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山脉,郁郁葱葱,一望无尽的翠绿布满了整个眼帘,让人不得不赞叹这眼前如梦般的美。
山连着山,从高处看去,赫然便是围成了月牙之状,这月牙山脉,便是海山。
海山之巅,有一片常年结冰的湖泊,人称神湖。
之所以这样称呼这片湖泊,是因为此湖,常年结冰,冰的硬度极强,即使是用锋利的宝剑砍下,亦不会有一丝裂纹。然而,就是如此坚硬的冰湖,每年冬季,会有一段时间融化成水,湖水的色泽呈青蓝之色,幽深至极。
四季青蓝,夏日成冰,冬里波磷,山水永青。——说的便是这个神湖。
炎热的夏日,一如初满面冰镜,反而是至寒至冷的寒冬时节,某个月圆之时,冰面竟能与雪白月光呼应,化冰为水。这还是某一日深夜一名樵夫偶然瞧见,下山后将这奇景告知了众人,这才有了神湖之说。
这与海山山脉,四季绿郁葱葱,树叶常绿,花朵四季常开,从不枯黄,为青古城两大不解谜团。
故而,人们便将这月牙山脉,称之为海山,而这湖泊,便是神湖。
来往的游客也逐年增多了,可山高路遥,能登上这海山之巅的,只有寥寥几人。
神湖正位于海山之巅,最高之处,海山并无任何水脉,谁也不知,这神湖之水是如何聚天地之灵气形成的。
还有人说,这是仙子采花露,日积月累凝聚而成。
神湖至此闻名,各种臆想也随之而来。
这时的海山,来了一名身着黑色素衣的青年。
在神湖中央,有一片岩脉,如巨大的鹅卵石堆砌而成,不得不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素衣黑色,衣领与用布带紧绑的袖口,绣着淡淡红色水卷纹,在被天光照映得冰白的湖面中,显得格外的惹眼。
他盘坐在岩石上。
他有着白皙的肤色,修长的手指,脸部线条如流水般柔和。好一个俊美如玉,冷颜如雪的精致的青年。他眼睛轻闭着,两鬓垂落的发丝,随着呼吸吞吐,微微飘动着。黑色素衣整洁干净,腰间挂着一枚青色玉佩,与一根枯黄了的树枝枝制成的笛子,弯弯曲曲,有种独特的美感。
湖面成冰,无风无浪,寂静的连一声鸟啼声也听不到。
寂静并未持续多久,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咔擦声音,冰镜一样的湖面,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裂痕,且随之迅速的蔓延了整个湖面。因裂缝增多,冰镜分为了大大小小数百块,折射着青蓝色的刺眼光芒,天湖交接,水波纹的青蓝色,直接将其反射到天空上,覆盖了这一面破碎的神湖。
他的双肩微微松了下来,吐出一口气,抬起手挡住耀眼的光芒,他眯着眼睛看去。
奇特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他眼中:
神湖中央的湖面水纹荡漾,突地钻出来一个漆黑的脑袋,光线太强,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坐在原地不动,远远观察着。
她同样的,被青蓝光芒刺痛的睁不开眼睛,只将双眼闭着。
这是在炎热夏季,碎冰很快就消融不见,青蓝光芒也随之消弱,她适才缓缓睁开被湖水打湿而有些沉重的眼皮,一眼,她便看到了那一袭黑色素衣的青年,她来不及端详他好看的脸,便被湖水的压力拉扯着她往下沉去。
她不会水,又被呛得说不出话,只好拼命朝他挥手。
他表情冷淡,无动于衷盘坐着,仿佛眼前这个人的生命与他无关,确实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心里有着疑问,冰湖为何化水,她又是如何在他眼前,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湖水当中,既然能够在水里,难道不会水?
这么多年在江湖的经验,告诉他,她是故意为之。
她再没有力气扑腾了,力竭得真正沉寂了下去,再没有任何动静,神湖,一如初往一般安静。
他眉头一抬,似有些无奈,慢悠悠的解开腰带,褪去外袍,跳进了还带着丝丝冷冽的冰水中。
跃进湖中,他一眼便见到不远处的她,闭着眼睛,鼻口处还冒着微弱的泡泡,即使有光影折射,他还是一眼看出,她全身赤裸,有着姣好的身形,微微的撇过头,不去正视她,加快了速度游向前。
近了,一把将她抱起,向上游去。
上岸后,他将她扔在岩石处,眯着眼睛把自己刚才脱下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背对而坐,至始至终,他没有正眼看她。
他只将她捞上岸,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不知是因为男女有别,还是无所谓她的生死。
想来是后者吧。
他虽然有着俊美柔和的面貌,可神色,尤其是他的眼内,一直是冷漠的,就跟冬季的深夜一样冷寂。
不过她也命大,咳嗽了几口,吐出了湖水,睁开了疲倦的双眼。
她正要起来,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只盖了一件外衣,而这件外衣,还是身旁这个男人的。
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脸上染着红晕,抬起脚要踢他,可他早都发觉到她的动作,先一步站了起来,害得她一脚踢空,身上的外袍险些滑落,连忙的顺着袖子穿进去,紧紧的裹住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湖水冻的,指着他的后背骂:”你......你是谁,居然偷看我,说......我的衣服哪去了,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干什么了?“
他头也不回,也不理她,挪开脚步离开了刚刚的位置,在另一处坐下了。
她微微蹙眉,终于发觉不对劲,仔细回想着自己怎么会在这,这又是什么地方,这个男人又是谁,他穿的衣服,又怎么会是古人的衣服,是在拍戏?她环顾四周,这深山老林,也不见摄像师和导演组啊。
自己好像是被书吸进去了,难道自己是在书的世界里?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她赤脚跑到他的面前,询问他:“今年是哪一年哪一个朝代?”
