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浑身一冷，微抬着下巴：“躺就躺！希望太子殿下只手遮天，到时候不用跟晋王和皇上皇后容妃交代了！”
赫连衍眉头高挑，一抹兴味闪过凤眸：“学会威胁孤了？”
阮棠闭了闭眼，在睁眼时，一脸懦弱讨好：“太子殿下这是什么话？我身为一个不得夫君喜爱的女人，哪里敢威胁您？”
“我只不过想要活命，提醒您一声，整个北凌惦记您的人多的事儿。尤其是华清宫的那位，您让她禁足，就算她再不喜欢我，借题发挥搬弄是非，这是宫中女子惯用的手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道理殿下应该比我还懂！”
威胁人谁不会，皇太子也不能随便杀人，尤其还是她这种有敏锐身份的人。
赫连衍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阮棠见他久久不言，故作轻松轻笑道：“以前在乡下听说书人说道，皇宫里的人多善变，我在来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旁人，若是我没回去……”
“若是你没回去，晋王就会放鞭炮庆祝！”赫连衍接下她的话道，“让孤答应你什么小事儿你且说来！”
阮棠微怔了一下，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妖孽男子，之前都在逗她呢？
她心思转了半天，慢慢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他片刻，似乎自己真的是误会了，他根本就没有对她动杀念。
赫连衍凤眸锐利如刀却带着饶有兴味，看着她的眼珠子转动，越发觉得她跟猫像，没事伸爪子挠一下，看似无伤大雅，有的时候却见血。
阮棠轻咬了一下贝齿，没有放松警惕的说道：“殿下掌管大理寺，对殿下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只要殿下答应我，待我验完尸体之后，自然会和殿下相说！”
赫连衍手一摊：“还等什么呢？”
就这样协议达成了？
阮棠原地愣了半天，才不矫情的说道：“麻烦殿下让人拿一套忤作用的东西过来！”
赫连衍目光看了一眼外面，曾中不消片刻拿了一箱子东西，阮棠卷起衣袖开始极其认真的检查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让曾中把他们脱干净了衣裳，检查他们身体有没有外伤，肉眼之下的表面检查完之后，阮棠道：“一般的忤作都可以检查出来，这些人表面是没有任何伤痕！”
“他们死去的面容很安详，还有两具尸，细细看去嘴角还带着微笑，仿佛是心甘情愿赴死！”
“中毒！”赫连衍半眯起了眼睛：“忤作检查他们跟你所说的吻合，说是中毒，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毒！”
阮棠眼睛一斜，眼神中不知不觉带着鄙夷：“原来你早就查过了，叫我过来是多此一举！”
赫连衍声音冷凝道：“不是多此一举，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忤作，宫中太医，也不知道！”
阮棠眉头深深一皱：“你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我会知道？”
“缠绵！”赫连衍简言意骇道。
阮棠拿起一把细小尖锐的弯刀，随手对着尸体上，来了一个横切：“缠绵的毒不是我解的，是你把我泡在井水里解的！”
他在怀疑她，怀疑她的医术很好，她当初被容妃暗算因为缠绵无色无味，没有几个人能察觉出来。
赫连衍如刃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只觉得蒙住她脸颊的帕子格外碍眼。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人死的久了，尸体又在冰上冰久了，尸体上的血液变成深黑色，沾染了阮棠的手！
暗中观察的曾中曾北看着阮棠三两下把一个尸体解剖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互相对望一眼，不由自主的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崇拜，以及下次不要得罪她神色。
阮棠没有马上回答赫连衍的话，连续把八具尸体或多或少都开了口子。
开完口子确定了一下，又随手把所有的布盖在尸体上，对着门外虚空做了一个洗手的动作，顷刻之间曾中端来了一盆清水，站在她的面前。
阮棠边洗手边道：“微笑，他们中了微笑，一种药如其名的药，这种药最大的功效，就是可以令人致幻，在幻境之中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然后在美梦之中死去，没有一丝痛苦，从而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这八个人死了之后面色很安详，还有两个嘴带微笑。”
