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夏明吃力的说着,用力拽着绳子。小张在另一头往船里拉,费了好大功夫才弄上来,这要在陆地上,还以为在刨谁家祖坟,不拿财宝倒把棺材给抬出来了。
夕阳下,金属盒子光滑的表面锃亮,按夏明的说法这确实像一副棺材,可是谁家棺材是拿金属做的,外形也做得如此精致,倒像是某个科幻片里的休眠舱。
胡洲无力的坐在铁盒子上,望着夕阳慢慢落下,这应该是出航以来感觉最难忘的一刻,看看今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外面的温度在快速下降,只半个钟头便降到了4摄氏度,记得出航前问过两个航海老手,他们都说这个季节海上温度最舒适,看来都是为了欺负新手胡诌出来的说法,现在就这个温度,凌晨还不得接近0摄氏度,胡洲哆嗦着回了船舱。
“炸!我又赢了。哈哈哈哈”夏阳的笑声充满了整个船舱。
“斗地主不叫我?”胡洲顺手把船舱的灯关了两盏,回到后舱加了一件衣服。
“哥,我们还以为你今晚要陪那副棺材赏月呢!”夏阳说完给胡洲腾了个位置,小张也在一旁乐得不行。
“你治治他吧,这家伙已经六连胜了。”夏明摇摇头,端着咖啡壶走进了厨舱。
胡洲扫了一眼前舱,小声问道:“那姑娘呢?”
“她叫雪莉,后舱睡觉呢。”夏阳边说边发牌,并没有多在意。
出航一直都是四个男人,现在多了一个女的实在不方便,怪当时没有仔细检查船舱,胡洲一边叹气一边拿起牌,可能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睡前舱了。
展开手中的牌,胡洲重排了一下顺序,手里大王小王在手,四个2也在手,拿到地主后胡洲笑了一声,为什么只有玩这种东西的时候才有这种运气。
“春天。”胡洲把牌一扔。
突然船猛地向右侧倾,桌上的牌还有满杯的茶水,全都滑到了小张身上,胡洲的半个身子也摔到桌上,情急之下抓紧了桌角。夏阳紧紧抱住沙发,倒霉的小张往后一倒,没有任何能抓牢的东西,惯到了身后的沙发下。
厨房里也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没放到橱柜的碗全碎了,还有其他没存放好的厨具,原本打算睡前打理好,这下全毁了。
“赶紧去摆正船头。”厨房里传出夏明的喊声。
船没有侧翻,很快平稳下来,这得益于白天没有上帆。小张迅速起身打算去驾驶室,摇摇晃晃的走到升降梯前,可是船又一次侧倾,小张失衡脑袋重重的砸在船壁上,失去了知觉。
“小张,小张,张从严!”夏阳大声叫着小张,小张依旧没有回应。
“你们扶稳了。”胡洲大喊道。待船平稳些,胡洲抓紧时机迅速爬上了升降梯。
这风浪来得太突然了,才几分钟的功夫。
胡洲刚冒出头,一股凌冽的寒风便咆哮而来,抬头一看,天上没有云也没有雨,居然还能看到高挂着的月亮,胡洲来不及想别的,快速冲进了驾驶室,开起发动机就往浪头方向开去。
这不科学,胡洲借着明亮的月光,清楚的看到前面一波又一波奔来的海浪,它们就像横跨世界尽头的台阶,视线最远处明显要高于海平面,也就是说帆船现在一直在沿着水梯往上爬,船头每隔一会儿便激起几米的水花。
这一切就仿佛在做噩梦,很快夏明也上来了,见到眼前的画面也惊叹不已,这整个就是一末日光景。
“我们碰上海啸了!”夏明紧紧的抓着驾驶室的坚固点,朝胡洲耳边大喊,随后把船的马力开到了最大。
“海啸?”胡洲看着那有规律的水梯问道。正常来说,波浪是一起一伏,就像一个石头扔到水里,波纹有起就有落,哪有像现在这样的。
“趁还没有形成水墙,我们得抓紧时间冲过去。”
帆船最大马力开了近二十分钟,每一次冲上一个阶梯都紧绷着神经,船头激起的水花也越来越高,甚至已经可以打到驾驶室的舷窗。夏明放弃了他先前的说法,这根本不是什么海啸,已经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就这样冲上了一个又一个阶梯,一直持续了近四个小时时间。
一切结束后,胡洲关掉发动机,与夏明对视了很久,谁也没有打破这死般的沉寂,直到有人打开门,把冷到刺骨的寒风给送进来。
两人将目光转向门口,看到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走进来,狭小的驾驶室突然变得有些拥挤,那人将头盔摘下,放在驾驶台上,一股热气从她的脖子处冒出来,她一脸严肃的扫了一眼驾驶室,随后用力将门关上。
“谁准许你们把我带到海上来的?”
这一问,让原本就一脸惊容的两人变得更加迷茫,如若不是她开口说话了,两人还以为见鬼了。
“你怎么上我船的?”胡洲问道。
“这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们。”她说完,接着脱掉了她厚重的那身制服,露出一套黑色的紧身衣,然后问道:“这是哪?”