她这才看清他的面貌,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感叹着这个人长得好美,唇红肤白。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面容如玉,流水一样的脸部线条分外柔和,要不是他有一双锋眉,咋一看真会让人以为这是女子。
他的样貌,似乎,和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
一身黑衣,如玉般的皮肤,冷颜如雪,腰间总是别这一根枯黄色的木笛子,手指十分的修长好看。
他不去看她,淡淡的看着湖水,也不回答他。
她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果真是一个闷葫芦,她好歹是一个落水的女子,难道这么没有诱惑力吗,她甚至怀疑他难道对女的不感兴趣?
她将被湖水浸湿,紧贴着光洁的额头的刘海拨开,再次问道:“你能回答我一下吗?”
他眼角应该瞥到了她用外袍将自己裹得严实了,才扫了她一眼,目光停在她的脸颊上。
此时的她,漆黑如墨的发丝披散到锁骨处,发尖滴着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落进衣袍内,尽管温暖的阳光将她包裹了,可依旧在轻轻抖动着,整个人,憔悴疲惫。但她的眼神,除了有一丝疲惫以外,更多的是如湖水一样的清澈,就像是浑浊不堪的污水内,一颗透发着光亮的蓝宝石。
她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悦。
“大新王朝,公历三零二年。”他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回答着。
她轻轻“啊”了一声,右手掩着嘴,果然是到书里来了么。
在她松开右手时,右肩的衣袍滑落,露出雪白玉肩,锁骨旁,靠近右臂的位置,有着一个浅红色的雪花图案。她赶忙将衣服拉起,眼睛看向他,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在偷看自己。
虽然这个图案,只露出了一瞬,依旧被他一眼看到,她以为是在偷看她,警惕的把衣服再往上拉了拉,动了动嘴唇。
从她的口型中,可以得出,她说的是“色狼”。
他突然站起身来,贴近她的面前,一双冷寂的双眼,近在咫尺的盯着她,他的眼神实在太冷了,看得她浑身冰凉,颤抖得更厉害了,几次她都想移开目光,可倔强无比的她依旧强撑自己注视着他,即使如身陷冰窟,也不曾动摇。
他看到如此倔强的少女,此时她的面容,似乎跟某人很像,至少,有五分相似。
他终是后退了一步,不想给她过多的压力,声音依旧冷淡:“你是谁,你与尤家是什么关系?”
尤家?是她姓氏的这个尤吗?
她看着他,他的脸一直都是冷漠的,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可她很清楚,不管是不是她的这个姓氏,她都不能承认,在他的注视下,她微低下头,意图避开他的注视,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她只好以失忆做借口,这是目前唯有的办法了。
可这个男人明显不信,她虽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真诚的说道:“我真的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我是谁,我在哪?我通通也想不起来。”
她的眼中,有些悲伤。
他看着她,不像说谎,她失忆这事,确实也是真的,她一直都没有五岁前的记忆,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就像是长到五岁时,和孙猴子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似的,她唯一只知道,她有个亲姐姐。
尤家有女,肩有雪图,身负诅咒,世起风云。
这句话,在尤家女儿降生时,便一直流传着,可自从尤家被暗杀,直到如今,十几年了,毫无踪迹。
他这次出来,任务便是找她。
除了他,其他各大势力同样在找尤家仅存的血脉,可十几年了,了无音信。
大新王朝,分有皇室中枢,往下是各州世袭的大家族,分别是中州皇室,新州白家,西州莫家,东州尤家,现如今,白家依附皇室,日益壮大。莫家远在西州,向来不问朝政,只管一方百姓安定。
而尤家,早已灭门,不复存在。
除朝中势力之外,还有江湖势力,例如西北方玄顶天,南方流水派等。诸如这些大小势力何其多,虽混乱,却也还算平和。
他,正是西州莫家的世子莫千,字钰珏。
他的身份,她是知晓的,姐姐尤然在写这本书时,早便说明了当下局势,以及他还有其他几人的身份。
她还知道,他的字里之所以有玉,是因为他含玉而生,嘴里含着指甲块大小的九色玉,九色玉是最稀有之物,他却能含着出生,故取名钰珏。
他在确认了她并未说谎后,便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走到湖水边,脚尖一点,身形腾空而去,而后几个轻巧的蜻蜓点水,稳健的在对岸落地。落地后,她见到他停顿了一秒,也许是察觉到她幽怨的目光,开口道:“我知道山腰处有户人家,我去看看能否借到衣衫。”
她并未回应,在他走后,才松了口气,他在时,她始终都觉得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接近的冷,接近他时,感觉自己后脊都在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