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怎么散去的,楚汉阳已经印象模糊。也怪,他没怎么吐,但确醉的不轻。当他头疼、想喝水撒尿、清醒过来时,发现己在施清江的床上,浑身是汗,肚子上搭一条宽毛巾,看那父母送给自己的金黄色的西铁成牌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阁楼式的木屋里没有电扇,木架床上一把蒲扇,小书桌上有纸质折叠扇,一个十五瓦的灯泡拖着电线临时挂在可移动的木质立柱式衣架上,靠街道的那个一米见方的木格窗被一根竹棍撑开一小半,透窗可以看见对面的房屋和沿屋边如悬河般的星空,夏夜的风吹进来,把木屋里的酷热降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楚汉阳支身一看,屋里没人。
汉阳准备下床,施清江洗了澡推门进来,乌发用白手绢扎着,夹着脸盆,提着开水瓶,换了干净的短袖白衬衣、天蓝色的褶皱短裙,刹着塑料凉鞋。她见楚汉阳欲下床,忙叫他别动,自己放下东西,拟来招呼他。汉阳说撒尿,清江做了个鬼脸就搀着他下楼,给他指了位置自己站在不远处等着。楚汉阳撒尿时突然想吐,肚内翻了几次被镇压下去。他回来上楼时呕吐感又加重,坚持着来到屋里,施清江刚从床底拖出个洗脚的木盆,楚汉阳就爬在床边“哇哇哇”来了一阵……清江拍他的背,给他喝水漱口,然后扶他上床,把秽物端到楼下倒掉,拖擦地板,最后又用热毛巾帮他擦身上的汗,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很麻利地把屋里和汉阳弄得干净。
看着汉阳轻微地打起鼾来,小施姑娘感觉也有些累了。她把那两蛮碗酒一口灌下去,过急,也是差点翻出来。大概还是有量吧,一直晕晕但没醉倒,还做了这多事儿。这时她坐在床边看着鼾睡中这个光亮灵活的小伙子,思忖他还真是个大孩子呢,不会喝就不喝呗,呈什么能撒,男人啊,是不是都这德行,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她这么想着,似乎少了疲劳,干脆从竹架上取出一本《高山下的花环》,把那灯往床头移了移,自己坐回床边、守着她这个喜欢又预感变数太大的准军官看起书来……
楚汉阳惭醒过来,矇眬中一个灯下看书的美人,真实的就在眼前,乌发清香,俊脸绯红,丰胸起伏,曲线优美的青春女体以从未有过的强大魅力吸附着自己,特别是手边她那白嫩的大腿,以难以抗拒的力量让自己浑身膨胀,不能自控……
施清江正看着书,一只男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她怔了一下,继续看书。那手潜进短裙顺着大腿往上小心翼翼滑了一掌,姑娘呼吸加快,还是继续看书。那手又往上滑,但见清江轻声且果断地说:“不行!”,脸通红,没看楚汉阳,只是把自己身体往后挪了挪。楚汉阳“腾”的坐了起来,鼓起勇气说:“怎么不行?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保守。”施清江抬头正视面前这个有些猴急的男人,放下书,把自己一双火烫的手压在他刚才那个不老实的手背上,温柔而坚定地说:“不是保守,是不到时候。”
“那要什么时候?只摸一下、一下,行不?”
