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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525年3月23日

伯廷根

太阳像一个红色的大气球挂在天边,把一缕缕云朵变成了一根根深红色的羽毛。空气几乎凝滞了。

每天此时是查克雷·罗尔巴克点燃酒馆第一批蜡烛的时候。他把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红色铁轮放下来,替换掉铁轮边缘已经烧完了的两支蜡烛。他用一根燃烧的木柴一一点燃了烛芯,把木柴扔进早已准备好的水桶,然后拉动用来升降铁轮的绳子,直到那个大铁轮升到距离他的头顶两米的高度。铁轮离天花板还有两米。在铁轮上方的那块屋顶上,他还有一项小小的发明:他设计了一个小烟囱,蜡烛燃烧时产生的黑烟和从人们的烟斗里冒出来的烟可以从烟囱里散发到夜空中,但是遇到恶劣的天气,烟囱就会封闭。这项发明成了伯廷根人连续几周的话题。

他走到门口,望了望空荡荡的街道。平日到这个时候,他的红轮酒馆应该人满为患了。他返回店内,为这难得的闲暇感到高兴,因为这样他就有时间为两天后的婚礼做好最后的准备了。

就在他迈进门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种声音。起初是低沉的隆隆声,但是他很快就弄清楚:这由远及近的声音来自地面,而不是天空。他注视着那条从酒馆弯弯曲曲通往别处的肮脏的小路。在街道尽头的建筑物之间,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瞥见了乱草一样的黑发,听到了士兵行军时那种重重的踏步声。

男人们。至少有两百个身强体壮的人,前倾着身子,半跑半走地,向着酒馆齐步前进。率领他们的是在这个地区比任何男人都可怕的一个女人。她那深邃的眼睛钉在查克雷身上。一条鲜红色腰带松松地系在她的腰间,腰带两侧的流苏不停地摆动。稍微靠近她身后的地方有一个穿着黑色长外套的高个男人,他头上戴着一顶宽边帽子,正费劲地跟上大步流星往前走的女头领。

“查克雷!”她的声音高过了行军的脚步声,就像她那把插在腰间的短剑一样锋利。查克雷想回到店里,但是却迈不动脚步。她已经把他征服了。正像多年来一样,她用一种他一时无法解释、又不愿抗拒的力量把他征服了。

她就是黑侠霍夫曼。

他从小就知道她。当她还是个孩子时,她的吉普赛母亲出事了。她与查克雷是邻居,独自长大,但是她总是待在村子的黑暗处,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十几岁时,她曾短暂地追求过一种正常的生活,为当地的一个地主放牛,但是这种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她转而从事占卜,有人说,那是一种巫术。多年过去了,她变得越来越神秘古怪。无论人们喊她什么名字她都不应答,并且永远穿着一身黑衣。

当地的人习惯称呼她黑侠霍夫曼,至于为什么叫她这个名字却没有人记得了,也许这与人们对她父亲姓氏的猜测有关。多年前这里有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姓霍夫曼,他对这个镇区唯一的贡献就是为人们传播流言飞语提供了更多的素材。

查克雷的父亲却是这个镇里有头有脸的居民,若不是因为他的儿子为这个吉普赛女孩说好话,恐怕早就公开对她冠以女巫的称号了。查克雷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护着她,她与他毫不相干,但是她身上却有某种东西深深吸引了他。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燃烧的激情,这种激情俘虏了他,此时也不例外。他能够读懂她的心思。

来吧,查克雷。你知道该做什么。

“查克雷!”她喊道。她神情激愤。“进来!”她说着从他身边走过,进了酒馆。穿黑外套的男人紧跟在她后面。

“怎么回事?黑侠霍夫曼?”查克雷问道,他努力表现得温和一些,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忐忑不安了。

