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进途中,陈凡换上了士兵的服饰。将军向陈凡介绍到,自己姓安,名叫安怀瑾,乃是梁国当朝皇帝的弟弟,同时身兼戍边南将军之职,只是如今东面的晋国好像蠢蠢欲动,皇上特派遣他去带兵去东面查明情况,此行正是前往梁国驻扎在梁晋交接处的驻地。
陈凡既来之则安之,当下也没什么要紧事,见这安将军待人亲切,随着便生出几分好感,心想随着部队走走倒也无妨。只是他还不知道,背后有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眼睛的主人正是安怀瑾的女儿,安瑶。这位年方十七的少女自幼聪慧过人,只是生性活泼好动,争强好胜上也不输几个兄长,几年前最小的三哥也去了边疆做了一个小将领,这次父亲率部到东面视察,她便软磨硬泡的跟着父亲一同前往。既是想证明自己女子不比男子差,也是想看看从小与自己要好的三哥。
少女对陈凡颇有敌意的原因,一是她向来自负,本来是想劝诫父亲不要过多参与政事,可安怀瑾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借着陈凡这件事嘲讽她眼光还是不及长辈,向来都只听到夸赞的她自然是颇为不忿,把怨气都转移到了陈凡身上;再者,她仍然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陈凡真是一个为了葬母将家当全部卖光的家伙,那么他的表情绝不应该只是这般失落中捎带着一点悲伤,这个一头奇怪的白发,衣着也十分古怪,行为举止更是让人不舒服,无论是从个人情感还是客观判断,她都认为这个陈凡别有用心。
安瑶不是那种心里恨恨便可罢了的女孩儿,她既觉得陈凡不怀好意,就会想方设法的赶走陈凡。少女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转头对着身边一位青年说道:“安迅,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练兵很厉害么?”又用下巴朝着陈凡的方向指了指:“这人对行伍想必也没什么了解,我就看看你能把他练成什么样。”
这安迅是安怀瑾在外领兵是收养的孤儿,虽与安怀瑾一直都是以上下级相称,安怀瑾却很看好这个在军营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少年,心中也略有一些想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的想法。安瑶自幼心思机敏,越长大,对父亲这样的想法也越发能察觉到,这也使得本来与安迅青梅竹马的她对这个一直以来都向着自己的少年疏远起来。
安迅生性较为忠厚老实,与自小接触的女孩子也就安瑶一人,如今血气方刚,自然生出了些情愫,然而不知怎么安瑶对自己却越发疏远,这让这位二十出头的小伙摸不着头脑。出来这么多天,这还是安瑶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安迅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拍胸脯,昂首挺胸道:“瑶妹,你放心。我保证,咱们还没到边境,这小子就脱胎换骨!”
听安迅此话,安瑶不由得想了想陈凡接下来的“好日子”,心中总算是开朗了一些,抿嘴一笑。这一笑,让一直盯着她看的安迅更是血脉贲张,夹了夹马腹,赶到与安怀瑾并行的位置,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这位柳兄弟既是要留在将军身边作幕僚,不了解了解行伍中事也是不行。末将斗胆,想这几日带柳兄弟好好感受一下军中情况。”
安怀瑾虽是一名儒将,可对军纪很是看重,就算安迅不提,他也会让别人带陈凡学习好军中纪律,就算是幕僚,也需要与士兵遵守相同的纪律。见安迅主动提起,心中对这个青年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赞许的点点头:“那就把他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陈凡于是便跟着安迅去到了队伍后方,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军士说话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柳央歌是吗?我是一队队长安迅,这几日行军中你的一切就由我来安排。虽然你以后做的是文职,但基本的素质是必须的。现在,柳央歌听令,下马!”
陈凡心想:这不就是军训吗?不过这也正常,况且我对许多事务也不了解,这几天跟着他学习也挺好的。
陈凡下马后,安迅接着道:“若要骑马,须得先爱马,不知马,则谈不上爱马。这几日,你步行,与你自己的马并行,好好去了解它。”
陈凡身体已不同于凡人,对于步行跟随着众人骑马行军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只是点头应是。可在安迅却不由得高看了陈凡一眼,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显瘦削的少年竟没有一丝异议,甚至连神色也不变,这样子的性格倒真有几分像个军人了。
安瑶也是一直看着他们,陈凡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表情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恨恨地想到:哼,看等会儿行军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装得起来?