赫连衍瞅着她洗手的一盆子水染了红，“微笑，产自哪里？为何孤从未听过？”
阮棠洗完手甩了甩，找不到地方擦手，正准备往身上擦，赫连衍随手递给了她一方帕，她接过帕子，对他扬起灿烂的微笑：“谢谢！”
蓦然之间，赫连衍眸色犹如不见星月黑夜森沉。
阮棠把手上的水迹擦干净，回答着赫连衍的话：“微笑的提炼来源于阿芙蓉，阿芙蓉的原产地，在天竺，在西域，现在这个季节正好是阿芙蓉开花的季节，它的花朵很鲜艳，你既然有了怀疑对象，现在就应该去查，查他的住处，以及他相关的人会不会种阿芙蓉！”
“当然，阿芙蓉药堂里也有，阿芙蓉对医治久痢只要用量得当有显著的疗效！”
赫连衍如黑夜深沉的眸子一敛，扭身抬脚就走：“跟上！”
阮棠把手中的帕子一甩，急忙跟上道：“容我提醒你一声，能把阿芙蓉提炼成微笑的，这个人绝对精通阿芙蓉所有的药性！”
赫连衍嗯了一声带她穿过大理寺堂，阮棠在大理寺堂看见她的二叔阮介安拿着卷宗。
她脸上系着帕子怕被认出来也撇了一下脸，没有和阮介安打个照面，紧靠着赫连衍而走。
走了好大一截，阮棠回眸看了一眼，差点脚下踏空一脚摔下去。
阮介安双手捧着卷宗在向君玺恭敬的奉上，君玺难道真的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一个来自皇家的大人物？
心中带着疑问，阮棠跟着赫连衍来到大理寺的大牢，阴暗潮湿的大牢，充满着死气阴沉。
阮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潮湿之中辨别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她想都没想一把抓住赫连衍：“等一下，等一下再进去！”
赫连衍低眸看着她的手：“牢里面有微笑？”
阮棠拉着他后退出牢里，外面的空气一下子冲上了潮湿阴冷的味道。
阮棠道：“你说的没错，牢里面有微笑，有人正在下手，但是凶手不一定在里面！”
“不能放任凶手，我得进去看看！”赫连衍反手一握阮棠的手：“你跟我一起！”
“松手！”阮棠袖笼处一根银针滑落，她双指一夹，对着赫连衍出手。
赫连衍一个反转身体，错开了她破风的银针，阮棠手中的银针划破自己的手鲜血流出，她甩了甩手手指上的鲜血甩到赫连衍暗纹锦袍上。
随即她把扎破的手，往自己的衣袍上一按，越过赫连衍率先进了大牢。
赫连衍皱眉，掸了一下身上沾的血，抬脚进了去。
越往大牢里面走，微笑散发出甜腻的味道越重，大牢里的犯人，并没有因为有人来就大喊冤枉。
阮棠眼神如利，一间一间牢房的观看，牢房安静的过分，阮棠走遍了整个牢房，微笑的味道挥之不散，不断的钻到她的鼻子里，冲次她的脑袋，控制她的神经。
她使劲的甩了一下头，掐了一下刚刚被刺破的手指头，手指头被她掐出血，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嗅觉中冲次，让她变得清明起来。
她停留在牢中央，看管犯人的狱卒和狱头眼神游离，看不见旁人一般痴痴傻傻。
突然，单独关押犯人的一个单间，里面的犯人，手足舞蹈跳了起来，明明是胡子拉碴，身材肥硕的大汉，翘起了兰花指，表情朦胧沉醉。
阮棠瞳孔一紧，大声的叫道：“曾中，过来把牢门踢开！”
话音刚落，一道残影划过，砰一声牢门被踹开，这么大的动静，身材肥硕的大汗不受丝毫影响，仍旧跳得欢畅。
阮棠当即命令着曾中道：“端冰水过来把每个人都泼醒，这里微笑的用量，足可以让二百人陷入致幻之中。”
她刚言罢，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赫连衍身形摇晃了一下，阮棠心中一沉抓过他的手，手中的银针扎在他的手指，十指连心，针扎般的疼痛让赫连衍瞬间端直了身体问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阮棠掭了掭发干的嘴唇，“再进行某种仪式，或者说这就是他最原始的状态，他心里最想表达的一面！”
“啊…”身体肥硕的男人突兀吊起了嗓子，脖子就像被人掐住一样，嗓音间隙的犹如公鸭嗓子，唱起了小调：“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阮棠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手使劲的柔了一下手臂。
赫连衍锐利地凤眸闪过一丝笑意：“你不是说中了微笑，会陷入最美好之中，看来这个江洋大盗，内心中住着一个青梅，他现在在扮演他的青梅！”
阮棠挑了眉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看这是什么？”
阮棠一个箭步跨进牢里，在烂草堆里扒出来鬼蛊娃娃，娃娃没有穿衣，肚子突出，眼睛和嘴唇是被鲜血染红，看着诡异而又渗人。
“缚灵术！”赫连衍眸色冷然的盯着阮棠手中的鬼蛊娃娃。
阮棠翻来覆去的看着鬼蛊娃娃，“这是民间的邪祟之物，传说用来招魂的，不对，这个娃娃是大着肚子，是求子娃娃？”
赫连衍刚浴点头，就在此时，一直在唱歌的身体肥硕的男人一个转身，如雷似风袭向阮棠，犹如被掐着嗓子发出尖锐声音：“谁允许你动我的妻子的？我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