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枫走到边上,拍了拍身边的家丁,让他们让出个位置,站上去。
“就他,偷马贼!”法仁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手抓着辰枫的胳膊,一手指着那蒙面人,叫道:“东家,他偷您的马。”
“呸!”那蒙面人顺着法仁的声音,视线转到辰枫脸上,冷笑道:“做贼的喊捉贼,这马是你东家的吗?”
“女的?!”法仁一听声音是个女人,立即鄙视道:“娘们儿家家的,不在家绣花奶娃儿,大半夜的跑出来偷马?啧啧……”
辰枫回头看了眼法仁。
法仁双手捂嘴,退后几步。
辰枫卷起衣袖,背抄手走向中央的赤风马,边走边笑道:“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这马虽不是我的,可也不是姑娘你的呀。”
“这马哪来的,你心知肚明。”蒙面女子冷哼一声,眼神微变,就连额头上的抬头纹都牵动了几下。
辰枫踱着懒洋洋的步子,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姑娘既能与赤风亲近,想必是那丫头熟识的人。”故作为难,道:“只是那小丫头将它托付于我,我既代为照料,就不能让你带走,姑娘还是松手吧。”
“丫头、小丫头,也是你能叫的!”
蒙面女子摔下缰绳,嗖的一下冲到辰枫面前,提拳摆掌,缠绕翻裹,连劈带捶。
“现在的女人这都怎么了?遇个不正常,再遇一个更不正常。”辰枫心生诧异,向右略闪,轻轻避开。
“方才法仁那样骂你,你也不恼,一句小丫头,却气到发疯拼命,这都怎么了?”
“唉!果然临行没看黄历,出行不易。”
蒙面女拳来腿往,连出数招,辰枫却是一招未还。
辰枫想着让上几招,让她撒撒火就算了,毕竟和女人打架,总归不大体面。
打赢了叫欺凌弱小、胜之不武,打输了又不光彩,再说很可能,她还是依雅那小丫头的什么亲近之人,何必当回事。
可蒙面女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辰枫的这种行为就是一种蔑视,是对她的羞辱。
蒙面女气恼更甚,一弯腰,自靴子里掏出一对短刀来。
刀身很薄,刀柄各镶嵌了一颗珠子,刀尖锋芒四溢,刀彩流光溢彩。
辰枫忍不住地赞赏道:“好一对鸳鸯刀!”
“孤陋寡闻,这是避隐刀。”
蒙面女冷哼一声,腾空而起,双刀随着她在空中的旋身,劈出一片绚烂光幕,似点点繁星自空中坠落而下。
“马踏飞燕!”辰枫剑眉微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散去。
“东家,快躲啊,再不躲,你的性命就要交代了。”
法仁四下里寻找可用的工具,最后从花坛边上捡了一块石头回来,边跑边比划着想要抛上石头去打那蒙面女。
辰他还是没出手,而且连闪避都没有,只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微仰着脸,看着那片星光渐渐落下。
“法仁兄弟你住手,大家都散开。”
辰枫待星光落入黑暗,他双肩大合、大开,拳掌徐徐向前送出,动作特别的缓慢,但却带起一股劲风。
劲风犹如龙蛇盘走,又如激流漱石,滚滚流淌而过。
蒙面女子腰身一变,双刀又从两边挥出一片流光,势如波浪。
“刀彩嘛,好看是好看,不过这大晚上的,用刀彩拂对手眼睛,非但削弱了你的杀伤力,还将你的破绽暴露给对手,这是武学大忌。”
辰枫掌风起伏,有如入秋的雨,飘飘洒洒,绵绵不歇。
蒙面女虽然总能抢先一步,却总是被辰枫牢牢克制,像被困在胡同中,转身不能,逃亦不能,处处掣肘。
她又变化招式,改双刀为刺,却还是没能摆脱困境,反而越陷越深。
“如此好的一对鸳鸯刀,在你手上真是浪费了!”辰枫腾挪移转,亦步亦趋,旋身转到蒙面女背后,左掌在她后背心一拍。
蒙面女惯性地向前扑,辰枫又旋身到她左前方,右肩趁势一抗,蒙面女又向后倒。
辰枫趁机单脚一勾,将蒙面女勾至身前,探手夺下左手刀,又一掌将她拍出去。
“南海鲛香珠?”看到刀柄上镶嵌的珠子,辰枫飘身后退,落在五六步之外,不胜惊奇道:“你也来自草原?”
