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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考试前夕

到北京的第一站为了自己的计划和梦想,而第二站开往长安街的地铁纯粹是因为个人的北京情节。我们总在电视和手机屏幕前无数次听到北京这两个字,故宫长城、皇城根下、北漂一族又或是朝阳群众。这儿发生了太多的故事,见证了多少的奇迹和多少的失落。这儿吸引着无数人的到来,也催赶着无数人的离开。接踵而至的人群奔忙于现实与梦想之间,执着地走在得到和失去的路上。

而我…我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这一切来得防不胜防,来得毫无征兆。只是想着在这儿做成某些事情的我,清楚地知道就算乘风破浪后不会到达终点,也没有关系。因为男子汉的浪漫并不在于到达终点,而是为了到达想到达的远方,插上信念的旗帜扬帆起航!那时义无反顾走在北京的我一直是这样想的,所以尽管在这里一无所有,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物质上,在这儿我确实一无所有,没有一张自己的床,即使可能需要流落街头。但精神上绝非如此,从法律角度讲更是如此。因为走在在长安街、天安门、人民大会堂这些宏伟而圣神的建筑中,而因此迸发出的自豪感、归属感、满足感怎样都无法让我感受到一无所有的凄凉。相反,愉悦感一点点流露出来。宪法说人民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所以这些宏伟神圣的建筑自然是每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都同时拥有的在北京最昂贵的财产。只要你深切地爱着这个国家,自然就会感受到首都最昂贵的财产属于你。她属于每一个每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也属于每一个认同自己是中国人的华侨同胞。

东长安街步行至西长安街,从北京中心穿过,任凭谁都会对这里充满感慨。经过天安门和人民纪念碑,我本能地谦卑地忘却了自己宏伟的梦想,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中国公民,可又对中国公民的身份倍感自豪。西长安街向北,带着历史气息的四合院总能吸引人们停下脚步驻足观赏,路标中的故宫又在提醒着人们去往真正的皇城脚下。先前只知故宫的庞大,却不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的面前也变得渺小。到达故宫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而闭馆时间是下午的五点,因此进故宫参观的计划被推迟到了明天。

这两天半的“假期”里,我无时无刻不渴望着逃离难如登天的计划和路途中可能遇见的“庞然怪物”,只想自我放逐沉浸从未经历的美好之中。基于此,我居然都敢在故宫景区的附近吃二十五块一碗的炸酱面,买八块一瓶的老北京酸奶。为了第二天看天安门升国旗,定了宣武门附近的宾馆,这对于凑了一千块来北京的穷光蛋来讲,实在是飘了飘了。

夜幕开始降临,寒冷侵袭而来。我本想步行三公里寻找预订的宾馆,因为北京地铁的起步价就是三块。仅仅三公里的路途,也配我坐地铁吗?我不配!奈何北方初春的夜晚太过萧瑟,冻得我瑟瑟发抖,瘦弱的身躯实在无法坚持。所以,我花了自己三百三十三分之一的资产买了一张三块钱的单程地铁票。

果然一切都如料想的样子,极度抠门的我花了不到六十块钱,定了在帝都的二环之内的宾馆,可想而知它的条件有多么糟糕。那是一个战争时代建起的防空洞被改成还未被取缔营业的地下室宾馆,比起前一晚的青旅至少他的位置是准确的,大门处也光明正大地写着“某某宾馆”。从大门走进地下室,前台就是一张一米长的桌子,桌上摆着电脑。明亮的灯光才让我不那么害怕这是家黑店,“您好,我有预定。”

“身份证。”前台的男人面无表情冷漠说道。

我递过了自己的身份证,支付宝交了一百块的押金,拿到了钥匙和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您能再多给我两个牙膏吗?”我从男人手里接过东西时礼貌极了,轻声细语道。因为我不想再像今天早上那般像个卑微的小偷一样去偷别人的牙膏,也不愿意花十几块钱去买。正是厚着脸皮要来的那把一次性牙刷和三个牙膏帮助我度过第一次北漂的大部分早晨,我的牙齿每次都要被牙刷上坚硬的刺毛弄出血,之后自我嘲讽地说这样才洗得干净。

那间宾馆的房间里只塞着张一米二宽的床,大概四五平方米大小。床单被套看似有换过,像是干净的。可是身上的衣服依旧不敢脱掉,让身体与廉价买来的床铺有最直接的亲密接触。我躺在床上做完了“假期”暴走北京攻略,肚子不争气的再一次又一次饿了。准备去吃饭,刚走到门口就被刺骨的寒风劝退,我回房间套上带的所有衣服,那是原计划中换洗的衣物。急促的小碎步跑到了对面的面馆,发现面馆的旁边是一家小超市。这时,忍不住想到了银行卡的余额,所以面馆门前停下的脚步朝前走去。一块面包一瓶冰露,四块钱解决了晚饭。

回到房间,明明就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沉浸在这两天的假期里,暂且放下那个不切实际的计划。但啃完面包后,我还是将有关自己计划的材料拿出,复习并思考,大概从未忘记自己为何而来要去往何处吧。

疲惫睡下前设置了早上四点半的闹钟,奔走了一天后的酣然入梦,竟在闹钟响前醒来,感到舒适畅快精神焕发,没有一丝困意。洗漱过后,准备退房。前台的男人披着厚厚的军大衣躺在老旧的沙发上,鼾声震耳欲隆。我不忍叫醒熟睡中的他,回到了房间里。在白纸上写上:五点退房,未敢打扰,钥匙如约归还,押金请退支付宝账号156**15。静悄悄的像猫儿一样走路,不敢发出声响,前台的桌子上,钥匙压着字条。

