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婚车已开到了另一小区的楼下,看着楼梯口那鲜红的大喜字,乐然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云熙比先前显得更加消极了,听着鞭炮响起,乐然无奈的推了推呆在一旁的云熙,云熙转头看了看乐然,乐然怯怯的指了指楼梯口的众人,云熙才回过神来,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挤出了一丝笑容,接着缓缓走向了众人……
来到新娘子的住处,大大的客厅布置得特别温馨喜庆,敲开准新娘的闺门,洁白的婚纱托着长长的裙摆,头纱似薄雾般轻轻撒了下来,伴娘们见新郎进门,将粉色的玫瑰花瓣抛向空中,花瓣一片片从空中慢慢飘落。有的顺着头纱滑落,有的停留在婚纱的褶皱上,在玫瑰花瓣的点缀下,眼前的婚纱显得更加漂亮,新娘子的回眸则显得格外美丽动人了……
她叫素心,一个跟名字一样素雅纯净的女孩儿。
虽然画了淡淡的妆,但仍然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与疲惫,强撑着笑脸注视着云熙。
云熙顺着旁边人的起哄,走过去扶住新娘,并轻轻的吻在了她的额头,新娘红着脸抱住了云熙,依偎在他的怀里……
婚礼的现场,到的朋友并不多,都是素心的朋友,她不想要太多的人来参与她的婚礼。云熙也担心人太多,素心的身体会撑不住,所以婚礼基本上就是准备走个过场。
但婚礼会场却布置的很精致,整个婚礼会场以粉色为主题,各色的玫瑰点缀着。听说这是按素心一直梦幻婚礼的样子打造的,婚礼按流程,一步步进行着,整个过程里云熙一直细心的照顾着素心。
正当两人准备交换结婚戒指的时候,素心打断了这一切,整个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凝重了……
素心望着云熙,云熙也被素心的举动弄懵了,看着眼泪在眼框里打转的素心,云熙牵过了她的手,心疼的安慰道:“素心,怎么了?”
素心强忍着快要流出的泪水望着云熙说:“对不起,婚礼进行到这里我已经知足了。谢谢你为我圆了我的梦,请你原谅我,这个婚礼只能到此结束了。”话落,素心轻轻亲了愣在那里的云熙后哭着跑开了。
一旁的乐然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今天发生的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在他看来云熙是需要大把时间来消化的。
他现在除了能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拍了拍云熙的肩,那是他们男人之间才有的,一种相互安慰的默契。
所有的朋友也被这一幕弄得糊里糊涂。这原本就是他答应素心的一个心愿,只是云熙没料到,素心会突然这样来结束……
所有的好友一个个来道别离开,婚礼现场静得只剩下乐然和云熙。
此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的刺耳,乐然接过电话,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原来素心晕在了河边,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云熙听到这里,什么也不顾就跑了出去,乐然跟在后面喊着:“云熙,等等,我开车送你去”。
来到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素心,云熙狠狠抓着医生手不肯松开,“求你们再救救她,求你们了……”
素心吃力的伸出手,云熙看着素心,立马转身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道:“放心,没事的。”
素心微微一笑,吃力的说道:“你真傻,这么多年了,我的身体什么样,我们都很清楚,你又何必再来为难医生呢?”
顿了顿喘着粗气又说道:“何况,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我不想在离开前还要被全身插满各种管子,能答应我吗?”
云熙无奈的点着头,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这些年他和素心都清楚,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却一起走过了彼此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那种感情已经让他们亲如一家。
可如今,这个他一直当亲妹妹来照顾和疼爱的女孩儿,走到了她人生的尽头,他除了能圆了她穿上婚纱的梦想,剩下的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的挣扎着,这一刻的离开对于她来说或许是解脱,可对他来说却又是一次痛苦的离别。
眼泪一滴滴打在素心的手上,素心的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素心看了看房间,对云熙说道。
云熙有些吃惊,这些年,这是素心第一次叫自己哥。以前不管身边的人怎么说,她从来不叫。
几年前她跟云熙大吵一架,还曾说过,她永远都不会承认他是她的哥哥。今天却这么突然的叫自己‘哥’。
看着素心,云熙点了点头。
房间只留下了云熙和素心,空气也瞬间像是凝固了。片刻,素心才说道:“哥,能扶我坐起来吗?”
