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此时脸上别提有多难堪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忍住,一旦忍不住,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另一个位置,仅数息之间便神色如常。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众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走了出来,这个青年人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额头沿到下颚,身穿道服,脚踏木屐,约摸七尺的个头。
“久闻剑阁大名,我特地从东瀛赶来,希望能与剑阁骄子们切磋一下”青年语气中带着傲气,语调奇奇怪怪的
若是平时,李清风自然不会理会这种无名之辈无厘头的要求,可是先前自己被辱,正急于找回面子,于是朗声道:“霍曦,你去会会他。”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站了出来。
“是!”
霍曦是如今小辈中的佼佼者。也是无数同龄人心中的翩翩君子。同时身为李清风五大亲传弟子之一。
“请!”霍曦说道。
“我叫真切十郎,记住了!”那男子笑道。拔出了剑,只见他握剑的姿势十分诡异,双手一并握住剑柄,冲了上去。
“EEEEEEE!”男子发出一阵怪叫,他的剑路霍曦之前并未见识过,仿佛拼命三郎一般。
“好快!”霍曦暗暗想到。
此刻会场中心的操练场,二人正打的难分上下,剑影连连,金属碰撞声四起。
“雕虫小技。”萧亦明身后,四大魔将之一的通天洞主说道。
“通天,你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吗,对于这种情况也适用,对于武者最基本的尊敬便是在对决中不予评价。”萧亦明淡淡地说道,他看着底下人议论纷纷,脸上隐约有一丝不悦与鄙夷。
“属下知错!”通天洞主满脸敬意的说道,眼前这个青年实力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
“奥义·燕返!”真切十郎喊到,身影随即消失,在一转眼已出现在霍曦身后,一剑斩下,霍曦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数,躲闪不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剑。
霍曦跌坐在操练场上,背后隐隐作痛,那一剑竟是用剑背斩下的,他感到莫大的耻辱,脸色通红。底下观众哗然,霍曦,年轻一辈的翘楚竟败在那人手上。
李清风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那个东瀛岛国来的浪人,年纪轻轻,便有剑阁长老级的实力,今天剑阁的脸算是丢尽了。
“剑阁,也不过如此!”真切十郎收剑,摇了摇头。
真切十郎正欲离开,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声音。
“对付你,哪用得着剑阁弟子出马。”
一个身影出现在操练场上,正是张辰子傲,他看着自己所在十余年的剑阁被这样侮辱,心中愤懑至极,站了出来。
萧亦明惊奇地笑了笑,没想到今日竟碰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不过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萧亦明眼眸垂了下去,浑身散发着悲伤。身后的那名少女感觉到萧亦明的变化,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没事的,一笑。”萧亦明一瞬之间恢复正常。
操练场上,真切十郎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你是何人?”
“无名之辈,姓名不足挂齿。”张辰子傲说完,拔剑。
真切十郎看来者不善,亦拔剑。
二人一言不发,观众们也有些发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然,张辰子傲身影一闪,出现在真切十郎面前,真切十郎大骇,自己竟没有反应过来。
“仪玄剑法!”张辰子傲喝到,自下而上划出一剑,真切十郎晃身躲开,端起剑来连刺数剑,张辰子傲看穿他的剑路,一一化解开来。
底下观众连连叫好,连萧亦明也忍不住喊了起来,如今张辰子傲比起之前,天壤之别。
“老大您不是说……”通天洞主想说些什么,唤作一笑的女孩瞪了他一眼,他只得乖乖闭嘴。
再见操练场上战况激烈,张辰子傲占得上风,真切十郎不要命般的打法注定他无法兼顾防守,张辰子傲一剑直砍向他的面门,真切十郎来不及躲避,只好用剑抵挡,张辰子傲趁机一个扫腿,真切十郎摔在地上,十分狼狈。他踉跄地站了起来,笔直的奔向张辰子傲,张辰子傲用剑相迎。真切十郎看到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在兵刃相接的一瞬间,反身到张辰子傲的身后,他的背面根本不设防。
此时,嘈杂的声音消失了,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张辰子傲微微一笑,双腿发力一踏,闪到左边,侧身便是一肘,真切十郎吃痛吐出一口苦水,退到一旁。
“看来阁下确实有些实力,我也要好好对待了。”真切十郎严肃地说道。
“不知你见没见识过这一招。”真切十郎右手大拇指按紧剑柄。
张辰子傲见状严阵以待。
“居合!”真切十郎的速度快得已出现残影。
“比快吗……”张辰子傲原地等待。
交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观众回过来神时,只听到真切十郎的声音。
“是我输了。”真切十郎抚了抚道服,那道服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一个大口子。
“先前霍公子与你对决,处处留手,怕伤到你,你竟看不出来。剑阁弟子与人切磋比试一直秉承点到为止的观念。”张辰子傲说道,其实他知道先前霍曦已是全力以赴了,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为了挽回剑阁的一点面子。
“都怪我坐井观天,还妄图挑战剑阁弟子。”真切十郎笑了笑说道。
闻此,观众们雀跃无比。
“我就说咱们霍公子怎么会输给这种角色。”
“就是,就是。”
“……”
萧亦明在一旁哼起了小曲儿,刚才对决时,张辰子傲千钧一发躲过真切十郎的那一剑,几乎是贴着脸划过的,同时挥出的那一剑仅差毫厘便可刺入真切十郎的皮肤,但他故意就此收手,掌握的刚刚好。
李清风站了起来对张辰子傲说道:“敢问英雄姓名?”他明白倘若今天不是眼前的青年,自己今天恐怕丢人要丢大了。
“我叫张辰子傲。”
此时观众们才关注这个青年,五年了,张辰子傲的姓名早已被剑阁遗忘,当然,除了那个在人群中激动到颤抖的叶浩。
自五年前张辰子傲不告而别离去之后,叶浩便日日担忧,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那些兄弟全都无奈的离开剑阁,唯有叶浩迎难而上,咬牙坚持了下去,成了剑阁正式弟子,还成为守卫队的一员。
叶浩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与张辰子傲相遇的心情。
此时张辰子傲看向萧亦明,眼神中满是挑衅与质疑。萧亦明装作没有看见,实际上已经快要笑出声来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萧亦明这样想到。
四帮会典结束以后,张辰子傲本想马上离开,不在停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且慢,张辰少侠!”
