀女孩的父亲啊。”
“喔……我好像想起了。”王德倏然眼神亮了起来,兴奋地拍手,“他好像说过他女儿被叶逍的兄弟强暴了,说要报仇……难道王雷就是强暴他女儿的人……”
“小王可以啊,一点就通,看来为师可以放心退休了,再也不用为你的智商堪忧喽,哈哈……”
“师傅,我马上去办。”说完王德飞速离开,由于跑的太快额头撞到了紧闭的玻璃门上,他揉揉头,侧身对李跃强傻笑起来。
在王德离开的瞬间,李跃强脑海中闪现一个大大的疑问:“莫静茹真的被人强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