扫上一部共享单车,冰冷刺骨的北京三月又怎能冰冻住福建青年熊熊燃烧的爱国心呢?天空是昏暗的,但灯火通明的首都不必担心晨曦还未到来,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刻黎明也将到来。天安门前的升国旗仪式,是全中国人民都会感到庄严和神圣的。显然四点半才起床的我,起晚了,凌晨十二点就有人在排着队为了见证国旗的升起,所以我只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见证国旗升起的神圣时刻。《义勇军进行曲》在数万人的深情合唱下,响彻了云霄。仪仗队踏出的每一步,挥舞的每一次手臂做得规范整齐统一。因为国旗是国家的象征,升旗仪式关乎国家的尊严,仪仗队的举手投足代表国家的形象。伴着国歌升起的五星红旗,总让每个人不由自主想起革命先烈流下的鲜血和他们献出的生命,内心充满敬意。东边的天空也刚好在这刻泛起一丝红彤的亮光。

被人山人海包围着,拥挤的人群组成的人墙保护着我不受寒风侵袭。而升旗结束后人群散开,又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哆哆嗦嗦地小跑,去了国家博物馆票务中心排队,博物馆里躲了三四个小时,直到冬日的暖阳高高挂在天空才敢出来。不过事实也是因为国家博物馆中有太多的文物展品,其中不乏国家级的精品,我站在展示窗前了解五千年华夏民族的历史,忘记了时间。

从博物馆出来,饿得前胸贴后背,凑合吃了一顿在王府井我估计是最最便宜的一餐。补充能量后,开始了暴走,宣泄对现状的不满。最后在献血车前停下脚步,鼓起了勇气,计划尝试人生中的第一次献血。医用皮筋紧紧地勒住肱二头肌的末端,沾着碘酒的棉签使我想起了儿时被医生支配的恐惧。紧接着,16号最大号的针孔被护士拿了出来。相比之下,扎屁股的针头真的是带着亲切的人文关怀啊!由于本能的恐惧,我握紧了拳头,弯曲手臂。

“没事儿没事儿,眼睛看窗户外面儿。”拿着针头的护士姐姐一旁安抚着,右手纤细的手指拿着针头,左手轻轻地将我那弯曲的手臂慢慢抚平,然后左手紧握着我的手掌。聊着无关紧要的家常,分散我的注意力,在完全放松后,她对着凸起的血管“不宣而战”。因为那天为了看天安门升旗早起,也可能因为献了血的缘故,早早就感到了疲惫,无法继续暴走,无奈不得不暂时放弃参观故宫。

拿出手机打开某app,找了一个在四环边上的廉价破地下室,据我推测应该是不合法的。这次终于舍得吃顿好一点的晚饭并且买了一瓶牛奶,因为某一条生命或许因为自己今天的善举而被拯救。所以,这成为了我献血完的那天选择善待自己的最重要的原因。而第二天的“假期”几乎报废,在又乱又臭又小的地下室睡到邻近中午。然后起床吃饭,昏沉沉的没有一点点精力,只是想着继续睡觉,续了一天的房费,换一晚栖身之所。然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钱只剩不到四百块了!

2017年3月6日,周一,假期结束。三零二医院开往北京大学的公交上,车窗之外的北京,人来人往,穿着厚厚羽绒服的人们呼出白气,城市的天空像笼罩着一层巨大的灰布使生活在这儿的人透不过气。公交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她一口极标准的普通话,不时打开车窗提醒后面的车辆。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那么不同于我熟悉的福建,南方青年盯着车窗外的北京,带上耳机听着北漂歌手唱的关于北京的歌。这趟公交载着我和我的梦想,开往我的目的地。

这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所以它戒备森严。在最好的大学附近啃着一个因为便宜又能充饥,但南方人普遍都不爱吃的馒头,一边走一边吃,走上天桥占领高地,观察局势。在十一点二十分我来到了准确的位置,估摸着学生再过半小时下课。等着从物理学院大楼和化学楼下课的大批北大学生汇集到成府路,他们要从北大东门回到学校。路口有个红绿灯,红灯转绿灯时会聚集了数十人的人群,浩浩荡荡地回到北京大学。而在天桥上的我仔细观察保安是如何对待红灯转绿灯时会有二三十个小规模的“大批人马”。结果和我猜想的结论一样,麻痹大意的保安这时根本不会对天天上下课的学生要求出示证件,而且庞大的人群也不允许执勤的保安让每一个人停下脚步并出示证件。相反,都是有证件且老实遵守规则的部分北大高材生才选择主动出示,大多数学生觉得这样很麻烦没必要,且保安也绝不会主动要求他们出示证件。

北京大学东门前,背着书包混在红灯转绿灯前行的人流里,戴着耳机哼唱《像我这样的人》昂头挺胸走进北京大学的人就是我。“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哼唱中,昂首踏步间无视了北京大学的校规,走了进去。保安当然没有要求我出示证件,也没有把我拦下,因为演到了极致,比真的还像真的。不屑用不必要的动作来向他人证明自己,当某个人有那种气场时,别人自然就会相信他是真的。

平常考前绝不复习,进考场仅带一把笔的我准备在下午三点进入最终的“考场”——北京大学教育基金会。三个小时后,就必须要进去与“巨龙”搏斗。多年养成的考试习惯让我不紧不慢地悠闲地逛着这所学校,枯得只剩树干的树矗立在未名湖湖畔边,看着眼前的风景度过自己所剩不多的最后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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