大约六十个人涌进了酒馆里,剩下一多半乱挤在街道上。进来的每个人都神情紧张,沉默不语,注视着黑侠霍夫曼在查克雷身边来回走动。查克雷已经坐在一张圆桌旁了。

“怎么了?”查克雷问道。

她盯着他,绕着他转动,然后突然停在他面前。她的风帽仍戴在头上,蓬乱的头发从前面垂下来,使她的脸隐蔽在一堆乱糟糟的、油腻的发卷里。黑衣男人站在她身边,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

“莫拉。是莫拉,是不是?”查克雷用嘶哑的声音喃喃地问。

黑侠霍夫曼扯下风帽:“别说话,听我说。那个女孩还活着,她父亲在照顾她。但是对你来说她已经失去了,查克雷。”这个吉普赛女郎用低沉宽厚的声音说。她的声音里没有同情,只有仇恨。查克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基督徒男人糟蹋了你的女人,查克雷。像畜生一样强暴了你的新娘。”黑侠霍夫曼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臂在头顶上慢慢地画了个拱形。她的手臂伸得直直的,食指指尖指向固定的一点。然后她慢慢放下手臂,画完了那个圆,参差不齐的指甲停在查克雷的额头上。查克雷的血液凝固了。她接着说,“打她,虐待她,把她扔在地上。你的女人,查克雷。”

“你看见她了?”查克雷忍耐着问了一句。

“这个人看见了,”黑侠霍夫曼说着,把黑衣男人扯到前面。“说,”她对那个人说,“告诉他。”

“你是谁?”查克雷问道。

“斯科拉。埃利亚斯·斯科拉医生,先生。”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查克雷说。

斯科拉往上推了推破碎的眼镜开始说起来:“我在魏恩斯贝格拜访几位朋友,见到了那个女孩的父亲——托马斯,他们这么叫他。他在野地里找到了他的女儿。我想帮助他们,但是对那个可怜的女孩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谁干的?”

“两个人,也许是三个,”斯科拉说,“据我判断,强暴她的那个人是赫尔芬斯坦伯爵手下的一个贵族,叫托夫勒。”

“托夫勒!”查克雷咬牙切齿地说。他的父亲死在托夫勒手下的回忆让他怒火中烧。“你说还有别人。是谁?”查克雷头也不抬地问。

“听她父亲说,还有赫尔芬斯坦本人。可能还有一个人,但是我们不确定。”

查克雷站起来,他的脸几乎要贴到斯科拉脸上去了:“赫尔芬斯坦?赫尔芬斯坦伯爵就眼睁睁地看着托夫勒对莫拉施暴?你是要告诉我这个吗?”

斯科拉站着不动:“我听说赫尔芬斯坦牵着托夫勒的马。他在一边看着。”

“我听说那个可爱的女孩不过是在采草莓。”斯科拉同情地说。

“什么?”查克雷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就因为这个,”霍夫曼说,“只是采了些草莓。是为了你们的婚礼。当然他们会说她从托夫勒的土地上偷东西。”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是时候了,查克雷。我们该扔掉那些锁链了。为可怜的莫拉复仇的时候到了。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做这件事,查克雷。这取决于你,取决于我们。”

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查克雷知道她鄙视贵族。贵族是注定要灭亡的,这是星相上说的,在那本书里。她看见过。当她是个小女孩时就看见过那边的世界。查克雷会成为她复仇的工具,助她毁灭有钱人、有权势的人和那些杀害她妈妈的人。

“我要杀了他们,”查克雷用低沉的声音说,“我要杀死干这件事的人。”

斯科拉扶了扶眼镜,退回到人群里。

“他们只有两个人,”霍夫曼靠近查克雷说,“但是我们要把他们全杀了,否则我们就会被他们杀死。我们必须要洁净我们的土地。否则我们的人还要死多少呢,查克雷?”

查克雷慢慢地点点头。“是的,”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是的,是时候了。”突然他好像刚从梦里醒来一样,“莫拉。”他推开人群,挤出酒馆,向魏恩斯贝格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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