“快将避隐刀还我!”蒙面女后退几步,站住,纵身一跃,跳上一个家丁肩膀,双脚借力,一个纵跳向辰枫猛扑过去。
她这一连串动作,直接把辰枫看懵了。
尤其是她一跳出来,没有任何防护。
不仅门户大开,反而还尽量伸出了她的胳膊,右手上的刀在扑的过程又片出一道白光,攻击的却是辰枫后背。
这般怪异的功夫,真是稀罕。
辰枫显得有些兴奋,反手抽出后腰上的玉箫,道:“看姑娘刀法精绝,就让在下讨教一二,算是长长见识,开开眼。”
蒙面女见箫身碧光闪烁,泛着波纹,不敢硬碰。
在刀快落下之时,猛然一个侧回头,又是一纵跳,右手刀改为左手。
辰枫缓缓举起玉箫,手指上挽了几个花儿,玉箫声起,化作万千点碧光。
蒙面女两手上下翻飞,辰枫玉箫连绵不绝。
银光碧波,电石火花。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余招。
蒙面女猛扑猛打,一把避隐刀,双手交替。
辰枫则相反,玉箫舞的俊雅花俏,柔美至极。
或刺或点,每次都是准确的击在蒙面女的刀背之上,将她的招式巧妙化解。
家丁们屏息凝神,关注着场中二人的相斗。
就连法仁都被场中的精彩所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都忘了手里要丢出去的石头。
“玉箫剑法!武圣人金先生是你什么人?”
“金先生乃武林鼻祖,自然是天下武学之人的师祖。”辰枫虽好奇蒙面女的绝妙刀法,但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又斗了十余招。
辰枫更觉得这刀法怪异,不论是路数还是刀法都与武林各门派截然不同,似乎糅合了八卦掌和太极拳的套路。
“刀还你。”辰枫将左手刀抛还给蒙面女。
蒙面女凌空接住,冷笑道:“你未免也太张狂了些。”
“既要比斗自当公平。”辰枫懒懒一笑道:“我们就以十招定输赢,若是我输了,那是在下学艺不精,赤风马姑娘牵走。若是姑娘输了,你就不得再打它的主意。”
“十招就十招,一言为定!”
蒙面女双刀一翻,犹如猛虎下山,一路强攻,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
“姑娘也太看得起在下了,即便真比试不过,难道连十招都接不下吗?”
辰枫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不这样想,他一边寻找破绽一边腹诽:“这也太愣头青了,不就是一匹马吗?用得着豁出命嘛?真是人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三五招过后,辰枫发现自己小人之心了。
那看似破绽百出的刀法,实际上却是大有奥秘。
蒙面女右手刀打八卦,左手刀走太极,这两把刀有攻有守,既攻守兼备,又互为辅助,同时又兼并了八卦与太极两者之间的刚柔并济,简直是滴水不漏。
“好刀法!漂亮!”就连围观的家丁们都忍不住喝彩。
蒙面女围着辰枫游走,双刀将辰枫死死卡住,渐渐占据上风。
察觉到情势不妙,辰枫翻身后退,不敢继续细研究她的刀法套路,手上招式变幻,玉箫舞的犹如风吹梨花。
“玉箫剑法!”
“莫问归期!”
“你,你是妙音书生?!”蒙面女盯着辰枫的头发惊愕道:“辰枫不过二十四五,怎会满头白发?”
辰枫愣住了,抬手往头上一摸,全明白了。
八年不见阳光,没有食盐吃,辰枫的一头乌发变白发。
刚从岩石洞出来,辰枫也被自己的样子吓坏了。
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皮肤白的近似透明。
辰枫是江湖上是有名的美少年,他自己也好长时间接受不了。
后来遇上个易容师傅,送了套假发给辰枫,才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辰枫”蒙面女愕然了一会,又开始冷笑,笑了几声又仰天长啸:“苍天有眼,大仇终于可以得报了。”
辰枫没好气道:“妙音书生和你有仇啊?”
“你把恩和郡主拐哪里去了?”
“恩和郡主?”辰枫惊讶地看着蒙面女,突然想起她是谁,问道:“你是托……”
“辰枫,恩和郡主在哪?”蒙面截断辰枫的话,双目通红:“你个无耻逆贼,你为了得到子母银蛇令,诱拐恩和郡主出逃阿尔山,你把恩和郡主怎样了?”
“老话说出门不看黄历,祸事必会上门,还真有道理。”辰枫摇头苦笑,自嘲道:“八年没出门,一出门咋就净是些碰瓷的呢?”
辰枫:“我什么时候诱拐恩和郡主了?”
“辰枫,我要你血债血偿。”蒙面女双刀交互,刀法更为狂野霸道。
“哎……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辰枫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玉箫双舞。
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大多时候都是莫名其妙的,靠嘴说说死也说不清。
“八”
“九”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