“太平洋。”夏明愣了一会回答道。
谁知那人听到后变得异常惊讶,出去环着年轮号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驾驶室,突然用枪顶着夏明的脑袋,然后一脚将胡洲踢坐在地板上。
“谁让你们把我运到太平洋上来的?不说我打死你。”
夏阳小心翼翼的举起双手,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才能让这个暴躁的女人冷静下来。
胡洲看到这种局面不敢再乱动,放低声音说道:“你冷静冷静,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女人把枪朝天开了一枪,包括她自己也被枪声吓了一跳,随后又匆忙把枪口顶回了夏明的脑袋。看得出来她自己也非常紧张,这中间一定是产生了什么误会。
“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胡洲建议道。
“那好,你们先说说你们这趟的目的?”
“目的?海上旅行啊。”
“旅行?”
“对啊。”夏明和胡洲异口同声的回答她。
“那你们为什么带着我的维生舱?”
“维生舱是什么?”夏明看了一眼胡洲,胡洲摇摇头。
“就是甲板上那台设备。”
“那?那是维生舱?”胡洲听完愣住了。
“那是我们下午在海上捞的啊!”夏明回答道。
从驾驶室正面只能看到那个所谓维生舱的一角,胡洲慢慢站起身从侧面看过去,维生舱已经完全打开,一头已经将船的护栏撞得变形。白天还在奇怪这是啥东西,没想到里面竟然装着这样一个泼妇。
这女人思索了片刻,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仿佛天塌了下来,过了很久才将手中的枪放下。
风刮到后半夜后又停了,到第二天中午,船舱里已经冷得不行,夏明把船上的保暖大衣都翻了出来。胡洲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叫船上的两个新客人起床吃饭,后舱的门敲了很久也不见他们出来,只好作罢,爱吃不吃。
从早上到现在,船舱里一直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气息,大家心里可能都清楚的知道,外面的天气肯定不乐观,但是谁也不想说出来,只是静静的把这顿饭吃完。
“夏明哥,那人到底是谁?”小张小声问道。
“别问,吃饭。”
吃完饭,大家都上了甲板想看个究竟。果然让大伙大惊失色,此时的海面已经不是昨天的模样,仿佛像到了另一番天地,海面上已经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温度计上显示现在是零下17摄氏度,缆风绳上最终还是结上了冰疙瘩。
望着一望无际的冰面,眼睛很快便受不了。想想这几天所发生的的一切,下沉的小岛,失去导航,迫降航班,到昨晚亲眼看到的浪潮,无不让人往坏的方向联想。
“这个世界已经没了。”那女人不知何时站在大家背后,她旁边还站着那个叫雪莉的姑娘。
“你少在这散布恐慌。”胡洲制止道。
“其实你现在心里已经很清楚,你只是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结束了,你所熟悉的一切。”
“你是谁,你是神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夏明在一旁讽刺道。
“我是世界灾难事务所的一名员工,我叫徐佳梦。你说对了,我们就是神,我们能决定世界的命运。”
“梦姐姐,你说世界没了是什么意思?”夏阳问道。
徐佳梦抬起头,望着无比清澈的天空,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我也要死了,我也就不怕告诉你们。事务所专门处理那些来自外境界的干扰,每次干扰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法逆转的伤害,就像这一次的海平面上升,海面只会永无止境的上涨,直至盛满整个宇宙。”
胡洲吃惊地望着徐佳梦,他没想到一个姑娘家能讲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海平面还在上涨?”夏明惊讶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看看你们的深度测量仪呢?”徐佳梦接着说:“要不了多久,这海面上就没办法呼吸了,温度也只会越来越低,你们只能慢慢被折磨到死。”
“如果真是那样,你不也要忍受这一切吗?”胡洲说道。
突然徐佳梦举起手枪,胡洲看到她有轻生念头后立马冲上去,迅速夺下了她手中的手枪。
“还给我。”徐佳梦大叫道,这声音着实吓人。
徐佳梦开始和胡洲抢手枪,锋利的指甲将胡洲的耳根划了几道口子,胡洲见她还不放弃,只好推开她,然后用力将手枪扔到了冰面上。
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很快又冻上了,这也验证了她所说的海平面上升的说法,小张已经没吭声很久,胡洲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崩溃的在船的另一边哭泣。
徐佳梦不停地拍打胡洲的大衣,骂骂咧咧个不停。
胡洲一时没法接受徐佳梦所讲的那些话,久久的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这两天就一直感觉不对劲,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终于明朗了。
没一会儿夏明出来了,面无表情的摇着头。
“哥,怎么样?”尽管现在已经可以从脸上看到结果,但夏阳还是问了一声,语气已经跌入谷底。
夏明沉痛的说道:“一万两千多米呐!”
夏阳和夏明兄弟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在一旁的雪莉也似乎嗅到了这绝望的氛围,忍不住哭了起来。
帮小张整理一下帽子,胡洲强忍着心情告诉小张:“别怕,有哥在呢。”
胡洲好不容易安慰完小张,却发现船上少了一个人,徐佳梦已经跳下了船,正要去捡先前扔掉的那把手枪。
胡洲本想随她去,但是脑中还有很多疑惑还没解开,还需要向这个知道真相的女人问个明白。
冰面很滑,走几步就跌倒,胡洲把手套套在鞋上,至少能增加一点摩擦力,很快便赶上了徐佳梦,一把将其拽倒在冰面上。
“你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话要问你?”
胡洲紧紧的把她抱住,徐佳梦使劲全身力气想挣脱,但是毫无作用,直到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在冰面往下看,到处可见锁在冰层里的小气泡,就像镶嵌在水晶里的珍珠,不一会儿出现撕裂的痕迹,就像龟背上的裂纹一样。
连续的吱咔声在周围响起,两人从冰裂缝一同滚入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