张辰子傲一看,原来是李清风。
张辰子傲抱拳示意。只见李清风满脸和蔼地说道:“张辰少侠,天色已晚不如在剑阁休整一晚再走吧。”
张辰子傲正欲拒绝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去找叶浩他们,虽说五年过去了,以剑阁的淘汰率,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了。但万一他们留下来了呢?于是便应了下来。
夜晚,张辰子傲来到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想去打听一下自己兄弟们的消息,可是无一知道他们的下落。
“可能,他们离开了吧……”张辰子傲十分沮丧却又无奈,在剑阁的客房里睡下了。
叶浩从四帮会典回来后听闻张辰子傲已经在剑阁住下了,于是激动万分,正欣然前往客房区,客房区平日里来往的人非常少,地处剑阁偏僻之地,叶浩费尽周折才找到。
叶浩听到在客房前方的小亭子里,有人的议论声,于是机警起来,躲在一旁的假山处。
“师父,我给您丢脸了。”
“无妨,那人实力本在你之上,今日多亏了这个叫张辰子傲的小子了。”
叶浩一听,原来是李清风霍曦师徒二人,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拜见。
“对了,师父,你看今天马老贼的反应……万一有一天他发现他那废物儿子……是咱们……做掉的……”霍曦隐隐有些担忧。
“不用怕,他不会发现的,倘若发现我们无非是让他们父子二人团聚罢了。”
叶浩大惊,刚要离开。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揪掉一只耳朵。”说罢,李清风笑眯眯地出现在叶浩面前。
“这么晚了,阁主送你去好好休息吧。”说罢随意挥出一剑。
或许是这一剑太过随意,叶浩勉强躲过,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叶浩知道,就算他立马转身逃走,也没有用处。求饶吧,求饶或许有一丝活路。
“艹,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叶浩心中欲哭无泪。
他刚想要下跪求饶,突然心中越发不甘,自己从小便处处缩着做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绽放的资本。此时叶浩回忆起十几年前,他刚来到剑阁,处处被人欺压霸凌,自己从小便习惯忍让。
“跪下!跪下就饶你!”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说道。
即使心中万般不愿,为了能好过一些,年幼的叶浩选择屈服,正当他屈下膝盖的时候,一个比他还要瘦弱几分的少年扶住了他。
“不要,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要丢到自己的尊严!”少年语气中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他用手紧握着叶浩,明明瘦弱不堪,却好似有无边力量!叶浩也来了底气,挺起腰板,直面霸凌,那一次他几乎毫发无损,而那个瘦弱的少年为了护住他被打的昏迷不醒,鼻青脸肿。
那少年,便是张辰子傲,从此之后,他便将张辰子傲看做自己的兄长。
叶浩又想起今日张辰子傲在四帮会典上大放异彩。
“辰哥,你果然是最棒的。”
他慢慢走近李清风。
“辰哥……”
此时叶浩眼中再无唯唯诺诺。
“你便是我的底气。”
“你们如今所作所为与那些魔教人士,有何不同,身为剑阁之人,你们难道没有羞愧之感吗!”叶浩眼睛通红。
李清风睁开了眼睛,脸变得扭曲起来,一旁的霍曦扭过头去,眼神中透露着不忍之情。
李清风掐住了叶浩的脖子,然后将他扔了出去。
“嗓子,嗓子被毁了……要死了吗?”叶浩心中想到。
“年轻人,我做的任何事!都是绝对!绝对!正义的”李清风狞笑道,然后奔向叶浩。
此时叶浩眼中,李清风的动作奇慢无比,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来。
“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辰哥那时候给的那三百两不光治好了母亲病,还留了一大笔。自己的弟弟身残志坚,虽行动不便,但勤于治学,考取了功名,现在应该是个县丞吧,唉,自己也算无牵挂了吧。”
“等等,要说遗憾的话也还是有的吧。”叶浩突然想到什么。
“到死,也没有跟辰哥再说上一句话啊……明明,就这么近。罢了……罢了……”叶浩露出了释怀地笑容。
“辰哥,最后我可没,给你丢脸啊。”
“师父,咱们也闹出不小的声响,万一那张辰子傲听见……”
“不怕,我在他饭菜里加了我特制的迷魂散,就算神仙也叫不起来。帮我收拾一下。砍了三千剑,也着实有些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辰子傲醒来,昨夜似乎睡得特别沉,很舒服。吃过了早饭,也该离开了。
“张辰少侠,不如留在剑阁……”
“多谢李阁主,我想出去闯荡一翻。”还未等李清风说完,张辰子傲便回答。
“年轻人闯一闯好啊。”李清风笑道。
张辰子傲离开之前转身,想了想问道:“请问阁主,剑阁有没有一位叫叶浩的弟子?”明明已经找过一遍,可张辰子傲还是不甘心。
“我没有什么印象。”李清风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可能还是离开剑阁了吧,也好,这样远离江湖,也有好处。兄弟,各自安好吧,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张辰子傲拜别李清风,踏上了旅程。
与此同时,在一个岸边,早起的渔民打捞起了一具尸体,那尸体穿着道服,木屐丢了一只,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额头沿到下颚。