“不行!”清江口气坚定,接着说:“等结婚成了你的女人,怎样都行……”清江说完,羞红脸转身把那木格窗关下来只剩一条缝。回身见汉阳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轻声道:“你再这样我先走了,到三姐屋睡觉去,明早再过来。”
汉阳见她如此坚定,自己内心理智的力量似乎得到策应,虽有不甘,也只能顺势作罢。他移动身体靠坐在床头,和尚打坐般盘起双腿,用大毛巾盖住下身,生怕在这么传统理性的女子面前露出尴尬来。他记得大概十二三岁时爬树掏鸟窝,那部位几经摩擦竟然硬翘翘的,痒得掉下树来吓哭了,树下一直仰头看他掏鸟的大爷问清原因后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脑袋说:“你小子有种,能成事,将来不是土匪就是英雄”,他当时并不明白。后来入伍在军营澡堂,他发现自己那儿真是比一般战友们的要粗大不少,欲望似乎更为强劲,还特别敏感,以至于在部队早操时要用手在裤兜悄悄把那东西按住才能正常跑步。他悄悄请假到五台山问诊和尚老中医,结果那老方丈也是呵呵一乐,缓慢说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应属那方面遗传特别发达的少部分人。别看这部分人只是少数,但却是种族之精华、繁衍之血性,通常免疫、智力等功能同样一流,乃至生命旺盛、精力充沛、学习力强、魄力超群,或为族群骨干,或为行业翘楚,或为一方豪杰;但若仅仅那方面发达而其它欠缺,则又与毛驴无异,管束不当会祸人害已……”(后来他为病重的父亲擦洗身子时,才意识到老和尚的遗传说并非瞎咵——父亲的就明显大于常人。心想难怪有的诺贝尔奖得主敢说娶了小三十多岁妻子还生活正常,难怪古有八十丈夫十八妻还能生育之说……)。
汉阳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表示自己老实了,请清江坐到跟前来说话。
施清江倒了杯水递给楚汉阳,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在离床一米的位置坐下,用那把蒲扇替楚汉阳扇风,看着他有些难堪,故意找话调侃道:“你们部队有蛮多漂亮女兵吧,你都这么开放?”
“那呀,女兵是不少,但我不是那种人吧。”汉阳辩解说。
“那保不准嘞,你不找别过(个),别过(个)找你撒。”清江“扑哧”笑出声来。
“哎哎,这你得信我啊。”汉阳故作生气并转移话题道:“听说土家嫁女要的彩礼很高哇,我这穷当兵的怕给不起哟。”
“是这风俗。不过,你真娶我,我不要彩礼。我们两双手一样可以过好,就像那歌唱的一样!”清江很肯定的说着,脸上充满了自信和期待。
汉阳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早,猛然想到有几个想问的问题,于是一边问一边把水递还给施清江,自己拿过扇子,装模作样地帮清江扇着。
施清江针对他的问题一一解释说:
“你问奶奶跟我家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奶奶姓名田青,是我远房么爷施岩松的夫人,么爷解放前夕去了台湾,走时他和奶奶刚结婚,你认识的施梦嫒是他们的女儿。原来我爷爷、阿巴也都在土司庄园,世袭庄园里的管家工头吧。据说他们那时候主仆如一家人。”
“你说我阿巴好像有军人素质而且唯奶奶是从,我觉得这是奶奶辈份高嘛,虽说他们年纪差不多。不过我阿巴解放前确实跟么爷一起当过兵,解放时起义成了解放军后退伍的。”
“至于施梦嫒和施光辉,我喊孃孃和叔叔,实际也只比我大十来岁。施梦嫒七七年考上江城地大,施光辉也是那年上的江城音乐学院,都还在读书吧……怎么样,回答完毕。”
楚汉阳也就故作首长姿态,拍手道:“很好很好,呱唧呱唧……”又想起什么,问:“我刚才只是瞎吹,小奶奶怎么一下就火了?”
“噢,这个,你踩着雷了——用你们当兵的话”,施清江“嘻嘻”一笑,见汉阳真像不知道,反问汉阳最近这么大新闻不关心吗?她以为军事院校的学生应当都关心国家大事吧。
“什么呀?”楚汉阳一头雾水。
“电台天天播呢。”施清江说着从木墙上挂着的书包里取出一份近期的《长江新闻报》递给楚汉阳,指着头版一篇署名黄青、题为《科学探索不是猎奇瞎编》的文章,示意楚汉阳看。
汉阳接过报纸扫了一眼,说这文章他看过,仍对清江眨巴着眼睛,意思是这文章这跟年轻奶奶有什么关系。
施清江问汉阳,不知道这篇文章作者是谁吗?汉阳说知道啊,黄青嘛,上海《自然界杂志》编辑部名誉顾问,前不久因公开发表了与《自然界杂志》编辑部观点对立的文章而名声大噪。
施清江追问:“你知道她是谁?”
楚汉阳:“谁?”
施清江:“黄青就是田青。”
“啊……”楚汉阳张着嘴巴,半天没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