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望老汉回了屋,留下闵川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已是子时。回想刚才所见,闵川不由打了个冷战,想来还是得去廖无识那,问个清楚明白。
轻扣房门,只听里面廖无识轻轻道了句:“进吧。”闵川便推门而入。见廖无识倚窗独坐,半个身子在月光下,半个身子在阴影里。闵川正想开口,廖无识却先问道:“刚才你看到了?”
闵川心知他在问的是什么,便也老实答道:“看到了。”又追问道:“先生,那大汉究竟是人是鬼?怎得从我梦里跑出来了?莫不是我害了病,看到幻影了?”
廖无识淡淡说道:“那是我的法魂。”
“法魂”这一说,闵川是头一次听闻:“法,法魂?是什么?”
廖无识站起身,走出阴影,洒入窗间的月光将他脸色照的煞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乃玄门大弟子,四天君之首,一元天君。位居仙格。”
廖无识登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历经种种怪事,他早已觉得廖无识的来历必定不一般,但原本以为他至多是个浪荡江湖的异人,谁曾想,居然是传说中的玄门中人。闵川喃喃自语:“玄门?真的有玄门?”忽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廖无识:“那先生你就是神......仙咯?”
“我说了,玄门中人,位居仙格。大体上,就是你所说的神仙的意思。”廖无识语调平静,对闵川的讶异显然早已在意料之中。
闵川猛吸一口凉气——想不到传说是真的。“那先生......哦不,上仙刚才说的‘法魂’,又是何物?”他接着问。
廖无识听了,低头在房里踱步,显然是不太乐意告诉闵川全部真相,良久才好似做了决定般,说:“玄门之术,重在御魂,而每个御魂师,都有一个自己的‘法魂’,法魂在,魂师在。倘若被夺了法魂,则御魂师也就好比是个傀儡一般。和凡夫相比,除了活得久点,也就多些拳脚功夫罢了。”
闵川听廖无识这番讲说,略微明白了一些,也开始从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琢磨了一会,又问道:“那‘魂’是什么?是人的魂灵吗?”
“世间苍生,无论人兽,其皆有灵。而玄门的法术,便在于找出‘魂力’最强的灵,而后驾驭它,使它为我所用。”
说道:“那我现在身上,就是有了上仙的法魂?那我岂不是也......”闵川误以为自己身上有了法魂,便也能位居仙格。谁知不等他说完,便被廖无识打断:“并非如此。之所以将我等称之为‘御魂师’,关隘便在个‘御’字上。于是便自有一套御魂的法门。若御魂师不能掌握御魂术,或者自身元神过弱,再贸然试图驾驭法魂,只会受其反噬,最终走火入魔,不死也成了个疯子。”
廖无识一席话,把闵川说的冷汗直冒:“这......真是坑死我了!”
“不同‘法魂’有不同秉性,大致上便是阴阳之差。怎奈我的‘法魂’偏偏又是至刚至阳那一路,故而才有你身如灼烧的痛楚。”
“那,我该怎么办呢?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活活痛死不成?”闵川急问道。
廖无识摆摆手,“尚有一救。我现在就传你本门的御魂心法,固然你是凡夫肉胎,但这心法是本门御魂根基,并不难学,若你日夜勤加练习,尚且可以缓解一段时间。”说罢,廖无识把闵川唤至跟前,低声对闵川说了一大堆话,便是在传他玄门的御魂心法了。
临了,廖无识抬头问道:“都记住了?”
闵川颇有些为难,“上,上仙,能再说一遍吗?”
无奈,廖无识又将刚才所说的一段话重新复述了一遍,闵川这才算记住。不提。
此后数日,闵川对那晚所学的玄门心法每日都练习,境况倒也略有缓解。如此过了两三个月,忽有一日,赵三牛背着个人,气喘吁吁跑进闵川家,进门便喊道:“德望叔!你看看这人!”应声而出的不是德望老汉,而是闵川。原来德望老汉天刚亮便被县太爷引荐到府台大人家中,为府台大人的小妾看病,此时尚未回来。
闵川跟着德望老汉这些年,也略微习得些许四诊之法,便先让赵三牛把那人背到自己房里躺下。只见那人脸色惨白,双唇青紫,出气大于进气。闵川勉强给他把了一下脉,发现这人脉象混乱不堪,完全不是自己那点可怜的医术可以治得了,于是只能作罢,叹口气道:“我是无能为力了,只好等我爹回来看看。”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吴尘?”二人一看,是廖无识。只见廖无识两步到了床边,问闵川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闵川刚才只顾着给那人诊脉,便问起赵三牛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一日赵三牛和往常一样,天刚亮便出门,下地干活。他牵着老牛耕着地,忽然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在地里蹒跚着。一开始他只以为是村里哪个老乡,在外喝了一夜大酒,现在才回来,便也不做理会,继续埋头干活。过了一会,再抬头时,那人竟挪着步子走近好多,轮廓也逐渐清晰。赵三牛看那身形体态,不太像村里的人,心说大概是别村的人,喝多了酒一宿没回去,便哂笑道:“大哥,喝高啦?”谁想那人竟不答话,赵三牛讨个没趣,便也不再看那人,自顾自干活。等他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那人不见了踪影。心下觉得奇怪,旋即便看见二十丈开外,那人晕倒在地里。跑过去一看,见那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归位,赶忙扔下农具,背上他便一路来到闵川家。
“怪了......”听罢赵三牛所言,廖无识若有所思,一脸不解的神情。
闵川问道:“廖先生认识此人?”
廖无识抿着嘴,欲言又止,显然是不想当着赵三牛的面说太多。床上这人,廖无识何止认识,他便是玄门师尊座下左右护法之一,玄门左护法吴尘。只是这吴尘自师尊闭关以来,便一直协助料理门内事务,怎会下山?而且,这一身伤,显然是被人打的,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廖无识被赶出玄门后,魔君已将玄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