女孩儿心中这么想着,心情倒也好了几分。可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她的无名火又高涨起来。这是因为,陈凡不仅在最初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使几日行军下来,也仍旧如此,仿佛徒步跟随着骑兵日行几十里实在是稀松平常之事。即便马儿也微微喘气,可那个白发少年仍旧面不红气不喘,有人搭讪还能谈笑风生。
本以为先能让陈凡吃些苦头,可现在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安瑶满腔怒火不能直接发泄,又都朝着安迅而去:“安迅,你就这么练兵的吗?这都三四天过去了,一点不管不问的,这样练出来的兵就可以待在骁骑营了?这样的话,上阵不还得不战而降了吗?”
安迅从来都是先让新兵与马同行,不管不问,先磨炼新兵的体力与意志,同时也挫挫一些年轻人的锐气,七天之后才开始正式训练。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练兵之法第一步就受到安瑶的否认,对于这个女孩儿,安迅自小就是言听计从,就算她没来由的发脾气,安迅也会变着法儿的讨她开心。于是回头对着女孩儿一笑,:“当然不是,瑶妹,只是后面的训练比较辛苦,如果前面不打好基础,后面肯定吃不消的。”
安瑶正想反驳他,可安迅没等她开口又继续说道:“瑶妹果然冰雪聪明,即使不怎么接触军中之事,也知道这小子身体素质足够应付下面的训练。反倒是我,不是瑶妹提醒,还要白白浪费几日训练的时间。”
安迅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安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一口一个“瑶妹”,让现在的少女很是不悦,于是说道:“安迅,现在是在军中,你我都是军人,别叫得这么亲昵,如果你没有什么好的称呼的话,就叫我安兄弟好了。”
安迅对安瑶的感情稍微有些经历的人都会明白,虽然军纪严明没人朝这边看,但附近的军士们也是能听到二人的谈话,见安迅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面带笑意,这让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安迅面子上更有些挂不住,草草应了声“是”,便调转马头去向了队伍后方。
陈凡这几日虽然是随着骑兵步行,可对于具备神通的他来说这点程度连运动都算不上,也没有任务分配给他,乐得一个清闲自在,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虽说是整理思绪,但其实陈凡是没什么头绪的。对于一个生活在崇尚科学的世界中的人来说,所谓的法术、天道都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虽然他继承了江灵飞的记忆,对自己的一身本领,无论是运用还是其来源都知之甚祥,但直至今日,陈凡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深处梦中。现在最困扰他的问题,一个就是真翩子所说的“道心”,只说了需要自己去获得道心,但又不说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品质吗?还是一种心性?还是个什么东西?那个老头只让我去找到自己的道心,可一点提示都不给,这没有方向的东西怎么去努力啊?万一找错了怎么办?而且那个老头不会真的是个骗子吧?不会只是因为养不起自己吃饭找个借口赶自己下山吧?他对如何成仙这么了解怎么自己不得道成仙呢?念及此处,陈凡越发怀疑起来,虽然所有本领都是那个老头传授的,但老头也不是他自己所描述的“仙”啊。这个问题从陈凡开始正视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最终,也只能用“科学家的老师不需要成为科学家”这样牵强的答案来回答自己。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天蓦然响起的江灵飞的声音,本来以为自己是穿越了,可穿越了怎么还会有原主人的灵魂在呢?这个事件的发生也衍生了很多值得深思的问题,陈凡最担心的一个问题就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回去,可如果自己的身体出了事那不是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了吗?再有就是江灵飞所说的话,什么叫“对抗天道”?老头不是只让自己搭救世人,然后接受天道的惩戒吗?对抗天道干嘛?什么又叫“以后的路靠我自己走了”?自作主张给我做了决定,这要因为对抗天道导致获得不了道心,我最终回不去,你江灵飞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其实陈凡的这些疑问都没有答案,只有真翩子和江灵飞能回答他,所以最终还是满腹疑惑。
看着陈凡一脸的心不在焉,刚才面子颇有些挂不住的安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柳央歌呀柳央歌,你要争点气,我至于被瑶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吗?
心中生气,脸上神色自然不会太好,“柳央歌!”中气十足的一声,将陈凡拉回了现实。
“在!”
“经过几日徒步,想必你已经能体会到战马的艰辛了,从今日起,我就开始正式训练你。”
“是!”
见陈凡答得干脆,安迅心情稍好了些,心想这几天若能把陈凡训练的有模有样,也可让安瑶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随即抛了一把剑给陈凡,“执兵刃,手须稳。每日单手举剑三次,一次一个时辰,直至一次可举三个时辰,不颤不抖方可。”说罢,抽出腰间长剑,单手举剑直指正前方,给陈凡做了个示范。
虽然陈凡现在别说举三个时辰,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举着也不成什么问题,但也没必要特地去声明,照做便是了,什么都还没做就急着标榜自己,就算真的可以,想必也会引起反感。
“哼,还算安迅聪明。柳央歌,我看你怎么接着装下去,到时候可别连筷子都拿不动!”少女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回过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