云熙试着慢慢调高了病床,并帮素心在身后垫上了枕头。
素心示意云熙自己想喝水,云熙又赶忙把水递到她面前。
喝完水的素心握着水杯,半晌才慢慢说道:“哥,这些年我觉得过得特别幸福,因为有你和爸爸、妈妈那么疼爱照顾我,这些年要是没有你们,也许我早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那么的多余,可遇到你们以后,陪着妈妈去做义工,爸爸还为我找到了亲生父母,你教会了我那么多医学上的东西,我觉得这几年,我活得特别有意义。让我懂得了珍惜生命,尊重生命。所以我的人生因为你们,而变得有意义。”
“素心,怎么突然说些,这些年,要是没有你的精心照顾,我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好。如果没有你陪着妈妈,我跟爸爸又怎么安心工作。这些年,因为你带给我们的幸福,你又能够体会多少呢?所以,我们别轻言放弃好吗?”
“我很清楚我的身体,我也舍不得爸爸、妈妈和你。可是哥,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身体的疼痛我也许还能支撑,可是一遍遍徘徊在生命的边缘,一遍遍练习着跟你们道别,那种折磨,我实在不想再撑下去了。原谅我的自私吧。”
“素心……”此时的云熙早已泣不成声了。
“哥,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素心拉过云熙的手。
“你说,只要哥能办到的,什么都答应你。”
素心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慢慢说道:“等我走了以后,先暂时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尤其是妈妈,我不想看着她伤心。”
素心顿了顿又才说道:“等你遇到嫂子以后,先带她去见妈妈,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我的事。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喜欢嫂子的,我也相信,嫂子一定会比我把妈妈照顾的更好。到时候,我就不用担心妈妈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了。”
说道此处,素心的眼神有些黯然了。
“素心,没人能取代你在我们家的位置,你永远是我们家的大小姐,妈妈的小公主。千万别胡思乱想,知道吗?”云熙安慰道。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了。”素心打趣的说道伴着咳声。
“我知道大家一直都疼爱我,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等我走以后,你们能少伤心一点,能有更合适的人帮我去照顾你们啊!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你知道我不会结婚的。”云熙说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嫂子,我相信你们很快会见面的。”素心突然有些不敢看云熙的脸了。
“在你现在住的地方的书房里,书架下面有一个带锁的抽屉,钥匙在旁边的花盆下面。里面有我留给你很重要的东西,记得等我走了以后再去打开……”素心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了,云熙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不得不打断她的话。
“素心,你说了这么久,都累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等我们养好身体再说。”
“哥,你一定要记住我刚刚跟你说过的话。”素心紧紧拉着云熙的手。
“哥都记住了,你先休息好吗?”云熙试图去把病床调平,可被素心阻止了。
她用剩下最后一丝力气说着:“等你见到嫂子,一定要记得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让她原谅我。你一定要记住。”
“素心,我们不说这些好吗?”云熙把说话的语气稍微提高了一些。
“哥,这些都是我最后的心愿,求你答应我。”素心带着咳嗽声央求到。
“素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答应你。”云熙无奈的说着。
素心略带苦笑的说道:“谢谢哥,你也一定要原谅我。”
“好,原谅你,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哥,我饿了。”
“好,你乖乖休息,我这就开车去给你买吃的。”
素心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云熙慢慢将她的床位调平。然后轻轻关上门,驾车离开了医院。
可等到他提着吃的回来的时候,素心却已经没了。
今天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让云熙崩溃了,握着素心仅剩余温的手,倒了下来,他这一天太累了……
当所有的鼓乐、鞭炮声都停了下来,若雪的心却依然无法平静,疑问、心痛、无奈……五味杂陈,那些年他俩对未来生活的美好规划,现在却像针一样,一根根扎在自己的心上。
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循环着,一遍遍无休无止的过着。哪怕这些年云熙一直不在自己身边,可她的心至少不孤单;但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年她不但是孤身一人,那个曾经一心只有彼的心,也早已经弄丢了。
想到这一些,若雪的眼泪就更加无法抑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